《年华如锦》月泠

42、第 2 章

　　“迹部，你还在想什么？”
　　迹部正想着自个儿的事，没料到忍足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侑士？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也一样吗？怎么，看风景？我没觉得晚上的网球社比白天要美丽多少。还是，你看出了点什么？”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白天说过的那个话题。你不会没明白吧，我的意思。”
　　“明白。可是，你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妥。”迹部斟字酌句。
　　“不妥？哪里不妥？本来就是这样。你们的婚约可不是你们自己做得了主的。你应该还没跟家里人说吧，只要你表示一下你是愿意履行这个婚约的。西园寺家那边，没道理会拒绝。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样咯。”
　　“侑士，你该不会平常就是这么对待那些女生的吧？”
　　“怎么会呢。我跟她们，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
　　“西园寺家……”
　　“我想，那位西园寺小姐应该也没有跟自己家里提起，否则你父母这边早就有动静了。关键是，你确定你的父母，他们也并不反对这场婚约吗？就现在西园寺家这样的情况。”
　　“她们家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爸妈他们一直没有提起，或许是有些犹豫。但是，也没有明确说过不愿意。毕竟，那还是西园寺家。”
　　“那就好了。你再和你父母一提，他们保证连那点犹豫都没有了。西园寺家自然不会有问题，到时候一切成为定局，西园寺小姐也就反对不了什么了。”
　　迹部没有说话，眉宇间的凝重又增加了几分。不错，理是忍足说的理，本来这场婚约，就没有多少他和锦铮置喙的余地。但是这么做，总让迹部觉得自己是在逼迫她。他还是不愿意让她这么想的。
　　“迹部，你在犹豫？你难道在觉得，这个方法有些……过于阴险？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她不会不明白的。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觉得她最终不会爱上你？”
　　“侑士，我总觉得她已经变了。或许真的就像她自己所说的，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已经彻底的遗忘和舍弃了。可是，我却不明白，她何以会变化的如此之大，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她的眼神，微笑，神采，全部都变了。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至此吗？”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我想，她大概是经历了我们所想象不到的痛苦吧。人呢，有时候面对自己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悲伤时，会选择遗忘来逃避，也有可能性情大变。这不是没有的事。不过，就这个，也足以证明，她想忘记的那个世界，对她的影响有多深。这不正好，你刚好可以帮她回来。”
　　“她说她不愿意，也回不来。侑士，似乎我对于现在的她，更有些……不确定的地方。”迹部想，他喜欢的，还是现在的这个锦铮吧。
　　“迹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你管她是怎么样的，只要你现在对她有感觉不就好了。只要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西园寺锦铮，不就好了？这么犹豫。实在是一点都不像你。”
　　迹部自嘲。是啊，他也这么觉得。西园寺锦铮让他最近的生活颇不寻常，他总是时常的会想起她，一想就可以想很久，不仅仅是想，还有烦恼，无穷无尽的烦恼。
　　真是太不华丽了。
　　“你说的对。本大爷才不会管这么多，只要她是西园寺锦铮就可以。”就算要后悔，也不要从一开始就后悔。这才是迹部景吾的作风。
　　第二天，忍足侑希发现，她所熟悉的那个迹部学长又回来了。
　　她自然是高兴，但心底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就算以前知道迹部和锦铮之间有婚约，但侑希从来没有很难过过。因为她也明白，这是他们这样的人所无法避免的。况且，她第一眼见锦铮，就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她身上，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气质。
　　美丽的容貌和璀璨的光华，这样的人配得起迹部学长。她是这么想着的。
　　而她所想要的，只不过是可以默默的注视他，如果他愿意，她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可以听他讲任何他想说的事。他获胜，她开心，他失败，她伤心。她只是觉得这么默默地牵挂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也满意了。就算她只是仰望着他的万人中的一个，他的光芒之下，从来不会有自己的身影，可是，爱就是甘愿，是心甘情愿只要付出而从不想得到。
　　可是，当迹部喜欢上一个人时，那就是不一样的一件事了。
　　但是，偏偏他喜欢上的那个女孩，是全世界他最应该喜欢的，理所当然的，迹部景吾应该喜欢西园寺锦铮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看着窗外的湛蓝色的天空，一瞬间，以为回到了从前，我趴在靠近窗口的桌子上，出神的看着天空，等待着那下课的铃声。或者，是跟室友们小声地说说话，要不就玩玩手机，看看小说。那亘古不变的天空下，是我们平静的流年，无忧无思。
　　可是现在，我又在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本与我毫无关系的世界里。
　　“锦铮，你怎么会这么做？！”
　　“锦铮，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锦铮，你说什么？！你现在立刻改变心意！”
　　“锦铮，你明明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锦铮……”
　　“锦铮……”
　　……
　　锦铮，锦铮，到底锦铮是谁？她是我吗？不对，她怎么会是我呢？我不过是莫名其妙的错入了这个世界的一缕灵魂，莫名其妙的进入到一个叫西园寺锦铮的14岁少女的身体里。我不是她，我是我，是在中国一个南方小城市里念着大学的大学生呐！
　　昨晚接到的电话，彻底搅乱了我的生活。我头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西园寺锦铮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西园寺锦铮，是作为她的身份，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所有一切的一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也都是我的。她的人生，我必须承担。
　　“锦铮，好在迹部家并没有改变心意。”
　　“锦铮，这个婚约必须要维持。”
　　“锦铮，你现在是西园寺家唯一的希望。”
　　“锦铮，这是在你小时候就定下来的。”
　　“锦铮，这个婚约绝无改变的可能。”
　　“锦铮……”
　　……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是我要去完成这个婚约？你告诉我锦铮她在哪里，真正的锦铮她在哪里？这是她的人生，她的婚姻！
　　“西园寺，西园寺，西园寺锦铮！”
　　是谁在叫我？不对，那叫的不是我。

　　若弥着急的看着锦铮，拼命朝她使眼色。她这是怎么了？老师在上面叫她，她怎么毫无反应？
　　讲台上的老师额头上已经跳起了一个个的十字。下一秒，手上的粉笔就断成了两截。若弥当机立断，啪的一声站起来。
　　“老师，锦铮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允许我带她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那位老师有些狐疑地看着若弥，然后目光又看向锦铮，见她不仅毫无反应，而且似乎还有些魂不守舍之感，最终点了点头。
　　若弥把锦铮从坐位上带出来，然后朝医务室走去。一路上，锦铮没有任何反应，任凭若弥摆弄，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锦铮，锦铮，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若弥担忧地摇着锦铮的肩膀，她这样已经一整天了。可是不管问她什么，跟她说什么，她都是毫无反应，就像是丢了魂似的。
　　医务室里。
　　若弥因为不能出来太久，只好嘱咐了锦铮一堆之后，不放心的回到了教室。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她本想马上赶到医务室，结果刚好在门口碰到了锦铮。
　　“锦铮？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若弥。”我看到若弥手上拿着我的包，伸手把它接过，“若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了，谢谢你。”
　　“等一下锦铮，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若弥，真是谢谢你了。是有一些事，不过我自己会处理的。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那，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去冰帝。”
　　本想着我应该是再也不会踏进这扇大门了，可是现在才过了几天，我却又来到了这里。
　　我没想到迹部景吾会这么做，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的确，我是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西园寺家的人。我内心何尝不是害怕担心，最终的结果还是会这样。
　　可是，我却不明白迹部景吾的做法。他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母，然后又告诉了西园寺家。好吧，就算这么做还是在情理之中的。那么，什么又叫他们不会介意的，只要我回心转意的话，这个婚约照样可以继续下去？
　　迹部景吾，你是在耍我吗？明明当初你自己是同意的，明明你是以那样不屑的语气说着锦铮的名字，你明明觉得这样的我，现在的西园寺锦铮已经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你还要这么做是为什么？
　　你是想要我难堪吗？我知道你是骄傲的人，或许不愿意被我提出解除婚约。我应该感恩戴德的感激你，帮忙维持了我这么些年的面子，没有从一开始就抛弃我让我彻底地沦为笑柄，而让我好歹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吗？
　　我还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伤害到你了。是不是让你的骄傲有被践踏的感觉。我是自责过，我不该为了自己的解脱就这么不顾及你的感受。
　　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想过这么多。
　　迹部，时至今日，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要看我苦苦哀求你你才满意吗？你好像还不至于恶劣至此吧？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网球社。再次去，有了上次的印象，倒是没花什么寻找的力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今天要确定迹部的想法。
　　冰帝的网球社人声鼎沸，我远远的就听到了一浪一浪的欢呼声。
　　可是，当我一走进去，所有的声音在片刻间便戛然而止。我想，还是因为我身上的这一身校服吧，我收到了不少敌意的目光。
　　不过，我是懒得理会这些了。我的目光穿过众人，直接锁定在某个人的身上。我想，我无法不让自己此时的目光变得愤怒，尤其在看到他脸色似乎早有预料的表情时。
　　而迹部，踏着优雅闲适的脚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中，缓缓的朝我走来。
　　一时间，平地起风。树上的枝叶簌簌做响，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