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怪阿姨M

25、第 25 章

　　何知秋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吴曼家好像也跟自己家差不多，没啥娱乐设备，客厅里也没有电视，沙发正对着的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白色墙壁，与其他角落里摆满了柜子不同，整个客厅只有这里好似特意留出来一块位置似的。

　　吴曼在屋子里忙活着，也不知道她在弄什么东西，何知秋只好坐在那里等着，心想着就这么干坐着等一个多小时吗？要不是非常好奇她把自己拍成什么样了，估计也不会等了。“之前不是都拍了好多我吗，你以前拍的那些照片呢？我看看。”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吴曼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然后随手就把客厅的灯给关了，因为窗户上都挂着遮光的帘子，所以这屋子里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一片。

　　何知秋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刚纳闷的想要出声，但是身后突然照射过来一束光线，响起了机器运转的声音。竟然是一台幻灯机，刚好将影像投在她对面的这片白墙上，效果竟然堪比小型影院一样，让何知秋感觉特别的新鲜。

　　吴曼把幻灯机里的片夹放好，然后就拿着遥控器坐在了何知秋的旁边，沙发虽然是双人沙发，但还是比较小，两个人坐在里面几乎就是挨在一起的。“咔哒”一声，影像就投射在了墙面上，是一个扛着两袋沙袋的女人，看环境，应该是在某个工地上，那女人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脸上汗水流过的地方都冲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何知秋不太会欣赏这些，第一眼看去，只觉得吴曼为什么要拍这个女人呢，就很普通的那种妇女，皮肤黝黑的看起来也很粗糙，背景自然都是些未建成的建筑，看不出任何美感，倒是觉得环境脏兮兮的。

　　只是这些照片就这样每一张停留十几秒，然后自动跳去了下一张，一张张的看下来，其中有菜地里正蹲着收菜的农民，戴着防护面罩焊着东西的电焊工，坐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哄着孩子的女人，货车后面背着几箱饮料正在卸货的工人，驾驶公交车的司机。所有的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里面的主角都是女人，吴曼拍了各式各样的女人，甚至很多是平时大家认为不可能会有女人去做的行业。

　　虽然每一张照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普通，都是平常的场景，平凡的工作，但是所有的照片放在一起这样看下来，还是很容易就能触动心灵的某个地方。何知秋觉得她有些看懂了吴曼拍的照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感受，原以为她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随便瞎拍而已，但现在却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摄影师。加之幻灯机投影出来的巨大影像，让整组照片看起来非常的震撼，一时间何知秋有些说不出话来。

　　吴曼也没有对任何一张照片进行解说，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默默的看着眼前影像的变换，只有幻灯机风扇发出的呜呜声和换片时的“咔哒”声。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轮换出来，刚好是何知秋拿着夹子磕打着铁网时，刚巧抬眼看向镜头，那一瞬间的眼神，从疲惫中又透出一点轻松，那刚好是一天刚好卖完猪蹄准备收摊的时候。何知秋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被拍的了，看穿着应该是去年的夏天，平凡而普通的一天，根本让人留不住记忆。

　　机器没有在继续换片夹，证明这是最后一张了，何知秋呼了口气，“你拍了我这么久，就这一张？”

　　“我是按照系列分的，这一组里只有这一张。”吴曼起身去幻灯机那里，准备换上下一盒底片。

　　“还有系列？那这是什么系列？”

　　“名字还没想好，这是昨天刚挑出来的照片。”

　　“你这都怎么拍的，怎么还有去了别人家里拍的照片？”何知秋对刚才看的那个照顾孩子的女人的照片有些好奇。

　　“因为做家政嘛，就说是整理前后做个对比图，好招揽客人，有的让拍有的不让拍。”吴曼说着，又坐了回去，开始了下一轮的放映，刚好就是一组拍的别人家里的照片，“她是个全职妈妈，也是三十几岁，两个孩子。大女儿上小学，小儿子刚一岁多，从朋友那里知道我的，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先是哭了十分钟，还吓我一跳。”何知秋没打断她，继续听着，“她跟她老公因为家里总是乱七八糟的刚吵完架，心情有些崩溃，就没控制好情绪。然后我接了这个单子，但有一个要求，就让她老公在家的时候看着我整理。”

　　“为什么呢？”何知秋从来没听说过做保洁还要有这样奇怪的要求。

　　“一开始她们也不理解，两个人还因为找这么贵的保洁又吵起来，但是后来看着我整理出家里很多重复购买的东西，又搞卫生又分类归纳，前前后后用了三四个小时，两个人就没再吵了，都不说话了。”吴曼缓缓说道，“因为这个女人打电话时候我也听到一些吵架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她总是乱买东西，收拾家务很简单又不花时间干嘛找保洁浪费钱之类的。但两个人感情还是在的，没有其他原则性的矛盾。”吴曼耸了耸肩，一摊手，“现在好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她也知道她重复买了多少东西，他也知道收拾一个家并且保持整洁需要花多久的时间。你说我的收费贵吗？”

　　看着那人离自己这么近的笑着，何知秋不知为什么避开了视线，摸了摸耳朵，“你这。。。可能得按心理医生的价钱收吧。”何知秋开始有点佩服吴曼了，明明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工作，她竟然能看出这么多事情来，就像她拍的照片一样，“你为什么要拍这些普通人呢？”一般摄影师都喜欢拍名人吧，再不济也是拍一些长的很有特点的人。

　　“没有记录可能就等于没有发生，普通人是最难存在于历史中的，没有名字不知相貌。可是这世界不就是普通人的世界吗，我就是记录这个世界最基础的一份子而已。我拍这些照片，可能是给三十年后的人看的，现在看也许没什么感觉。”

　　“你这说的太深奥了，还三十年后。。。这黑白照片都够当遗像的了。”

　　一句话差点把吴曼给噎死，见过不会说话的，但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什么叫遗像呀，但吴曼也没法跟她计较。“说简单点就是，我想拍明星大腕，人家也不让我拍呀。”吴曼半开玩笑的说着，“所以就只能拍普通人喽，就身边生活着的人，方便就地取材。”

　　何知秋白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看着幻灯机里放的照片，这一盒里确实有很多何知秋的照片，她暗暗咋舌，没想到她偷拍了自己这么多！还以为只是三五张的，结果这将近半盒幻灯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不过说真的，她确实把自己拍的很好看，主要是那个神态抓拍的都特别恰到好处，“你把我拍的还挺上镜的。”何知秋由衷的夸赞道。

　　“因为你长的本来就好看。”

　　“得了吧你。”这人上来一阵子说的话真是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话可以随便夸出口的吗，何知秋可说不出来，何况吴曼还是喜欢女人的，这么一联想，何知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会不会。。。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还没厚脸皮到觉得别人夸自己几句就喜欢的程度，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都三十几岁奔四的人了，即便是年轻时有点姿色，现在这个年纪也算是人老珠黄了，何知秋早就不再信那些情情爱爱的小把戏，赚钱讨生活才是她现在的全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