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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妖变 ...

  •   少数动物可以经过修炼或异变,窥视天道,显示出灵魂之本相,也就是成为妖精,而妖精本相大多呈现亘古之初的样貌,那样貌是天地灵气汇聚而成,多为人形。因为人类的身体虽然脆弱,可头脑发达,灵魂最接近本原,最容易通达天道,顺应天命,不过因为很多人类却自以为是,不懂得顺应自然之理,所以容易走入歧途,反而短命早夭,无法得道。

      夙素希望自己能有狐仙这样亮丽,不过即便没有,若法力高强,也可以幻化出来。她尚不知如何变化,但有胡清寒给她的人形,已能行走于人前,以后修炼起来就容易多了,对此她还是很满足的。

      一阵纷闹,那些侍卫正在驱赶前来上香的民众。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让我进去,这不是王府大少的家,凭什么不让人参拜?”

      莲兮向外看去,回头撇了谛迦一眼。

      谛迦会意,吩咐属下:“快放老人家过来。”

      于是一位纤瘦老人缓步而至。他身量不高,瘦的像根老竹竿,皮肤白的像纸,被揉皱的那种,虽然老树一样,但却给人一副飘然若仙的姿态。他神情落寞伤感,叫人一看就觉得很辛酸,心酸起来想流泪。所谓天生苦相当如是,那种悲苦似乎烙印在骨头里,镌刻在心坎上,积累了千年万年。

      老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呆呆地望着那狐仙塑像,口中喃喃说道:“像啊,真像……”苍老却尖细,听上去十分怪异。他说着老泪纵横,扑上去抱住神像:“公主,我找你好苦!我请你,我求你,把我女儿还回来,拉回这千百年来脱轨的命运,让我和我女儿相聚,让我们过平凡人的生活,我求你!”说罢俯身磕头,脑门磕在石板上,咚咚作响。

      如此磕法,要不了几下便会头破血流。莲兮不忍,上前道:“老人家,您只要诚心祷告,狐仙就会听到您的恳求,这里有香烛贡品……”见老人充耳不闻,依旧磕头不止,连忙上前搀扶。

      这时一个黑衣老夫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有刚才谛迦的命令,老夫人不曾被阻拦,而且这老太太动作也快,看上去是走,可速度像是跑,虽一大把年纪,倒有身好轻功。而且还是个美丽的老太太,她慈眉善目,极其祥和,让人觉得每个皱纹都很好看,不过暮气昭昭,酷似旧布偶,显得陈旧了些,而且她身材稍高,骨架偏大,比那纤瘦老者还要结实。

      老夫人上前搀扶老者,同时抬眼看了看神像,她眸中一闪而逝的,似乎是伤感,也像是泪光。

      老者推开老夫人:“你明明知道这里,为什么一再阻拦我?若不是神灵指引,然后我避开你,我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公主!你到底什么居心?”

      老夫人摇摇手,又摇摇头,又上前搀扶。老人厌恶地避到一旁,回身仰望神像:“我要把公主请走,请到神冢安居。那是她出生和消亡之地,也应该是她灵魂之所在。”

      老夫人连忙指天指地的打手势,着急的规劝着――原来她是个哑巴。

      “我不会听你!”老人固执地别过脸,坚决地说,“这次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你要搬走神像,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庙祝!问过十里八乡的村民?擅作主张,非常不乖!夙素微有不悦,鸡骨头丢出去,砸在老人脚面。

      老人惊讶地四顾:“公主,公主是你吗?”

      “老人家,这个神像是哪个公主啊?”莲兮好奇。

      “她是狐族的圣女和祭司,你们这些孩子不会懂。灵界之事,不是凡人可以洞彻和参悟的。”老人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笑得极其神秘。

      “那么老人家自是非比寻常了。”谛迦淡淡地插上一句,明褒暗扁,微露不满。他自认不是凡人,至少不是一般的凡人。

      老人又一次甩开老夫人的手,狡黠地说:“如果你们帮我将神像搬走,我就把那些故事讲给你们听。”

      “简单,我可以叫人过来。”谛迦微笑。

      那老太太横身挡在神像前,不停地摇头和摆手。

      “搬神像……”莲兮不以为然,“神仙和信民同意才可以吧。”

      那老太太连忙点头表示赞许。

      随意移动神像是对神灵不恭,严重的会有天谴。夙素继续啃鸡爪:不过这里没有小气小心眼的神仙,只有可爱的妖精,妖精夙素不同意。神像走了,乡民拜祭什么?妖精夙素到哪里找贡品吃?

      “这个神像没有神灵庇佑,却有妖气附着。”薛锐仗剑而入:“我赞成移,而且我认为应该把这佛像砸了当破铜烂铁卖了。”

      “不!”老者尖声抗议,“不许你这样对待公主!”

      乏人支持了吧,狠心的薛锐!这狐仙好歹是个漂亮的塑像啊!多么精美的古董!这是我的!我看了好几百年了!夙素吃饱,拍拍滚圆的肚皮,腾身一跃,以个优雅的弧度,跳到神像肩头,然后呲出牙齿,做个狰狞表情。

      “这只是铜像!”薛锐说话间,扬起宝剑向塑像劈去!

      剑气如虹,眼看铜像就要劈成两半,自然夙素也将要被劈成两片,这时那老夫人突然扬掌迎击。她沉暮气象突然一扫而空,宛如神灵附体,全身金光闪耀,掌风如雷,登时将薛锐击了出去。

      薛锐撞到墙壁,摔落在地,他以剑撑地,方才站起。他咳了两声,冷笑:“你这样,只会让人更加好奇!”说着,使出全身力气连人将剑一起冲过去刺。

      那剑气夹杂了薛锐全身的力量,眼看夙素就要波及。夙素心急,连忙躲到神像身后。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庙堂被振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那老夫人竟然飞到神像前,顶住了薛锐一击,然而真力击散到周遭,连累了整个庙堂,眼看这座有几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就要毁于一旦。

      “薛锐不要打了!”莲兮呼唤,“狐儿过来!”

      谛迦拉住莲兮:“快走!狐狸最懂趋利避害,它不妨。”

      夙素飞身跃上谛迦肩头。这时那老太太赤手空拳与薛锐斗在一起,两人围绕神像打得不可开交。

      那老者不避不闪,叫着:“千万不要打坏神像!”

      这时房梁断裂,整个房顶压下来。谛迦将那老者一拉,一手拽着莲兮,逃了出去。三人一狐跌在外面,庙堂就在身后轰然而倒,声响振天,灰尘直冲云宵。

      那老夫人和薛锐飞到半空,仍缠斗不休。薛锐边躲避边发出一道道剑光,刺在废墟里,发出金石交击之声。看来他不把那神像打成废铜烂铁不罢休。

      夙素落在地上,惶急地吱吱乱叫:我的窝,我住了几百年的窝!

      “薛锐!”莲兮仰面叫着,“你不要打了!”

      他听你的才怪!夙素恼恨薛锐,转身跳上树去,跃到树梢,然后张开尖嘴,露着发亮的牙对准薛锐后背咬过去。薛锐恰往下落,夙素收势不住,咬在薛锐后腰。

      夙素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就差一点咬到他屁股!不过她冲的太猛,薛锐的衣料又不结识,印上几个牙印,叼下一片烂布,无可奈何地竖直下落,摔了个四爪朝天头晕眼花。

      薛锐落在树上,回手将光剑掷出。老夫人身在半空,避之不及,一掌拍出,竟是偌大的火球,薛锐不闪不避,那火球顿时打在身上。他被火焰烧身,兀自冷笑。那大树转瞬之间,被火焰引着,熊熊大火,宛如地狱火舌,汹涌而至的热量,叫人无从近身。他在莲兮的惊叫声中,落到庙堂废墟之上,光剑刺下,顿时大地轰鸣,整个废墟被火光笼罩,蓝色的火焰中,薛锐哈哈大笑。

      那狐仙塑像缓缓地从灰烬中升起,在火光中更加栩栩如生。火焰中,铜像熔化,那美丽的眼睛似乎盈然有泪,但转眼间即如石蜡般,化成了一地铜汁。

      “薛锐!”莲兮冲向火场,“你不可以死!薛锐!”

      “笨人类,这世上从来没有薛锐!”薛锐在火焰中冷笑,“小狐狸,记得我的皮领,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烈焰加身,他却宛若不事,那神秘的冷酷的笑容,看上去那么痛快淋漓。

      这时铜汁融化之处,飞出无数飞灰,同时“呵呵嘿嘿哈哈吼吼咔咔”的笑声震耳欲聋,飞散四处。天地变色,飞沙走石。满天昏黑夹杂着血色,就像地狱!老夫人甩出外衫,罩在三人身上,变成一个大伞,将他们护的严严实实。同时她化成数道光线,追向那些飞灰。那些飞灰所至,竟是一片血红,所有被覆盖的生灵,被恶魔噬体一般,全身流血,瞬间干枯成枯木一般的干尸!接着干尸化成白骨,森森的白骨居然还能移动。

      夙素确实懂得趋利避害,她飞快的跑向大伞,却被什么挡在外边。她豁然明了,这是结界啊!好厉害的结界!福至灵开,吐出一口口水,化成个冰障,将她自己冻结在冰障之内。

      片刻之间,那些飞灰已将周遭那些活生生的人,啖尽血肉,余下了白骨!草木亦不能免祸,就像被烈火焚烧,被漫天风沙席卷,那原本草木茂盛的景象,竟迅速被火焰吞没,成了飞沙走石的荒漠!

      莲兮怔怔地望着薛锐,眼泪潸潸而下。薛锐被飞灰罩住,血肉被撕咬下来,缓缓露出白骨,那张曾经英俊的冷漠的脸,转眼就成了骷髅。那血淋淋地骨架站立不倒,似乎依旧冷笑不已。一阵狂风吹过,那骨架顿时化成一阵飞烟,随风而去——薛锐,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被光线刺到的飞灰,顿时燃烧不见,可更多聚集成奇形怪状地模样,飞舞着向远方飘去。

      那倾国倾城的狐仙塑像下,原来镇压着如此凶残的恶灵!那是能让整个世界化成火海荒漠的妖怪!

      那些刺目的光线和火焰,渐渐暗淡下来。一个几近透明的影子缓缓落下,老太太颇有些无奈的笑着――她的身体,已被恶灵吃尽,这已是个虚渺无依的孤魂了,那惊世骇俗的力量已随着身体消失,她缓缓地变淡变浅,终于消失不见。

      “你,还会回来吗?”老者语调轻缓,满是凄怨。迟了,那个影子已经消失,消失的不见半点痕迹。老者呆呆地,两行老泪,不觉中落了下来。他望着废墟,喃喃说道:“公主,您为什么还不显灵啊!”

      谛迦所有的亲随,都被恶灵吃尽。他此时睁开眼,俊美的脸上,是种凄楚的茫然的无助的困惑的神色。他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夙素虽在妖界,也不曾见过这样群魔乱舞的惨烈景象。她破冰而出,一头撞到结界上,这结界好似水结界,又似光结界,可以清晰的透射,可是她无法进出。撞了半天撞不开,又拿前爪抓挠,徒劳地忙了很久,也无人注意,于是无聊地跑走,去山下看周遭景象。

      方圆十里之内,烈火熊熊,满天烟尘,一片焦黑,草木无存。

      其余百姓和生灵纷纷逃逸,连山神都不见影子。只剩下呱呱的乌鸦,黑漆漆地在半空叫着:恶灵出来了,恶灵出来了!

      夙素化成人形,拣起石块向天空砸去,打的那些乌鸦羽毛纷飞,呱呱乱叫,咒骂着逃逸。

      窝没有了,山被烧了,狐仙镇压的恶灵跑走了,该怎么办?夙素意兴索然,只觉那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的却不乏快乐日子一去不返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妖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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