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青春纪事》春hcm

4、第四章 凉夜

　　文by阿诗洛河

　　稀薄的云层遮天闭月。

　　天气预报说，将会有台风在凌晨两点多登陆这个沿海的城市。

　　距离预计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教学楼外面已经满是呼啸的风声了。

　　趁着晚修课间休息的空档，许多学生都跑到操场上散步聊天，感受着台风即将到来的清凉与快意。

　　白贤盲目地在操场的跑道上行走，身边还不时地跑过几个正在训练的体育生。中间的足球场上则坐着一对对的情侣，彼此依偎着，抬头仰望高深黑暗的苍穹。

　　今天老师发下来的测验卷，她花了两节课写完。对了下答案，错得也不算多，只是等下回去要把错题抄在错题本上....

　　白贤想得入神。

　　“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响传了过来。

　　随即人群就开始慢慢地朝着文、理两栋教学楼移动。

　　此时的白贤刚走到山脚边厚实的石墙下，听到电铃声的她也准备往回走。但与此同时，白贤不经意地看见绿化带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靠坐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因为他被一排半个人高并被修剪得整齐的植物，挡住了大部分，白贤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脑壳。

　　但即使只是模糊的剪影，白贤也马上认出是谁。

　　因为对方在自己的记忆里，出现过太多太多次。记忆里的，幻想中的。

　　朴风。

　　这个时候晚修的人几乎走完了，硕大的操场只有远处几个正在压腿的体育生。

　　他难道都不上自习吗？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想起身的动作，白贤皱了皱眉头，想回去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一米六五的白贤背着灯光站立，橘光描绘出身形恬静、温柔的轮廓。她和坐在地上的人对视，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互相大着胆，借着即将到来暴风雨的气势。

　　呵，熟悉又陌生的初中同班同学。夜的纱把空间缩小，把距离缩短。她想坐到他身边去。

　　但她只在闻到一阵酒味后问“你喝酒了？”语调上扬，妥妥一个未来的教导主任。呵，她以为她是谁，可以来管她，以前就烦她这一点。按往常他会说：

　　“对啊...别人班的‘班长’，怎样，你要去举报我吗？”“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但今天夜色如此之“好”，掩护了他想犯规的心，风吹着树叶，像是他心声的伴奏，橘色的路灯像一轮满月。

　　他知道她每个晚自习的间隙会走到石墙这边，今天吃了亲戚家药酒煲的汤的他不想再远远地看着，他想近点，再近点。

　　“嗯，喝酒了，”就在白贤以为朴风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前面轻轻的几个字，及后面莫名的“因为痛。”

　　“啊，什么痛”她往前一步问。天空一道闪电，天旋地转。等她清明过来，已经跌入了朴风带酒气的怀抱。她膛大的眼睛分明在问“你干嘛？”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回忆中巷子里的贴，幻想中的相遇的亲近，现在是真是幻，她只定着眼睛看。

　　朴风也看着，桃花眼变成了笑眼，嘴巴动起来：“那天被你撞到的地方痛，和后面摔的，你摸摸。”拉起对方撑在胸前的手，往脖后拉去。

　　软热，温香，那晚未来得及体会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她的。

　　像是被这酒香薰醉了，白贤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要把手挣出来，低喊：“朴风，你疯了吗？”或者是自己疯了。不知名的慌乱爬满全身。

　　“我疯了，你要一起吗？”朴风的呼吸在耳边骚着痒痒，像触电，白贤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又怕，又忽然不舍这样的亲近。

　　“你...你想干什么？”憋出一句。危险，快跑。可是动不了。动不了还是不想动？

　　“我想...”

　　朴风嘴巴嘟起来，眼睛也闭上,抬头往上凑。白贤心砰砰跳，除了往后仰头，想不到要做什么。从前他只像个幻影，在脑海里晃荡，真身却似隔着十万八千里。现在，远在天边的，来了眼前。

　　就在白贤慢慢地正要闭上眼时，朴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巴鼓起来，“噗”地吹了一大口气在白贤嘴上鼻里。酒气让白贤呛了一下，咳起嗽来。

　　朴风放肆地“哈哈”大笑，把她放开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型，似乎拥有了天地。

　　当时的白贤不知道，多年后这一幕会经常不请自来地在她脑海里重现，清晰又模糊，像个昨日的梦。

　　离开了禁锢，白贤无言地站起身来，走。

　　“我刚刚真想把你摔地上让你感受一下的，可是我怕你痛。”幽幽的声音从后面飘上来，她，跑，想要赶紧脱离某人的视线。为什么会，心生欢喜？

　　夏天的夜空，月无踪，风雨将至，白贤突然想翘了晚自习。

　　到了操场边上，台阶上还有三两个人。回头，只看到梧桐树高大的轮廓和灌木的暗影。慢慢坐下，仰面躺倒在地上，风是凉的，背上暑气蒸腾一日的草地还发着潮热。天地一下子变得辽阔了，也离得更近，大地拥抱着她。似乎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远处灯火通明的课室里，一排一排坐满了学生。

　　有的人咬着笔头苦思冥想，有的人悄悄地玩着手机，有的人干脆趴下睡觉，有的人还对着窗边发呆。

　　没有人会留意到课室外操场上梧桐树下发生的事情。

　　可能除了朴风和白贤，这个校园再没有其他人会感觉到这个夜晚的与其它枯燥按部就班的夜晚有什么不同。

　　教学楼的栏杆外围，用巨大绣金的字体写着‘刻苦勤奋，力争上游’，它告诫一代一代的学生，鼓励警醒他们应该选择怎样的人生。

　　十七岁那年的他们，如同是清晨六点微光的晨曦，干净、简单、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在该努力，该为了前途而心无旁骛的时候，青春的热血，青春的躁动，有时催人奋进，有时却像乱洒的火种，时刻要燎原。它是心猿，它又是意马。

　　青春或许是一场场本应步步为营的斗争，然而我们总会不小心失掉手上的筹码。

　　不管是为了爱情，或是其他。

　　是对是错，谁来判决？

　　夜愈深，

　　呼啸的狂风越来越大，

　　它以最凛冽的态势，等待着它的王统领千军万马的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