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他欺师罔上》花间九声

34、周南山

　　周爻气势汹汹立在门口，一声断喝震慑住一屋子妖魔鬼怪。
　　众妖停下七嘴八舌的讨论，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口。
　　周爻打眼一看，古玉果然蔫蔫地蹲在桌上，四周围着一圈大妖，一个个长得颇具特色，牛耳朵抖晃，狼尾巴摇摆，通身上下都写着：我们不是人！
　　他趁着众妖发愣的空档，通过傀儡蛊冲着古玉大喊：“过来，快跑！”
　　古玉打了个激灵回过神，从桌子上跳起来，后腿在其中一个妖精的头上一蹬，直直扑向周爻怀里。
　　那个妖精被踩地“嗷”一声，众妖终于反应过来：“哪来的小厮？”
　　“柳掌柜，你家小厮太不懂规矩了！”
　　“还不退下！”
　　周爻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古玉，往怀里一揣：“得嘞！几位大人留步，小的这就退下！”
　　说完就要脚底抹油撒丫子，转身抬起腿还没落下去，就被柳掌柜堵在了门口：“站住！”
　　周爻：“……”
　　好快的身法。
　　柳掌柜仔细端详他半晌，伸手在他脸上揭下层皮：“哈！原来是你这个小修士，竟然能从丹房逃出来，挺有本事啊。”
　　周爻往后退了一步，被逼进屋里，柳掌柜反手关上门，懒散地倚在门上，脸上表情满是不屑。
　　宴宁看着周爻用气吞山河的架势完美表演了一出羊入虎口，觉得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手里扫帚一扔，把肩上褡裢直接扣到一个跑堂的头上，正准备拔剑冲上去拼了，就被周爻制止了：“别激动，我跟他们讲讲道理，问题不大。他们不是想让古玉假扮妖王么，咱可以跟他提提条件，做笔交易。”
　　周爻把宴宁和古玉的神识拉到自己的识海里，商量对策。
　　“宴宁，你还是在外面接应，万一我和古玉没出来，咱们能跑一个是一个。你回东珩报信，让沈师兄……啊不，梅师兄，嗐要不你还是别报信了，他们来了我死得更惨。”
　　“古玉，我乾坤袋里有灵丹，都是给你留的，你能吃多少吃少，一会儿跑的时候也有力气。”
　　古玉闻言一猛子扎进乾坤袋里吃炒豆去了。
　　宴宁只好又把褡裢挂回肩上，讪笑着向跑堂的赔不是，换来一句：你有病啊！
　　周爻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一个头顶犄角身穿撒花襦裙的女妖踱步走到他面前：“我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
　　说着拿出一副泛黄的古画展开，比对着周爻的脸细看。
　　周爻不动如山任她打量，女妖头上的犄角分了三个叉，周爻心中有数：是个鹿妖，年岁不大，修为胎息。
　　那妖越看，一双鹿眼睁得越大，最后一声惊呼：“周爻！你是周爻！”
　　一句话如热油入沸水，屋里瞬间炸锅。
　　“怎么可能，周爻不是死了么？东珩宗宗主亲自清理门户，把他打下伏魔崖。据说当时仙门百家都看着呢，还能有假？”
　　“哈！谁知道沈沐笙是不是作假包庇，人家是同门师兄弟，哪儿就那么高风亮节的大义灭亲啊！”
　　“我听族中老人说，当年咱们妖王率领十万妖兵打上东珩要人。姓沈的不肯给，只让妖王一人赴约，妖王让妖众都回妖界，单枪匹马去了东珩，自此下落不明。妖界因此分崩离析，三百年来，各族都在寻找妖王下落，只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个鹿妖把画像举起来给大家看：“我祖母是妖界有名的画师，这画像是当年妖王亲自请她给周爻画的，你们看这眉眼，这骨相，跟他一模一样，他就是周爻，绝对错不了！”
　　“一幅画能看出什么骨相。”
　　周爻嗤之以鼻地瞥了一眼：“……”
　　这鹿妖的祖母哪儿是画画的，简直就是造镜子的。
　　画中的人跟他脸贴脸，众妖也回过味儿来：“如果他是周爻，他没死的话，那刚才的小狐狸是？”
　　“妖王琅清！”
　　这推理能力，太强大了！周爻都要忍不住为他们鼓掌了。
　　“可是，刚才那个小狐狸，明明很小。”一个小妖迟疑道。
　　柳掌柜嫌恶地皱眉：“周爻，你口味倒是挺专一啊，就喜欢狐狸是么？对我们妖王始乱终弃还不够，现在妖王不在了，你又捉一只幼狐来做替身吗？”
　　“呸！呸！我是那么无耻的人吗？”周爻觉得冤枉，“你们听我说，他不是替身，他是 ……”
　　“不是替身？”另一个小妖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他该不会是，妖王的孩子吧？”
　　“怪不得和妖王那么像！”其他妖怪也跟着大彻大悟。
　　“天呐！他竟然把妖王……”
　　“欺妖太甚！杀了他！杀了他！”众妖群情激奋，掏出各自兵器就要把周爻剁成肉酱。
　　周爻扶额：“。”
　　抱歉，鼓掌鼓早了。这就是群智障！
　　柳掌柜也听不下去了：“你们出门没带脑子么？他和妖王都是男的，别说修士和妖生不了孩子，就是能生，是他生还是妖王生？”
　　众妖愣在当场，盯着周爻的肚子思考各种操作的可能性，半晌才推倒各种选项：“对哦！”
　　柳掌柜“刷拉”一下打开折扇：“你说，那小狐狸哪儿来的？”
　　周爻拿袖子兜着古玉，无视柳掌柜扇子下扇出的阴风威胁，不紧不慢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快说！”两个双头狼妖举着狼牙棒哐哐砸出火花。
　　“真话就是，我跟小狐狸是亲兄弟。”周爻想，一朵花里爬出来的，说是兄弟也没差吧？
　　“你找死！”双头狼妖被激怒了，举起狼牙棒就要往下砸。
　　周爻闪身，轻巧地躲开他这一棒子，狼牙棒直接把桌子砸了个稀碎。
　　狼妖晃着膀子还要再砸，柳掌柜不干了：“狼妖你克制一点，我攒点家业不容易，我来……”
　　双头狼妖对他的小家子气早就见怪不怪，收起兵刃让到一旁：“行行行，你来你来。”
　　柳掌柜果然斯文，照例用折扇对着周爻一扇：“定！”
　　周爻身形一滞。
　　柳掌柜道：“你看，这不就好了嘛！”
　　话音未落，就见周爻冲他扮了个鬼脸：“哈哈！没定住！”
　　“？”
　　柳掌柜不信邪，拿着折扇追着周爻疯狂扇风，屋内阴风阵阵，桌椅板凳上都起了白霜，灵力低的小妖直接躲了出去。
　　周爻被追的满屋乱跑，撞翻了一堆家具屏风，破坏力不比狼妖的狼牙棒弱。
　　“好凉快！再来再来！”周爻边跑边喊。
　　“你灵力怎么涨了这么多？”柳掌柜记得先前周爻明明弱不禁风，扇子轻轻一扇就倒，这会儿怎么不怕了？
　　周爻蹿到房梁上：“那还要多谢柳掌柜的款待！”
　　“啪嗒！”一个瓷瓶从乾坤袋里掉出来，摔到地上破了个粉碎，里面灵丹滚落一地。
　　柳掌柜怒火中烧：“你敢偷我灵丹！找死！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一起上，打死这厮给妖王报仇！”
　　众妖闻言，各种兵器齐上阵，也顾不得柳掌柜的家业了，直接把屋顶炸上了天。
　　鹿妖拿出判官笔：“这家伙坏得很，跑到我们妖界，又是偷人又是偷丹，可不能让他跑了。”
　　说着画了一个符咒，往天上一打，符咒化成一张灵网，罩住了整间屋子，落地变成一个结界。
　　外面的食客们看见这间屋子炸了，仔细一瞅，里面有一群妖怪在打架，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店小二急得团团转，拦下这个放跑了那个：“哎哎！客官别走啊，您还没给钱呢！咱们小本生意不容易。哎呦，客官您踩我尾巴了！”
　　食客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跑堂的活计，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黄鼠狼，登时尿了裤子两眼一黑厥过去了。
　　周爻在结界里左支右绌，他现在的灵力，应付柳掌柜一人尚且吃力，何况再加上一群狼虫虎豹，更是不敌。
　　听这些妖怪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们好像都是当年古玉做妖王时部下的后代，一个个恨他入骨。
　　若不是他周爻，人家妖界有妖王撑腰，早就带领妖族过上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族和修士欺负的东躲西藏。
　　在妖族眼中，周爻就是个勾引他们妖王的混账，而且，勾引就勾引了，待人家好也行，偏偏还负心薄性，欺负完人转头就不要了。
　　妖王那个伤心啊，还替他辩解，说什么人妖殊途，他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个屁！妖怎么了，他们妖比某些人可重情重义多了！
　　周爻被逼到角落里，身上已经有好几处挂了彩。房间里的家具装饰已经烧成了灰，再被柳掌柜凉风一扇，落在地上厚厚一层。
　　他暗自咬牙，无论如何也得把古玉救出去，一个小狐崽子，哪里当得起妖王的大任，这些妖不过是想打着妖王的旗号起事罢了，他可不愿意让古玉去当靶子。
　　“古玉，你吃饱没？我把你扔出去，你赶紧跑！宴宁，你护送他回雪桃山，这是傀儡蛊的最后一个命令，拜托了！”
　　周爻集中所有的灵力在左手上，结了个印向结界打过去。
　　鹿妖的修为并不高，网状的结界像蜘蛛丝一样被周爻扒开一个口子，周爻将小狐狸和装着陶仁的芥子打包一起扔了出去：“宴宁，接着！”
　　下一瞬，灵力耗尽，结界恢复如初，周爻单膝跪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看到宴宁成功将古玉接住，露出一个微笑，挥手让他们快走。
　　然后身子一歪，坐到地上，手搭上膝盖，老神在在的瞟了一圈众妖：“这么恨我，那就一起上吧！外面那个，只是个小妖，我看着像你们妖王，才捡来玩的，根本就不是琅清。你们拿他出去糊弄人，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他一抖袖子，乾坤袋里咕噜咕噜滚出来一堆瓷瓶，柳掌柜一瓶瓶数过去，竟然有好几十瓶，气得浑身发抖，他丹房里统共才攒了百十瓶，突破般若修为时自己都没舍得吃几粒，这回全让周爻给吃光了。
　　“周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