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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章:忍无可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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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青芳的忍让、宽容、牺牲,没能唤起弓军的一点点良知,如今,他去了机电科对青芳不仅更加变本加厉,而且还恬不知耻了。
青芳面对弓军的嚣张和挑衅,她愤怒了,终于愤怒了!她忍无可忍,一瞬间,她把怒火猛然推向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她咬着牙,抡起巴掌,照弓军的脸上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
弓军做梦也没想到青芳会动手打他,他没防着,霎时一阵惊愕。
惊愕过后,他立即重重地还给青芳一巴掌。并咬牙切齿地骂道:“哟哟,你长本事了?还敢动手了。你是什么东西?你呆在王金平家一年多,鬼知道你们干什么事了。还有哪庆龙,天天往这儿跑,他跑啥呀?他以前怎么不常来呢?我这人够宽宏大量了,不想说你,就连长辈小舅舅你放过了吗?你们多有感情哪,你对他多照顾啊,洗衣服,买鞋袜,你们干过的事你们知道。老子早就是绿头大乌龟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有屁脸来说我。”
他往青芳身上拚命乱倒脏水,好象她要是满身都是粪的话,也就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了,也没有理由去指责别人了。
青芳气得说不出话来,为了他的工作调动,她不耻为人做保姆、当佣人,结果……。
青芳此时被激怒地失去了理智。她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弓军的头上狠狠砸去:“去死吧!你这只不知好歹的疯狗!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胎!没一点人味的畜牲!”
青芳从来不骂人,这一连串的词,不知怎么就被怒火给挖掘出来一大堆。
弓军的头一偏,烟灰缸撞到了墙上,顿时碰了个粉碎,玻璃碎溅了满地满床。
弓军一把把青芳拖过来,摁到地上,从床头操起笤帚,照青芳的头上、脸上、身上,好一顿猛打。鲜血流了出来,糊住了青芳的眼睛。
两个儿子在隔壁睡觉,被吵醒了,他们赤身露体一前一后跑了过来,他们看到妈妈满身满脸都是红艳艳的鲜血,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弓军看到孩子们跑过来了,就停下了手,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摔门走了。
知道夸父追日吧?夸父把自己全身心的力量都用来追那火红火红的太阳,最后还是没追上,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吧!
好多家庭婚姻疲倦后,男人们都把妻子当作了左手或者是右手,即使没有爱情了,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也有不舍的亲情了。青芳没有过高要求,哪怕多年的付出,换来一丝丝亲情呢。就是当不成丈夫的左手或者是右手,哪怕是做他的一根指头呢。可是青芳连弓军的指甲盖也没做上。她只是他吃饭的一只碗!他饿了时,摸出这只碗,去用来盛饭。至于这只碗上是有红花,还是绿叶,是有小鸟,还是人物,他从来不关心,也不知道。只要是能盛饭供他食用就行了。并且,吃完饭,把碗一扔,连洗也不洗。
第二天早上,青芳给俩个儿子做好饭,让他们吃,他们吃完,要上学走了。临出门前,她一个一个地抱住他们亲吻,然后笑着告别。孩子们觉得母亲有点反常,也许是因为昨晚和爸爸生气的缘故吧。他们没多想,都上学去了。
儿子走后,青芳摸出一瓶汾酒,一口灌了下去,太猛了,她被呛得大咳不止,她又找了一只小酒杯来,倒出一杯。忍了好久的泪,再也忍不住,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地流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喝酒。青芳从不喝酒,这白酒又苦、又辣、又烧,咽下一口,就如咽下一块火红的木炭。她喝着、哭着,一幕幕往事像电影胶卷在她脑海里重新放映。有一幕片子象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心肺。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婆婆去了小姑弓婧家了。孩子们大约是五、六岁光景。学校的一个男老师来到青芳家里,他是向青芳来借一本书的。那时候青芳离开学校已经是好几年了,对学校的情况很陌生,但她却非常关心,因为那是她非常热爱着的工作之地啊。她见到自己原来的同事,像见到了亲人,一激动,话也多了。她问长问短,几乎问遍了原来和她一块工作的所有人情况。
她和这个男老师正谈着,弓军下班回来了。他立即黑了脸,也不和这个男老师打声招呼,经自钻到了卧室不出来了。
这个男老师一看弓军不欢迎自己,又坐了不大功夫,就起身走了。
青芳刚把他送出门,弓军就从卧室出来了。他黑着脸说:“谈什么谈得那么投机?天都快黑了,外面又下大雪,也不去找回孩子们来。不知一天到晚你是个干什么吃的!”。
青芳看看楼下,果然下开了大雪。她赶紧穿上外衣去外面找孩子。
孩子们正在楼下不远处玩耍。青芳把他们叫过来。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回了家。青芳在他们后面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去开门。
可是,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怎么开也开不了。她抬手敲门,怎么敲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青芳十分纳闷:怎么回事啊?房门怎么会反锁上了呀,并且这么大的敲门声竟没一个人听到?弓军和孩子都知道她在后面回来的啊。哦,青芳想起了刚才弓军回来时,她正好和那个男老师说学校的事情说得热烈,弓军的脸马上就阴暗了。
青芳明白了,他是把孩子找回家,不让她再进这个家门了。那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青芳到窗户下叫孩子开门,没有人出来。
只隐隐听到家里有孩子的哭闹声。
雪越下越大,满世界成了白皑皑一片。青芳又去叫门,还是没人开门。
她无奈地沉重地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大雪落到了她的头上,脸上,口中,全是凉丝丝的,她的泪水和雪花融为了一体,在脸上到处漫延。
去哪儿呢?她没有可去的地方,娘家还在五百里外的地方,况且养父死后,养母早已同另外的男人结婚了,哪有她容身之处啊!更何况在这大雪纷飞的傍晚连车也坐不到。青芳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口袋里只有五角钱!五角钱!
怎么办?去哪儿?哪儿是她的家呢?
青芳茫然不知所措地顺着一条大路慢腾腾地走到了野外。
啊!广渺的雪野净化了大地的悲伤,大地显得是那么宁静和慈祥。漫天飘荡的雪花,是那么纯洁和天真。这儿真好,没有悲哀,没有伤心,没有绝望,只有青芳的心里凝聚着无法言诉的痛苦。
她坐了下来,只有这儿是她能呆的地方。青芳展眼望去,不远处是一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河,弯弯曲曲伸向远方,要不是的话,那河里也是一个好去处。青芳有点恶劣快意地想着。
起风了,风儿在青芳的头顶上开始微微嘶叫。她冷得开始发抖,泪水早已冻结在了心头。她把头埋藏在自己的怀里。对,就这样了,就这样了。明天这儿会有一尊蹲坐着的雪人雕像。能成为一尊雕像,也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福气的。
黑暗快要把大地的光明全部吞掉了。青芳一动不动地蹲坐在那儿,雪花已经落满了她全身,她和大地似乎要溶化为一体了。
好久,好久,不知什么地方隐隐飘来一声接一声的孩子哭喊声:“妈妈!妈妈!”。
青芳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她不禁把头从怀中抬起来,向左右张望。
背后远远的路上,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徘徊移动,青芳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森森、淼淼,我的儿子啊。”
那天,青芳被已经哭得肿了眼睛的儿子拉回家,弓军已不在家中了。
“他妈的!这个狗东西从来没人性。”青芳又喝了一口酒,酒好像没刚才那么辣了,她接着又倒了一杯。
一杯,一杯,这酒竟然变了味,再不辣了,也再不烧灼喉咙了,呵呵,他妈的,竟然还变得绵绵乎乎的了。
青芳突然出奇地想笑,想笑。于是就笑了,她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却一边汹涌地流泪。
笑声,哭声浑为一体。她的头难受得要迸裂了。
结婚这么多年的委屈、、孤独、伤心、痛苦、希望和绝望一古脑儿全涌上了心头。
她再也支持不住,她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