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氧》法式桔梗

11、醉氧

　　跟姑娘对打周俊逸也是头一回，多少还觉得有点儿新鲜，刚刚的那股倦懒劲儿散了不少，他莫名有种直觉——程醉不好对付。

　　对面姑娘没有一点点惊慌错乱，身上穿着校服，绑着马尾辫，看起来完全不像传闻中那么会生事。

　　心里想一出，面上做的是另一出。

　　为了避免别人说他欺负姑娘，他第一杆就打了个离谱的歪球，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在放水。

　　周俊逸晃着脑袋，吊儿郎当的杵着杆子站到一旁，“哥这不是输，是怕姑娘哭。”

　　周围人跟着一起笑，程醉面无表情，校服拉链抵到了下巴上，她伸手，从上往下一拽，“刷拉”一声，扯下拉链脱了外套，漏出里面的收腰短袖上衣。

　　杆子在台桌上，她走过去，很自然的握住。
　　少女握杆的姿势很标准，会玩的人站在那里气势就不一样。

　　白皙的手搭杆上，很快速度选定一个角度然后俯下身来，姣好的腰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少女手挺好看，又细又白，什么装饰都没戴，压杆上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哪是来打台球的，分明是来勾魂的。

　　周俊逸心头一紧，瞬间没了底。

　　会玩的人只要一眼就看得出别人水平怎么样，程醉不止是打球，还具有观赏性，从肩到腰，没有哪一处的曲线多余。

　　又美又野。

　　本来大家就看个热闹，直到程醉一杆一杆球打出，毫无偏差地落进洞里，他们才意识到周俊逸放水那球有多傻逼。

　　最后一颗球进了洞。

　　程醉把球杆放下，看了周俊逸一眼，“哭吗？”

　　刚刚还吵的不行的一群人很自觉的闭了嘴，一高台霸就挺没脸的。

　　程醉从沙发上拿了外套和书包，走到洛衫面前，“我选拉拉队。”

　　.
　　她出了台球厅，外面夜幕将至。

　　公交车最后一班刚走，只能靠步行，学校到她住的小区不算太远，步行起来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到达小区楼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黑洞洞的楼道回荡着程醉的脚步声。

　　她摸黑去按电梯按钮，手臂伸出去碰到旁边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带着微烫的热度才意识到旁边有人。

　　开了手机灯，灯头掠过那张冷白的脸，程醉仰头看向面前将近一米九个头的男生，笑声里藏着狡黠，“是你呀弟弟，回来这么晚？”

　　对方不出声，她就乐此不疲的继续说：“听说你不参加篮球赛，可惜，不能欣赏姐姐准备的舞了。”

　　黑暗中，程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透过手机的光线看他泛着冷白色泽的下巴，她伸出手，顺着他的下颌线轻轻滑动，“弟弟，没人跟你说过，要多笑笑吗？”

　　僵硬的气氛就是在这时打破的。

　　程醉没反应过来，确切说，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知许一把钳住手腕，她条件反射的借助另一只手挣脱，腕骨一疼，两只手被对方一只手桎梏住，举过头顶按压在冰凉的墙面上。

　　手机“啪嗒”一声掉下来。

　　光线自下而上，刺得程醉睁不开眼。

　　她还没开口，下巴被以同样的方式捏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我把你安排去志愿者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程醉笑了一声，“那我台球白打了？”

　　她直视他的眼睛，“怎么样？厉害吗？”

　　这种幽暗到过于暧昧的环境，程醉是被动的一方，被对方牢牢压制，这句话显得不合时宜。

　　过道狭窄，光亮充足，程醉能清晰捕捉到陈知许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明面色平静如常，耳根却泛了丝红。

　　“不让我去跳舞，不会是……吃醋吧？”

　　“想多了。”他很快的松开手。

　　程醉揉着泛疼的手腕，“那是为什么？不是你谁会把我调走？随意安排到其他地方，弟弟，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不适合。”他说。

　　程醉：“嗯？”

　　“会影响到球员注意力，还有，不要再叫弟弟。”

　　他板着脸，唇紧抿着，似乎确实很生气，程醉反应却与他截然相反。

　　“影响球员注意力？怎么，是我太好看？”

　　没得到陈知许的回答，后者脸色较往常更冷，甩手走出黑洞洞的楼道，转身走楼梯，留程醉一个人在原地。

　　让他生气已经是常态了，程醉没当回事，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慢悠悠走进去，抬手按下六楼键。

　　手机震动两下，有人给她发信息，联系人名称是【芒果】。

　　–程姐，咱们几个决定挑时间去苏城看看你，给你带点东西，怕你在那边急坏了。

　　程醉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急，远道而来都是客，她确实很久没见到过老朋友们了，回了个“好”，电梯门稳稳停下打开。

　　篮球赛是下个周二举行，周末的时候成员就开始忙着布置会场，采购，程醉被安排成志愿者，跟着大部队一起搬水举旗。

　　烈日炎炎，穿着红马甲，戴着小红帽的志愿者们在操场忙忙碌碌，置办完现场，她又被叫过去给球员方阵举旗。

　　太阳晒得人眼睛花，程醉双手搭在前额给自己遮太阳，远远的，瞧着观众席上的人。

　　她们正对五班的场地，殷念趴在栏杆上，举着两瓶水，跟程醉隔空招手，她身旁，一排穿着白短袖，蓝格裙的拉拉队姑娘。

　　领舞的是段凝竹，校长致辞结束后，主持人宣布拉拉队献舞，现场掌声雷动。

　　乐声起，青春洋溢的姑娘们来了两段性感漂亮的爵士舞，段凝竹腿长腰细，站在最前面确实是个妥妥的门面。

　　台下一群男生夸张的嚎叫，眼巴巴看着退场的拉拉队，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场大展身手。

　　全场最淡定的大概就属程醉，她不禁晒，此刻全身有气无力的，舞台上的小裙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

　　各个班抽签完毕，比赛正式开始。

　　操场上遍布喧闹，吵的人耳膜生疼。

　　找了个机会，程醉撂下牌子，脱了红马甲，从后门径直出了操场。

　　怕殷念来找她，她还特意发短信交代，自己出去一会，忙完便回。

　　学校门口的小街摊这时间还没开始营业，寥寥几个人，只有门面店开着，她随便选了一家，进去点了杯果茶。

　　一高这里是新区，只有学校周边稍微繁华一点，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绵延远去的高速公路。

　　程醉喝了两口冰冷冷的果茶，趴在玻璃桌上打盹，没一会，感觉后颈痒痒的，伸手摸过去，捉住一只软乎的手。

　　她抬起头，对上芒果那张笑盈盈的脸，以及她身后的荔枝和小卷。

　　程醉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掐了把芒果的胳膊。

　　“哎呦喂，你就这么对待亲人？一见面就上掐？”芒果揉着胳膊，环顾周围一个人没有的请冷冷的奶茶店，撇撇嘴：“程姐你咋混成这样啊？身边一个打下手的都没，啧啧，真惨。”

　　程醉看了眼她和芒果的聊天界面，“不是说过段时间来吗？怎么今天就突然来了？”

　　“surprise！感动不？”小卷笑嘻嘻的坐在程醉身边，“要不然怎么带给你惊喜和震撼呢？”

　　“惊喜吗？我觉得是惊吓，”程醉想了下，“你们能摸过来倒也是本事。”

　　说到这，芒果就开始哀嚎，“我们容易吗？下了高铁之后就开始跟着地图找，我们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被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们三个人，从高铁站出来，兜兜转转，硬是没找到通往小城的路，打了辆出租车，报了程醉的学校名，谁想到与首都比，竟然荒凉成这样。

　　学校是找到了，今天一高篮球赛，按理说准许外校学生进入，可保安拦住她们，死活不让进。

　　程醉扫了眼她们身上大胆前卫的着装，大致猜出被轰出来的原因。

　　四个姑娘，穿行在唯一的两条商业街，把能逛的店都逛了一遍，累到腿软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殷念给她发了十几条十万火急的召唤信息：

　　–你去哪了？你们社团找你呢？
　　–四班举牌的志愿者不见了，听说是你，没找到你，只能让洛衫替上了，陈知许来问我，我说不知道，他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你看见了赶紧回个信，说是临时有事。

　　程醉息了手机屏，也没急，把芒果三个人送到就近的宾馆，才不急不慢的往回赶。

　　篮球赛已经结束了，现场一片狼藉，四处是扔掉的矿泉水瓶和七倒八歪的彩旗。

　　她穿着往常的白衬衫，衬衫一角塞进裤腰里，胳膊上搭着校服外套，泰然自若的走回操场。

　　社团的人此刻都在忙着收拾，段凝竹看见她走过来，阴阳怪气讽刺一句：“干嘛不等我们忙完再回来呢？”

　　韩松林一身的汗，刚用冷水洗过脸，此刻水滴顺着额头“啪嗒啪嗒”往下滴。

　　“学姐你是不是有急事啊？下次记得通知我们一下，主要是挺担心的。”

　　“知道了。”她没多说，弯下腰开始跟着大家一起收拾。

　　“什么有急事，分明就是偷懒好吧？”段凝竹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本来自己赢了可以去拉拉队，结果社长觉得你不适合给你换了下来，心里不爽呗，也正常，她乖乖待完全程才稀奇呢，陈知许你说是吧？”

　　韩松林不爽出声：“段凝竹你能不能少说点？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呢。”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你问她自己心里没气？鬼才信，整天装逼装拽在行，一干正事就不靠谱，你这么袒护她是喜欢她吧？”

　　“段凝竹——”

　　陈知许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身整洁的校服，站在那里，眼神掠过程醉，没有停顿。

　　“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说话没有人质疑，韩松林不服气的闭了嘴，拧着眉，满脸不爽。

　　段凝竹不肯罢休，话题重新被她挑起来，话毕，埋怨气十足：“我们干活干了一下午，有人偷跑出去，疯玩了一下午。”

　　陈知许沉默几秒，开口道：“那就把现场留下来让她收拾。”

　　这个“她”不言而喻。

　　一下午的大太阳，本来就晒得人困乏，没人愿意再留在这里，听了陈知许这样说，手里东西一丢，跟放飞的鸟一样，呼啦啦一哄而散。

　　韩松林想说什么，陈知许睨他一眼：“回去。”

　　日幕西沉，天边的火烧云幻化出一层层的雾霾蓝，星云红，淡紫，交叠重合，像一盘被打翻的颜料。

　　黄昏的风吹过来，拂起程醉柔软的鬓发，发丝贴着额头，鼻尖，被她随意捋在耳后。

　　操场上除了他俩，已经没人了。

　　程醉放下手里的外套，开始弯腰捡瓶子，收纳袋在陈知许脚边，她走过去，把袋口打开，瓶子丢进去。

　　陈知许手里是一本考勤册，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她，声音清冷又平稳：“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
梗梗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