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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夜半暖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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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那东西种在了圣境的土壤里,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继而茁壮成长,没过多久便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春去秋来,奇怪的是,这颗大树越长越繁茂,可圣境里的土壤却日渐枯竭,地里的秧苗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地里再也长不出粮食,人们的生活终于无以为继时,人们这才渐渐发现,原来是这棵大树将圣境土壤里的养分吸收殆尽,留给他们的只有枯竭的土坯。
当人们举着铁锹、锄头纷纷来到圣境,意欲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时,忽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乡亲们,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千万不要把这棵大树砍了,要知道如今整个渝堑早已颗粒无收,如果不想饿肚子,就等到来年春天,我向大家保证,来年春天,这棵大树将会将吸收了这么多年的养分通通归还于民,他将结出一种神奇的异果,只要乡亲们吃了这种异果,就可以永远不会饥饿。”
乡亲们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对于食物的渴望蒙蔽了他们分辨是非的能力,于是纷纷跟随那人,将这件事传播到渝堑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第二年那颗树果不其然就像那人说的一样,结了满满一树红色的果实,那果实红的晃眼,其上渡着一层光泽,就像少女水润的红唇,充满了诱惑。
于是人们纷纷来到树下,虔诚地等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天......
“不要吃那些果实......”熙在睡梦呓语,额头浸满了冷汗,好像正在经历一件特别痛苦的事:“你们别吃它......别吃那些果实......”
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拿着拧干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温柔:“熙,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熙感觉到有人呼唤,渐渐从噩梦中清醒,看见瑶跪坐在床头,用毛巾给自己擦冷汗。
“没事,”熙坐了起来,掐着眉心疑惑道:“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今天会突然想起?”
“什么事?”瑶面露关切之色:“能和我说说吗?”
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有时候,他开朗、明亮的外表给人产生一种错觉,能和任何人交心,可唯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从不和外人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件事对他上辈子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为了摧毁那棵树,那个东西,他才会吞了蚩尤的头颅,化身为饕餮摧毁了果树,变成万人嘴里所不齿的凶兽。
重活一世,他多希望这件事会永远消失在记忆的垃圾桶,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这辈子,他依然会遇到那个东西,并与它纠缠不清。
瑶端来早已在碳火上熬好的安神汤,道:“熙,喝点儿安神汤,早点儿睡吧,我们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熙顿感一阵温暖:“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有你,我们不早就死在鬼蟾母内腹了,”瑶笑道。
听瑶这么一说,一个清隽俊逸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熙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这个人,心脏就一阵阵发紧,隐隐作痛。
熙收回思绪,道:“你难不成就是因为我在鬼蟾母腹中救了你,才想着跟我回渝堑的?”
瑶听后起先一怔,继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愿跟在你身边伺候,以报答救命之恩!”
“哈哈哈......”熙被说得心花怒放,那丝隐隐的痛,也化解于无形,道:既然你跟了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他平日里和朋友走得近,对任何人都可以掏心掏肺,但这话说的无意,奈何有人听者有心。
熙无意间看见瑶推门而出时,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心里还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他一向心宽,也没去深究,喝了安神汤,困意果然袭来,等瑶回来时,他已经快去梦周公了。
瑶回来时,见熙已然睡着,想起刚才的悸动,冷静下来的脸又飞上一抹薄红。
他走上前去,将熙不肯安分的爪子重新放回被褥,掩好被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作为暮雨师族人,他也渴望得一人,一生守护,但在这个一夫多妻社会,暮雨师人的家庭地位底下,能找到一个从一而终的人是多么困难。
传闻熙从扈水地牢救出族人,在逐枭峰上艰难时,唯一向他伸出的那双手就只有熙一人,以及在鬼蟾母内服腹中,他为大家舍命奔走的义举,无不让自己动容,得此一人,此生应无憾。
此刻,熙在他面前安详得如同一个孩童,他不由抿嘴微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熙的脸颊。
这人有着孩子般阳光的笑容,灿烂、纯粹,只不过,当他睡着时,眉间微蹙,像纠结了无数心事和难题,这些难题和心事缠绕着他,好像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瑶指尖不知不觉地由触碰变成轻抚,当他指尖不经意轻抚到熙的唇角时,一个苍老冷酷的声音突然在心间响起:“只要把那东西种进去,你母亲就不会有事,如若不然......”
随着一阵紧张的抽搐,自己的声音在心间响起,那声音充满无助和绝望:“不!我会把东西种进去的,求求你,不要折磨她了!”
他听见内心饱受摧残的哭泣,指尖开始轻轻地颤抖,自己的声音接着道:“种到哪里?”
瑶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这个画面。
大祭司先隐藏在黑暗里,只有忽明忽暗的蜡烛了勾勒出一张亦正亦邪的轮廓:“心里!”
瑶不解地问:“怎么种?”
大祭司先冷冷一笑:“心里的话,自然是让他爱上你,最起码要迷恋你,亲吻难道不是接种最好的时机吗?”
瑶一下怔忡起来,喃喃道:“要亲吻才能种的吗?
“既然都知道了,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随着大祭司一声厉吼,画面又消失了。
只不过,大祭司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瑶却已经痴了。
他指尖像被下了蛊一般,慢慢摩挲到熙的唇角......
此刻他的心像被什么蛊惑,一个充满邪恶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种下去,种下去吧,只要种下去,你的母亲就可以得救了,只要往他嘴唇上就这么轻轻的一碰,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母亲回到汤谷......”
是啊,就只要往熙嘴唇上轻轻的一碰,一切都可都结束了,就这么简单。
他慢慢地俯下身,想去触碰熙的唇角,随着身子不断地往下,他感受到了熙平缓而悠长的呼吸,不知怎么,心脏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突然被惊醒,直直地坐了起来!
熙在睡梦里感觉有东西在他脸上爬,像一只毛毛虫,只不过兴许是安神汤的功效,他睡得倒是挺安稳,只是伸出手将那只作乱的毛毛虫拍落,又接着睡了。
只不过,他迷迷糊糊感觉,毛毛虫拍掉后,被子被人掀开,一个弱小的身体爬了上来,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躺下,不一会儿,一只纤长的手臂环了上来。”
会是谁呢?迷迷糊糊中熙推测着,肯定不是寻竹和苍梧,那大概就是瑶!
可瑶不是在自己床下打了地铺吗?难不成是因为地上冷,他爬上自己的床是为了取暖,要是为了取暖的话,就让对方在被子里躺着吧!
可是现在大半夜的,自己真的懒得动,要不然,当真不习惯两个人睡在一起。不过既然瑶对自己那么体贴,更何况,他还是自己两辈子心心念念记挂的人,睡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吧。
可是不知为何,等自己再一进入梦乡,就看见堃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语气竟然像跟大长老讨糖吃一般瓮声瓮气地埋怨道:“熙,你这人真是,别人一不在,你就开始偷荤,别忘了,我们以后一直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这话一出,熙感觉心里顿时一片柔软,总算体验到了一回当大长老的滋味,一颗心都快被融化了,要是他现在兜里有糖,只怕一颗不剩的都给了他。
接下来,熙又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兴师院的后院,只见此刻堃一身着茜素红的衣裳,白皙的脸颊也平添一抹红晕,他正拿着个绣球,在门前走来走去,对面是一帮争着抢着要接他绣球的各族子弟,熙走上前去正想大声呵斥:“干什么呢,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不成体......”
只不过他话未说完,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向他扔来,他来不及看是什么,待接到手里定睛一看,不是堃手里的那个绣球又是什么?
他呆呆地拿着绣球,本以为会愤怒,却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丝喜悦,在各族子弟的起哄声中,竟然讪讪补充了一个未说完的字:“统。”之后,便杵在那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