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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互生好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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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失衡,堃感觉跌入一个怀抱,奈何碎石和灰尘蒙住了他的眼睛,无法辨认方向,只能在那人怀里无法动弹,只觉身子僵硬到像极北冰寒之地刚跃出水面的鱼,张大了嘴巴想透口气,结果却硬在了半空。
然而身体的僵硬却抵挡不住心底的波澜,曾几何时他和熙能这般靠近?
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从熙眼神中看得出对方对自己的不屑,应该觉得他是个矫情造作,安逸避苦之辈,而他也觉得熙是个拈花惹草,不务正业之徒。
可是后来,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镭珠炸伤了践,为渝堑的老百姓扬眉吐气,而后斩杀大蝰蛇,救下巽风,再后来身先士卒,徒手征服重明鸟,成为兴师院弟子们的榜样。
看来他并非是只知道拈花惹草的肤浅之辈,想到这里,以前的种种误会,竟然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少年人的好奇。
好奇他身上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何大长老非要自己来渡他,难不成他将来有颠覆这方天地的业障?
也许他想得过于投入,忘了自己正依靠在对方身上,以至于熙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忍不住哼唧起来:“喂,你没受伤吧?”
堃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得太久,如果不是这墓室塌方,周遭太黑,可以看到此刻,他脸上红晕直至耳根。
他赶紧站了起来,道:“没,没有!”
他站得笔直,直得就像一只猫被烫得炸了的毛,和往常懒散怠惰模样大相径庭。
熙不由得奇怪,这人怎么了?自己又是哪儿得罪他了?
因为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叫堃快躲开,只能把他往自己这儿拉,却没成想对方有肢体接触障碍,难怪对人总是冷冰冰,恨不能离人三丈远。
不过,他也不知怎么,竟然有些许暗喜,兴许能一己之力,保护朋友没受伤,也挺为自己高兴。
想到这儿,他不由感慨,他第一次见堃时,百般看不对眼,觉得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趋乐避苦的花瓶;可就是这个花瓶,割肉剔骨时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居然能徒手举起四个壮汉才举得起来的大箱子,
如今成为共患难的朋友,这缘分也实属不易,应当好好珍惜。
二人分开后,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墓室塌方,一定是人为而致,也许是比他们早一波进来抢夺神弓的贼人。
此时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大石堵住,墓室光线黑暗,四周充满绝望般的死寂,只剩墓室墙壁上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那苟延残喘,随时能被氧气耗尽后的窒息扑灭。
一种不妙的感觉袭来,熙和堃同时意识到他们已然封困在这座墓室,必须得想办法找到另外的出口,否则二人都会困死在这腐朽的古墓里。
他们从墓壁上取下一盏油灯,相伴往古墓幽深处进探寻,试图寻找一些出口的蛛丝马迹,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不时出现的尸虫、老鼠和蝙蝠,而另外的出口依旧杳无踪迹。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他们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手里的油灯早经吹灯拔蜡,只剩周遭的死寂和无尽的绝望伴随左右,时刻能化成冥乐送他们共赴黄泉。
熙感到从未有过的颓丧,死亡对他来说是个伪命题,化为凶兽几度生死轮回,他没在怕的,只不过这无尽的幽困和虚弱让他鲜活、沸腾的心抓狂,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
不能就这么困死在这儿,他捂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拖着虚弱的躯体,拼了命地向黑暗深处探寻。
堃感受到熙对生的渴求,不由动容。他从未遇见过那样炙热的灵魂,他突然想起两句话,那是不知从哪个位面或时空传来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是一个心里装着天下的少年,堃想,而他自己呢?他摇了摇头,他的心没那么大,充其量只能装他和母亲,多出的一个位置也不知道留给谁,但不管是谁,他知道,也许他心里容不下那么多人,但一旦容下了,就会深入骨髓。
时间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就在堃想如果他们真死在这里,会不会遗憾心里的那个位置依旧没有人,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一个二十年生命里唯一保护过他的身影,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熙。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二人觉得人生也许就止步于此之际,忽然听见侧墓室传来一阵极为虚弱的呼唤:“有人吗?”
熙和堃听后为之一振,前后脚艰难地赶过去,只见在一处塌方的碎石堆里,埋着一个人,此人被石灰尽数包裹,看不清原有的模样,只一双颤抖的双手覆满厚茧,熙看得出,那是一个射手极尽苦练后的成果。
看来,此人一定是为“羿彤”而来。
果不其然,那人见有人来,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便道出实情:““羿彤”乃天下神弓,骑射一途,谁人不爱,”
他说到此处,突然痛哭起来:“可我不该......”
二人看这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那手颤抖着,就好像能把沾染在上面的鲜血连同罪恶一同抖落,只可惜即使抖落了鲜血,那罪恶也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越挫越勇,直到它强大到足以拿着利刃反噬自己的良心。
那是天理,是良知在叩问着内心,生前为了一起私欲,生生杀死同袍的罪恶,直到死的那一刻,全都得独自承受。
堃蹲下身,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死者已矣,再说你也得到相应的报应,愿你在黄泉路上好好怅悔,如有来生,再来弥补今生所犯的罪恶吧!”
堃的一席话竟有安抚人心的功效,那人听后,情绪果然安静下来,把他们一行人怎么打探到墓穴,怎么找到神弓“羿彤”,之后怎么各怀鬼胎,怎么互相残杀,到最怎么催毁墓室同归于尽一一道来。
最后,那人临死前将神弓“羿彤”赠与他们,并把墓室的另一个出口一并告知,只希望将自己的遗体带回故土,好好安葬。
果真是天作孽,有可为违,自作孽,不可活!
也同时应了一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人果真没有说谎,二人按照他的遗言,果然找到了出口。
只是一出来,两人不知怎么,看彼此时留下的都是对方的好 ,那些曾经的嗤之以鼻和看不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烟消云散。
熙看着手中的匣子,这匣子陈旧、腐朽 ,上面有看不懂的古老符文,估计是这只神弓的名字“羿彤”,它带着先人的遗愿沉甸甸地横陈在他手中,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离愿望又靠近了一步。
熙不再多想,将神弓挎上后背,与堃一同跃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重名鸟背,往渝堑返回。
当他们骑着重明鸟赶回涯壁兴师院时,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这时,看守兴师院的徐伯蹒跚赶来,旁边是他四岁的小孙女。
小女孩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稚嫩小脸满是疑问:“熙哥哥,为什么你的大鸟比他们的都大?”
“哈哈哈......”熙听后开怀大笑。
此时旭日从晨雾中穿透下来,照在少年笑脸上,明亮而又爽朗。
“快一边去,小孩子家懂什么”徐伯言语虽呵斥,但语气却慈和:“别耽误少主正事。”
小女孩听后撅了噘嘴,继而做了个鬼脸,笑着露出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堃见她可爱,从怀里掏出一颗乳糖,塞进她手心。
小女孩眉开眼笑,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展开手臂,高兴地像只蝴蝶飞来飞去。
熙看着小孩子撒欢,笑问:“徐伯,我父亲、右护法还有他们人呢?”
徐伯道:“都去圣境朝拜去了,你也去吧,现在时辰刚刚好。”
圣境是薪鬼族的精神家园,那里修建着祠堂,里面供奉着历代薪鬼族的领袖、族长、左右护法,以及为族人抛头颅,洒热血的民族英雄,以及各行各业为种族生存繁衍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他们的圣训是:
人生天属,父母弟昆。欲藏百行,宜先是敦。
孝唯爱尽,弟则友存。温情冬夏,定醒晨昏。
怡怡相处,和气满门。推觞让豆,连理同根。
操戈同室,没痛幽魂。九重泉路,哭泣声吞。
薪鬼族主张百善孝为先,兄友弟恭,以和为贵,唾弃同袍操戈,掠夺他人领土和生存空间。
可以说,薪鬼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热爱生活的民族。所以,他们每有族中大事,都会来圣境祭天。
而圣境里那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似乎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倚仗,它的下方,是渝堑这方悬崖与盆地交融的土地,那里有田地和渔场,种植着五谷杂粮,圈养着鱼虾蟹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乡。
只有熙一个人知道,这七座悬浮于苍穹的山峦,是一个他此生都要守护的秘密。
因为他是一个星盘大阵,是支撑九重碧落的天柱----擎天!
众人见熙和堃赶了回来,纷纷上前迎接,其中有没去昆仑南渊的弟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因为自己实力不足,此次收服重明鸟之行轮不上他们,但不代表他们不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当看到是兄弟们一个个骑着巨大的神鸟从天而降时,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直到看到熙乘坐的巽风,不得不让他们叹为观止,如果师兄弟们的重名鸟他是羡慕,是也想要,那么熙的那只,他们则立刻上升到仰望的地步,想都成为了一种奢侈,有的只是一种敬畏。
熙好像看出这些弟子们的想法,一勾他肩膀,二话不说,带着他跃上巽风鸟背,口哨响彻云霄,巽风展翅腾起,犹如神将临天,气势如虹,引得众人仰望苍穹,个个皆世界之大,唯我微渺的顿悟感油然而生。
那个随熙乘坐巽风的弟子,此刻不知有没有当初熙临空的感悟,但看他一脸震惊和喜悦,应当受益匪浅。
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感悟中,品味生而为人的酸甜苦辣,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