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阴阳》枭驭

17、第 16 章

　　“司机，麻烦你跟住前面那辆车！”

　　杨芳紧赶慢赶跟出来，不料只看到一个出租车屁股。幸好后面还有出租车，她赶紧坐上去一路跟到医院。

　　赵福贵小声说：“她咋还跟着？”

　　白兴安嘴巴动了动，跟着说：“她咋还跟着？”

　　白子谞瞅都没往后瞅，笑着拐了个弯，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一会儿她肯定会拦着你不让你花钱。到时你就大声骂她不孝，不让你给老妈看病花钱。”一顿：“对了，要说我，不能说咱。”

　　白兴安拍胸：“好嘞，咱、我明白小恩公的意思了。”

　　这家医院是个大医院，缴费取药等事宜都简便得很。缴费甚至不用排队，只要在自助缴费机上输入患者的住院号，确认了信息之后就可以网上支付。然而白子谞并没有去自助缴费机前，而是去了窗口。

　　虽是夜晚，窗口缴费的队伍排得还是挺长的，因为只开了一个窗口。白子谞到的时候排在队伍第五个位置，后面陆续又过来两人。这时杨芳也跟着过来，一把将站在白子谞旁边的白兴安给扯过去：“你在这干嘛？你跟我回家！”

　　白兴安往回扯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大声喊道：“你扯什么扯啊？！咱，我在这等着给我老妈交药费，你咋就不让呢？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儿？”

　　声情并茂，感天动地，好像杨芳就是个不孝的恶毒儿媳，拦着男人不让给婆婆花钱看病。旁边的人纷纷看过来，看着杨芳的目光里带着鄙夷和不屑。

　　杨芳当时跟白兴安说好了不管老太太的事，白兴安也同意了。现在白兴安突然反水，还当众说她，她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尖声叫道：“怎么就我不让了啊？当初你明明也同意了这事咱们不管！你现在来当什么孝子贤孙？再说那钱也有我一半！我不同意给她花怎么了我？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就是不能交！”

　　白兴安：“今天必须交！大伙给评评理，有她这样的吗？我给我老妈看病花钱，她偏不让。”

　　有看不过眼的大娘说道：“年轻人可不兴这个，谁还没有个老的时候啊？”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你这小媳妇儿不厚道，小心将来你孩子也这样不孝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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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芳面目狰狞地看着一群人道：“关你们什么事！反正这钱今天就是不能交！白兴安你要是敢交我们就离婚！”

　　白兴安：“离就离！”

　　“吵什么吵什么？”保安过来劝阻道，“要吵架出去吵去，别在这影响其他人。”

　　“下一位。”收银员一天见得多了，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问道：“办什么？”

　　“交住院费。”白子谞道，“交十万。”转账之后收到的短信里显示余额还有二十多万呢。白子谞觉着十万不多。

　　白兴安二话不说解锁手机。杨芳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白兴安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是不是疯了！十万？你快把手机给我！给我！”

　　白兴安把手机高高举起来，杨芳够不着。再加上容浩宇又在旁边帮了点忙，白兴安到底是把十万块钱付给了医院。收银员把票据递给白兴安，无情地叫道：“下一位。”

　　杨芳这时“啊”一声尖叫，猩红的指甲盖拼命往白兴安脸上挠。白兴安抓住她手腕往门外拖，周围一时间全是看热闹的。

　　白子谞拿着收据在后头信步跟着，看着杨芳在那张牙舞爪就是伤不到白兴安，心里直乐。等到出了院门之后，白子谞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文坛小区。不用说，车里又是一阵打骂。

　　年轻司机都看不过去了，说道：“这位大姐，你说一老爷们儿花钱给自己老妈看病不是很正常么？你这不依不饶的做啥呢？”

　　杨芳怒道：“用你管？开你的车吧！”

　　女人恶狠狠瞪着白兴安，像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似的。可扛不住白兴安力气比她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到文坛小区下车之后，白兴安又把杨芳连拖带拽地弄到了新门前。门打开，白子谞进去找出存折跟医保卡等等。奶奶把这些东西全都装在一个黑色的小布包里藏在厨柜下面。厨柜下面有个档板，不特意把档板拿开也不会发现里面能放东西。白子谞拿出小包确定里面什么也不少，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

　　这次他没有带杨芳。

　　走之前藏在白兴安身体里的赵福贵是这么对杨芳说的：“你自己先回家，我还要去医院看我妈！”

　　这一次杨芳倒是没再反抗，只是看着白子谞跟白兴安时目光阴森森的。

　　“这女的该不会又想对你做什么吧？”容浩宇问道。

　　“无妨。”白子谞对着手机说。这是容浩宇教他的。对他们这些鬼说话时最好对着手机。这样外人看来就会以为他是发语音消息，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

　　白子谞拎着一袋水果回到医院，刚从电梯里出来，白子慧就发现了，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他：“哥哥！奶奶醒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

　　“哥哥……”白子慧看到父亲，怯怯地抱着兄长的腿。

　　“没事，他一会儿去见见医生，然后就走了。”

　　赵福贵适时地咧了咧嘴，想对小姑娘表达善意。不料小姑娘一惊，直接躲到了白子谞身后。

　　容浩宇道：“你笑得有点狰狞，吓到她了。”

　　赵福贵赶紧收起笑容，像个做错事的老孩子一样站到一边。

　　观察了片刻的乔奶奶这时开口道：“子谞，你赶紧去医生办公室看看，你乔叔叔跟你乔姨去了。”

　　白子谞跟“白兴安”进到医生办公室时，医生正在跟乔瑾兄妹俩说展红的情况。医生得知他们才是病人的正经家属，说道：“患者救治得还算及时，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接下来没有并发症，预计两天之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正好你们家属过来，把这几份文件签一下。”

　　赵福贵不太认字，但是有容浩宇在，一切就好办了。容浩宇在桌上写，赵福贵一笔一画跟着写，写完还坚持借了印泥按了手印。

　　“麻烦您了医生。那请问我现在可以去看看我奶奶么？”白子谞问。

　　“可以。不过明天开始就不行了，我们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医生从乔玲那得知白子谞是高三学生，来一次不容易，也算给行了个方便。白子谞道完谢，换上衣服去看奶奶。

　　奶奶刚醒不久，看到白子谞，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没打针的那只手颤颤巍巍抬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氧气罩。白子谞问医生：“请问这个可以暂时取下来吗？”

　　医生道：“可以简短说两句。病人现在还需要多休息。”

　　白子谞于是快速地把氧气面罩拿开一点点，把耳朵凑近奶奶的面旁。奶奶这时说道：“我想，回家。咱们离开这，咱不花这钱啊。”

　　白子谞放回氧气罩安慰道：“奶奶，等病养好了咱们就回家。您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在这里住着就行。钱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爸来了，他就在外面呢，住院费都交完了，用药书上也都签字按手印了。您不信问医生。”

　　医生点点头。

　　白子谞又道：“还有杨芳的话您也别担心，她威胁不了我，我也不怕她。她那人心术不正，也闹腾不了几天了。乔奶奶他们也答应帮忙照顾慧慧。现在我们就等着您好呢。”

　　奶奶还是十分担心的模样。但医生认为她该休息了，便告诉她：“大娘，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只有病好了才能让家里人放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子谞笑着握住奶奶的手：“您听到了吧？咱们可得快点好起来。”

　　奶奶轻轻点头。

　　白子谞又嘱咐奶奶有事一定要叫护士，他明天再来看她，之后才走。

　　病房外，白兴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人没在。只有乔家人还在那。白子谞在路上就已经把乔玲帮忙垫付的那部分钱转给了乔玲，这时道：“乔奶奶，乔叔叔乔姨，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按理说我应当好好请你们吃一顿饭，可一会儿我还得去拿些东西再找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只能改天了。”

　　乔玲之前看到白兴安在，以为白子谞可以去家里住，没想到白子谞会这样讲。乔玲是个直性子，想都不想道：“那你这么晚打算去哪？我刚刚跟慧慧说好了去我妈那。你要是没地儿去，也跟着一起去就行。我的屋空着呢，我平时都住单位宿舍，家里极少回去，你去住也没关系。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

　　白子谞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那边离我学校远，再说我天天走得早回得晚，太打扰了。我想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正好晚上可以过来看看奶奶。”

　　“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随时给我们打电话。”乔瑾道，“千万别客气。”

　　“谢谢乔叔。”

　　“那我们先回去了。”乔玲道，“慧慧，跟乔姨走吧好不好？”

　　白子慧点头，眼里明明有泪，却硬忍着没哭，只是走之前软糯糯地告诉白子谞：“哥哥，你明天要给我打电话。”

　　白子谞一看小妹妹这样，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向她保证他一定会打。白子慧就跟着乔家人走了。白子谞看他们脱离了视线，才去另一个地方，找到还被赵福贵控制着的白兴安。

　　“小恩公，接下来做啥？”

　　“你打个车回去。到白兴安家之后把人送进门你就可以离开了。放心，不管你飘到哪我都能把你招回来。”之前也能招，却亲自去找赵福贵，那是因为他算出赵福贵与人有牵连，不确定身份冒然用招魂咒怕引来麻烦。

　　“行。那咱还用跟那女的说点啥不？”

　　“不用。切记，人一进屋你就走，不然肯定得挨揍。”

　　挨揍？那婆娘哪里打得过咱！赵福贵想是这样想，还是把白子谞的话记下了。离开医院之后，他学着白子谞做的那样拦车，报小区名，然后一路回到白兴安家。他有钥匙，拧开锁进屋，一眼看到屋里坐了好些个人，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吓得赶紧剥离自己的魂魄跑了。刚飘出门，就听得屋里“啊”一声，白兴安大喊道：“杨芳你疯了？！你打我做什么！”

　　果然，真的挨揍了！

　　赵福贵拍拍胸口，心道还好听了小恩公的，没有去揍热闹。他琢磨着得赶快回去找小恩公。

　　却说这个时间，还有个人也想找白子谞。

　　高三五班门口，君行义门神似的往那一站：“出去了？去哪了？”

　　特意出来与君行义搭话提供信息的楚涵掩示住兴奋的心情，说道：“应该是提前离校了。上午第四节课没上完班主任就把他叫出去了，然后就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君行义只说了一声“多谢”，转身离开，仿佛不久前站他对面的不是个漂亮姑娘，而只是一块石头。

　　楚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