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来自修真界》千庚福辰

22、男女主

　　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剥夺手腕处的镯子，洛楚楚顾不得烫伤，慌乱地按住手镯。

　　银色镯子受主人召唤，她的阻拦无济于事，被蛮横地挣脱手腕。

　　洛楚楚瞳孔紧缩，张开手去抓飞离的手镯，扑了个空。
　　她大声吼叫：“这是我的镯子！把镯子还给我！！”

　　九华阴阳镯稳稳当当地回到靳玄殷手上。
　　靳玄殷施加灵力，斩断法器与洛楚楚之间的联系。

　　洛楚楚只觉胸口一窒，身体软了下来，倚着门框险些摔倒。

　　宁煜的魂体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些，他难受地捂住心脏：“我感觉有东西在吸引我，引我过去。”

　　靳玄殷道：“是你的身体在唤你，你可以先顺着感应回去，待这边事了，我再为你处理离魂带来的损伤。”

　　宁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看向洛楚楚。
　　少顷，他怪道：“我感觉楚楚…并没有变化。”

　　她并未变回他认识的洛楚楚。

　　唯一不同之处，楚楚胸口位置，原本只是微微荧弱的光，比之先前凝实了些……

　　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一个很诡异的想法，这段时间跟他相处的，不是他的楚楚。
　　简单的被影响不足以解释。

　　楚楚和之前不一样，并不是单纯的不一样，而是完全变了个人。
　　就好像……现在的这个洛楚楚，并不是原来的楚楚。

　　靳玄殷闻言，瞥向洛楚楚，没了天道之力的蒙蔽，不足须臾，他肯定了宁煜的猜想：“一体双魂。”

　　凝实的身体有了一丝虚影，“洛楚楚”突然能看见这道虚影，在她视野里宁煜是凭空出现的。
　　“洛楚楚”慌了神，仅剩的那点侥幸被吹散，她浑身发凉，嘴硬地辩解：“宁煜哥，我是洛楚楚啊，我就是你的楚楚，你不认识我了吗？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你要背信弃义吗……”

　　一体双魂四个字一出，宁煜大脑轰得一声，根本没听“洛楚楚”说了什么，唇瓣发颤地抖了抖：“什么…意思？”

　　其实答案很明了，他那堪称荒谬的结论没有错，楚楚真的不是楚楚了，现在这副壳子里，住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一切都说得通了。

　　离魂之前，每次被强行忽视的不合理之处，此刻终于串联了起来。

　　宁煜跟洛楚楚相处了十几年，对彼此的熟悉已经是刻进了骨子里，他们年少时有过懵懵懂懂的好感。
　　青梅竹马的情谊，宁煜最是清楚洛楚楚是什么样的人。
　　可每当他觉得不正常、并对如今的洛楚楚感到陌生时，脑海里就会有个声音告诉他，她就是你最爱的楚楚，不要怀疑了，这样想楚楚会伤心的……
　　他被那道贯穿的声音主导着思维，每每兴起这样的念头，疑惑总会在无形中合理化…直到现在，脱去肉身禁锢，灵魂得到释放，一切违和的地方都清晰地回到脑海。

　　……他不是一无所知。

　　宁煜的表情太好懂了，酸涩，高兴，期待重复，忐忑，担心，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

　　靳玄殷没卖关子，三言两语概述当前状况：“身体原主人灵魂被压制，一直困在角落里，夺不到控制权，她很虚弱，被压迫得快要永久陷入沉睡了。”

　　“什么？！”宁煜惊慌失措地问靳玄殷，语气发颤，“我该怎么帮楚楚？”

　　他说得太笃定了，把两个人分得很清，再加之宁煜最近越来越脱离控制，频繁的加强把控让她心力交瘁，“洛楚楚”破罐子破摔，嚣张地大笑道：“没用的，老天爷让我到这具身体里来，就是要我来当女主的，这个身体是属于我的，你们赶不走我！”

　　陡然出现的女主二字，一下子触发了谢斯淮曾经的梦境。
　　他呼吸猝然间急促起来，手掌按着脑袋里许久未出现的熟悉画面：“嘶，滚出去。”

　　靳玄殷迅速转身，扶住谢斯淮，语含急切：“你怎么了？哪里疼？”

　　谢斯淮顺势抓住靳玄殷的手臂，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指甲掐进男人厚实的皮肉里：“靳哥，我头疼。”

　　靳玄殷手上附满灵力，源源不断地为谢斯淮输送。

　　温和的暖流进入身体里，冲散掉那些画面，谢斯淮缓了口气，针扎般的尖锐刺痛被慢慢抚平，他来了几回深呼吸，放平节奏，轻拍还在输灵力的男人：“可以了，我好了。”

　　很神奇，他居然看见了靳玄殷手上那团盈盈闪烁的光晕，这就是灵力吗？

　　靳玄殷没停，持续输送了一会儿灵力才放下手，青年痛苦的面容已然不见，他高悬的心沉沉放下，绷紧的心脏也得到缓解。

　　男人眸光死死地锁定谢斯淮，近乎无声地嗫嚅：“你吓到我了。”

　　谢斯淮以为他在开玩笑，修真界实力为尊、修行道路上受个伤更是司空见惯，会被他小小的头疼吓到？
　　他一抬头，望见男人明显余惊未散的眼眸，眼眶发红……
　　片刻后，他心头蓦地柔软下来。

　　“我没事，就是头疼了一下。”谢斯淮微踮脚，摸摸眼前这颗仿若受伤的大脑袋，“谢二少给你呼噜毛，别怕啊。”

　　“洛楚楚”观察他俩的互动，脑子里绷住的弦猛地断开，忽然灵光一闪。
　　“你们两个变态，居然喜欢男人！”指完靳玄殷又指谢斯淮，“洛楚楚”眼神充满厌恶，愤怒地尖叫，“怪不得我怎么接触你都没什么反应，原来是恶心的同性恋！！？”

　　谢斯淮表情冷了下来，站直身体，将靳玄殷护在身后：“洛女士，我不清楚你是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没有高低贵贱的喜欢，脏污的向来是人心。”

　　一向贴心的宁煜再也不复平日温和：“你说的什么女主？我不懂，我只要我的楚楚回来。”

　　靳玄殷冷笑：“没了法器的压制，身体的原主人无需多久便会苏醒，夺回身体控制权。至于你，鸠占鹊巢的孤魂，属于你的报应在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楚楚”心脏遽然一阵窒息，呼吸被压得死死的，她痴迷地摸着自己的脸，神思恍惚：“我才不信什么报应，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我是天命之女，谢斯淮只是还没收心，对你玩玩而已…我们会幸福美满地在一起的，你就是个插足我们感情的小三罢了，他最终只会和我在一起，他不懂爱人，只要虐一虐我，我伤心地离开他……他最后会知道他真正爱的是我，我们天生一对，是这本书里的男女主……”

　　谢斯淮越听越凝重。
　　别人或许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看小说把现实和虚拟弄混了了，可他从小到大所做的梦境里，和“洛楚楚”说的重合了。

　　她从哪里来？怎么知道那所谓的小说内容的？

　　谢斯淮不着痕迹地引导：“什么小说？你还知道什么？”

　　“洛楚楚”头发乱糟糟的，狼狈地抬头，见谢斯淮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难道命运终会回到它该待的轨迹里？
　　她攥紧这抹希望，努力解释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剩下疯魔的丑态：“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构成的，我是女主，你是男主，你会虐我一段时间，到后面爱上我，你只是不懂爱而已，等我们解开误会，我会教你什么才是正确的爱人，谢斯淮，你是我的才对！”

　　从她说“天命之女”开始，靳玄殷眉头就没放下过，他貌似想错了方向。
　　真的是此方世界的天道蒙蔽了感知吗？
　　恐怕不尽然。

　　法器收回来，他在那上面亦触摸到一缕微弱的天道之力，不是前者使用后残留的，而是本身自有的。
　　之前在“洛楚楚”身上感应到的天道之力，并非此方世界天道的庇护与偏爱。
　　他修为至渡劫期，半步成神，来这里前又切切实实地挨了八十一道雷劫，跨过渡劫期，被天雷劈过的法器同样也沾染了一丝天道之力。

　　身体的主人是天命之女，确实能在这个灵气稀少的世界里，歪打正着地使用沾然天道之力的法器。
　　哪怕中途换了个灵魂，被其他灵魂主导……同理，正因为灵气太匮乏了，死物当然意识不到正牌与冒牌的区别。

　　这个世界的灵气比末法时代还不如，法器随他入了此方地界，被人捡走利用……
　　他是在修为晋升后与法器失联的，飞升往上界的途中极其不稳定，来不及去查验法器的变化。而每个世界都有一套独立的运行体系，法器上面的天道之力被所谓天命之女使用，他由此误会成此方世界天道。
　　这才是真正的灯下黑。

　　谢斯淮全程安静听完：“你来这儿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这里只是由小说组成的世界？”

　　做那个梦境的时候，早期谢斯淮偶尔也想过那么一两次，难道他的人生是被设定好的，他梦里的画面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但这种推测经不起考验。
　　他走出了和梦境里完全不一样的道路，身边的朋友、亲人，陌生路人发出的激情怒吼，出去旅游碰到温馨的一家三口，平淡或热烈，都是那么的真实、有血有肉。
　　这是他自己所真真切切经历的生活，没有谁能设定谢二公子的未来，他的每一步人生，都是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

　　“洛楚楚”动了动唇，似想到什么，眼里尽是执拗：“我是女主，是天命所归的女主，谁也不能剥夺我的幸福……”

　　“是吗？”谢斯淮不客气地嘲讽，“虽然没见过，但真正的女主，应该像宁煜口中原来的洛楚楚那样。冒牌货就算获得一时荣耀，也永远学不会原身的风姿与坚韧，假的就是假的。”

　　宁煜无比认同：“楚楚是最好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洛楚楚”不懂，迂腐的土著人有什么好的，崩溃地大喊：“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相，她的身份，我们本可以互利共赢，她偏要跟男配在一起，男配怎么可以跟女主在一起？男配只需要在女主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女主，安静地当个护花使者就好了！女主天生是属于男主的！她想和男配在一起，就不配当女主，我才是合格的女主！！”

　　谢斯淮无语，跟这种人大概没什么好说的，他低声问靳玄殷：“真正的洛楚楚，被她这样占用身体，等醒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吗？”

　　宁煜跟过来道：“请您帮帮楚楚，我可以答应您一件事，不违背良知的前提下，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义不容辞。”

　　“我会处理好一切。”靳玄殷从容淡定，来自事业批的自信。

　　“靳哥，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谢斯淮紧盯靳玄殷，认真地叮嘱他，“但无论何时，一切以自己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