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1971》路沐涵

33、033

　　033
　　初三下学期，不是月考就是模拟考、会考、毕业考。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再懒散的学生也不得不被“兵临城下”的紧迫氛围感染，加上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苦口婆心，父母的殷切期盼，大家被推着紧张起来，都想在冲刺的阶段努一把劲，创造奇迹。
　　只有多多，自从被贴上“投怀送抱”的坏女生后同学们对她避之不及，加上左文生说多多眼睛好与最后一排班里成绩好的眼镜男生换了座位。
　　多多不傻，之所以这样换座位，肯定怕她这个“坏女生”影响了“万元户”郑彩青，她爸爸今年不惜血本为学校贡献了一座足球场，校长大会小会上表扬她爸爸是“尊师重教”的楷模，为此还专门为她爸发了铜匾。
　　自此，多多成了角落里的人。
　　最后一排，挨着门，也没同桌，孤家寡人，倒也清净。
　　为了避免与大院孩子们见面，她将吃饭的时间提前，反正坐在门口，下课铃一响，她就急匆匆的赶往食堂，不是第一也是前几名，狼吞虎咽的吃完回宿舍睡觉，智虹已经取消了午觉，走的早回的晚，俩人时间错开，很少见面。
　　到了临近考试的最后一个月，学生们学习的更加疯狂，除了路多多。
　　这天，下课铃一响，多多照例第一个出教室，她一抬头，智虹在走廊尽头，靠着围栏，静静的看着远方。
　　多多很意外，待她走近，智虹回过头，春风和煦的笑着，“多多，吃饭去呀？”
　　多多长长的吐了口气，两手抄兜，纳罕智虹怎么能在下课铃响之前就出来，这不是好学生的风范啊，难道是专门等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智虹与多多并肩下楼，“等你啊，一块吃饭吧，好长时间都没在一起吃饭了，总碰不到你。”
　　多多心下感动，有人惦记，有人等你，是一件多么温暖感人的事啊，鼻子一酸，眼眶潮湿，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到了食堂取了餐，智虹吃了两口，才缓缓的说，“多多，我被定为保送生了。”
　　多多本来正在扒饭，猛的一怔，三名保送生其中就有智虹，52名学生中的3名，保送生不仅仅看成绩，还要看平时表现，德智体全面发展才能赢得，学习好固然重要，老师的评语，同学的打分都在其中，智虹真幸运，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么好的消息，多多一丁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难过。
　　“那祝贺你。”多多五味杂陈，早就没了食欲，声线也变的懒散，“那你脱离苦海了，不用每天那么辛苦的学习了。”
　　智虹瞟了眼四周，渐渐的人多起来，已经有三三俩俩的同学坐在邻座，她保持以往的风格细嚼慢咽，“多多，保送生可以回家学习，一会我爸就会来接我，以后我不能陪你了，咱们假期再好好玩。”
　　多多浑身被鞭子抽过一般的疼，胡乱扒拉着碗里的菜，硬撑着笑容，“真羡慕你，提前享受假期，我这成绩能不能上高中还两说呢！”
　　“你肯定能行的，你那么聪明，你要是用起心来，谁都比不上。”智虹无比笃定。
　　多多将碗收起来，也不等智虹，“我去洗碗了，你慢慢吃吧。”
　　“我也不吃了，跟你一块洗吧。”
　　俩人到了水槽边，智虹习惯的伸手要多多的碗，“我洗吧。”
　　多多没松手，拧开水笼头，哗哗的冲洗起来，“你没必要总想着照顾别人，我又不是不会洗。”
　　智虹手停在半空，迟疑片刻，利落的将手中的碗筷洗干净，“多多，前段时间我只顾学习有些冷落你了。”
　　“没有，你那么善良怎么会冷落我呢，”多多将“善良”两个字划重点，“是我不知好歹，任性妄为，落到今天的局面，你们学习都好，就我成天晃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成绩那么差，和你们在一起会影响你们的整体形象。”
　　多多将碗筷放进柜子里，阖上，一转身，丁默然立在身后。
　　“你什么意思呀？不是你也被保送了吧？”哼，又来了一个，若晋月明、毛晨江、王微微其中再来一个，简直是啪啪啪连环打脸！
　　“没有。”丁默然盯着她的脸，肃然道。
　　“他放弃了。”智虹上来解释，满是诚恳，“他要不放弃，轮不上我，说起来我应当感谢丁默然。”
　　哈哈！
　　看看人家，什么气度，保送都不要！
　　“丁默然，该给你带朵大红花啊！感动死人了。”多多揶揄。
　　“别那么说，不是我让给你的，你足够优秀，我之所以放弃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我是想考察一下自己在全市的水平，邓家宝老师不是一直说我会得个中考状元什么的，我也想证明一下。”丁默然平静自然，一丁点也没有施恩的姿态。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智虹温婉细腻饱含深情的表达谢意。
　　“哟，你俩这是非我在我面前上演孔融让梨？怕没观众怎么的，一个非说不是让，一个非要谢谢，真叫人潸然，好了，我走了，你们想说什么尽管的说吧。对了，智虹，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是成功了，我一个失败者没什么颜面去送你。走了。”
　　多多一股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你是为了某个人才放弃的吧？”智虹问丁默然。
　　“我是为了自己。”丁默然目光一直追随着多多，那么落寞的凄凉的背影。
　　“你要是真为她好，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现在真的需要别人陪着她。”智虹喃喃近乎自语。
　　“能陪一个人度过难关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丁默然像是对智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中考过后，在没出成绩之前，大院里的孩子们还是无忧无虑的，虽然每个人心里也对自己考的怎么样有杆秤，但还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傻乐着。
　　多多就是其中之一，她连答案都不敢对，她怕对的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在一个异常炎热的夏日，中考成绩终于浮出水面。
　　大跌眼镜，晋月明考了全市的第三，第一名是平田初中，据说是个乡镇初中，第一次出了中考状元，平田中学火了一把，期望值最高的丁默然只考了全市的第四十五名，王微微超常发挥进了全市前一百，毛晨江也将将够省实验中学的高中线。
　　唯独，多多。
　　她落榜了。
　　不仅仅是省实验中学，全市所有的高中线，她都不够。
　　比多多更伤心的是多多妈，一楼的智虹保送，对门王微微考了全市前一百，而自家的多多，却落榜了。
　　那个暑假，为善因为实习在北京没回来，慧善还是与郑伟建打的火热，多多妈怎么拆都拆不散，最后男方家长提着烟酒来定日子来了，多多妈气的真想把慧善赶出家门。
　　就在这个当儿，多多又中考落榜。
　　多多妈欲哭无泪，直哀怨自己命不好，生的孩子都不争气。
　　路景福见妻子气的不轻，在家里也不敢高声言语，免不了也将气撒在多多身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就是将来接班，你也得上完高中，你现在才多大？年龄不够，学历不够人家也不会要你。你才十四五岁，不上学你干啥去呀！”
　　多多妈哭了两天，都不愿意出门，怕碰上外人，尤其是微微妈、智虹妈，人家两位妈妈一脸喜色，走路都是抬头挺胸的，微微妈还常常在多多妈面前故意表演微微，说怎么也没想到临场发挥的这么好，能考到全市前一百，高中进重点班是铁板钉钉了。
　　智虹妈比微微妈厚道多了，虽然心里高兴，但是面子上还是装着很平静的样子，见了多多妈，只是客套两句从不说孩子的事，即使这样，多多妈见了智虹妈也不舒服，想着多多与智虹是最好的朋友，人家是保送生，而多多是落榜生，她一边嫌多多不争气，另一边又担心多多会心里难过，多多难过，当妈的怎么能无动于衷。
　　丁怀仁听到孙子的成绩，气的暴跳如雷，拍的茶几啪啪响，就差把茶几拍烂了，“然然，你的成绩滑坡是不是被别人影响了？”
　　“没有。”
　　丁怀仁冷笑，腾的站起来，手指着丁默然的鼻子，“别忘了你许诺过什么，如果你没有早恋你的成绩会掉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放弃报送的名额？你当我蒙在鼓里呢！然然，我听了你的话将刀疤三教训了一番，警告他再作威作福洗澡堂就不让她老婆管了，可是你也答应爷爷不会早恋，不和路景福的女儿来往，还保证考出好成绩！是不是？”
　　“爷爷，这次考试是个意外，我没有早恋，难道爷爷宁肯相信微微妈妈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孙子说的吗？”
　　“你干嘛训孩子，一次考试又决定不了什么？”尹兰芝心疼孙子，上来制止。
　　“我怕他走你宝贝儿子的老路，被女人影响一辈子！想起来就寒心，当初不是你惯的由着他非要找个村里的，没有规矩，扔下自己亲生骨肉只顾享乐去了！好好的家被拆的四分五裂。”
　　“爷爷，不要诋毁我妈妈。”丁默然抬起头，直视着丁怀仁。
　　“你居然维护那个抛弃你的不负责任的女人！然然，你想气死爷爷吗？以后再也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