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蝙]第三类神明》沧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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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布鲁斯心想。
　　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记忆出现了断片，只能想起依稀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内容，而他又说了什么话，他根本毫无印象。
　　可他的沉默在克拉克看来，却是在找理由搪塞。

　　“别对我撒谎，布鲁斯。”克拉克说出了他们初次见面时同样的话，“我能看出来。”
　　布鲁斯回避了他的目光，超人执着的眼神仿佛刺痛了他，内心积压的太多事情如同巨石让他难以呼吸。
　　“抱歉……”布鲁斯艰难地说，“我说过，那个‘克拉克’已经不在了，我认错了人。”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克拉克满意，他自嘲地笑了笑，继而摇了摇头，说：“你还在骗我，布鲁斯，我不傻。这是你第二次对着我的脸，叫我‘克拉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愧疚地看着我，你平时看我的眼神不是那样的，仿佛我已经离开了很久一样。”

　　克拉克停顿了一下，又说：“除非你看的不是我。”
　　布鲁斯哑口无言，克拉克的敏锐程度让他始料未及，或者是他在与对方的相处过程中太过放松，以至于露出了太多的破绽还浑然不觉。

　　克拉克没打算放过他，见他不说话，又步步紧逼地说了下去：“我跟那个‘克拉克’长得很像，不是吗？或者我和他长得一样。可是，布鲁斯，我问过阿尔弗雷德，蝙蝠洞挂着的那件制服的主人，是不是叫克拉克，他说不是。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沉浸在他去世的悲痛中，而且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走出来，不是吗？所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对你影响如此之深的人，会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一张照片，一张合影，或者是他留下来的一点点遗物，全都没有。布鲁斯，你觉得这合理吗？”
　　合理。布鲁斯默默地回答了他。
　　因为那个克拉克在这个时空确实没有存在过。

　　“你隐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布鲁斯，我需要知道真相。”克拉克说。
　　布鲁斯看得出来，克拉克已经竭力在掩盖自己失控的情绪，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也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又想起阿尔弗雷德问过他，倘若有一天，克拉克自己发现了真相，他要怎么办？
　　当时他很笃定地说，他不会让他发现。
　　如今一语成谶。
　　他隐瞒得越久，就越难以收场。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克拉克的声音又将布鲁斯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一回，他直接捏住了对方的下颌，将他头转了过来，正面对着自己，盯着他茶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看着我，布鲁斯。”
　　布鲁斯不忍去看他那双湛蓝清澈的双眸，他睫毛微颤，垂下了眼睑。
　　“看着我！”克拉克命令道，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痛得布鲁斯闷哼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克拉克立刻收回了手，跟他道了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布鲁斯揉了揉吃痛的下颌。
　　克拉克不再看他，转而沉默地看着墙外的湖泊。
　　我伤了他的心。布鲁斯心想。这个认知让他心烦意乱。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他负隅顽抗反而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他不想让克拉克如此难过。

　　布鲁斯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疲惫地说：“你说得对，卡尔，没有什么其他的‘克拉克’，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你就是他。”
　　“但我没有死。”
　　“是的，你没有……”布鲁斯回答得很艰难，闭上眼睛，毁灭日捅穿超人心脏的那一幕又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那是他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霾，“但在我的时空，不是这样的。卡尔，我不属于这里，我来自五年后，一个超人和蝙蝠侠打得你死我活的时空。”

　　克拉克懵了，他想过很多匪夷所思的可能，但却没预料到真相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离谱。
　　“难以置信，是吗？”布鲁斯说出来后，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我知道很荒谬，但事实如此，卡尔，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布鲁斯没有说谎，克拉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另一个‘我’为什么会死，你又是怎么回到过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布鲁斯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每说一个词都异常艰难：“是毁灭日，卢瑟用佐德的尸体创造出来的氪星怪物。他可以吸收一切能量，没有东西能杀死他……”
　　“除了氪石。”克拉克明白了。
　　在克拉克的逼问下，布鲁斯简直如坐针毡，他舔了舔嘴唇，吞吞吐吐地说：“对，氪石……我、我做了一个氪石矛。”
　　“那个氪石矛原本是想用来杀了‘我’的，是吗？”
　　布鲁斯垂眸，默认了。

　　“把那个时空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布鲁斯。”
　　知道了真相后的克拉克反而平静了下来，可他现在的态度却更令布鲁斯感到忐忑，一种没由来的愧疚让他如鲠在喉。
　　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但坦白比隐瞒容易得多，在决定说出真相后，布鲁斯忽然轻松了不少。

　　克拉克安静地听着他诉说那条时间线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太多的表情，连布鲁斯都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末了，布鲁斯再次对他说：“我很抱歉，卡尔。”
　　“你到底是在对谁道歉，布鲁斯？”克拉克问他，“是我，还是那个‘克拉克’？”
　　都有。布鲁斯不敢这么回答，克拉克现在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断裂，他不敢再刺激他。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在意我和露易丝的关系，不瞒你说，我还认真地回忆过，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现在我明白了。”
　　布鲁斯语塞：“卡尔，我只是……”
　　“只是什么？”
　　“在、在那个时空，你真的很爱露易丝，你们订婚了……我只是想让事情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克拉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才试图操纵我的人生。”
　　布鲁斯百口莫辩：“我没有……”
　　“我是他的替代品吗？”克拉克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或者说，我只是一个你用来赎罪的工具？”
　　布鲁斯当即否认道：“不是的，卡尔！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因为我爱你，布鲁斯！早在阿拉斯加的时候，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无法忍受你心里还有其他人，哪怕是另一个时空的我也不行，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布鲁斯彻底懵了，他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克拉克的表白让他始料未及。
　　他的茫然也同样让克拉克意外不已。
　　“原来你不知道？”克拉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

　　克拉克看了他半天，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自嘲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布鲁斯，身边还有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在此之前，我甚至以为这段感情是相互的。是我想错了，布鲁斯，我错得很离谱。”
　　布鲁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克拉克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随后他听到了超人起飞时熟悉的音爆。
　　他离开了。

　　在克拉克走后，布鲁斯还是浑浑噩噩的，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过。
　　克拉克说得没错，他表现得非常明显，他的感情是有迹可循的，甚至连阿尔弗雷德都侧敲旁击过几次。
　　反而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不想让这条时间线产生变数，从而引发蝴蝶效应，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最大的变数就是他自己，在他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不同了。

　　布鲁斯想了很多很多的事，从他到这个时空以来，他跟超人见的第一面，还有他带自己第一次飞行，他将自己带到了堪萨斯见了玛莎，分享了自己的童年，后来他们在红太阳房间里训练，克拉克对他的照顾，还有后来他们的并肩作战……
　　太多点点滴滴充斥在他的回忆里。

　　克拉克逼着他承认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克拉克在这段感情中陷得极深，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克拉克的感觉没有错，这段感情的确是相互的。
　　没有他的默许，他的纵容，克拉克也不可能认为他的感情得到了回应。
　　他确实要道歉，对这个时空的克拉克。
　　还有，他不应该再逃避。

　　布鲁斯思忖再三，起身穿好了衣服。
　　简单地收拾了他给阿尔弗雷德打了个电话。
　　“新的蝙蝠战机可以正常飞行了吗？”
　　“可以起飞。”阿尔弗雷德问，“现在是清晨，您要去做什么，韦恩老爷？”

　　布鲁斯没有隐瞒：“去北极。”
　　“您去要去找肯特少爷吗？”
　　布鲁斯“嗯”了一声。
　　阿尔弗雷德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们吵架了？”
　　布鲁斯：“……”
　　“别不承认，韦恩老爷，如果你们感情没有出问题的话，用不着您自己来开飞机。”
　　“……够了，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