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野》十六先生

57、五十七面

　　黑色衬衫配合着清冽的调香，迎面而来，挡住了大半视线。许眠忽然感觉眼睛有点重。

　　她微敛了下眸色，挺不想回答他的。

　　沈易铭看出来了，“哦，那你现在不只哑了。还聋了。”

　　许眠扫了他一眼，仍旧不说话。但眼底的情绪较先前多了几分，隐隐流动。

　　“不能说你了是吧。”沈易铭把人扒拉回来，“有人网上造你的谣不知道跟我说，我让你说话你也不理我，你想干什么？”

　　“光想着怎么和我分手了是吧，诡计多端。”

　　许眠回敬他：“你来挺早。”
　　分手了还来。

　　沈易铭：“还早呢，太阳都下山了。”

　　许眠：“你还再忍会儿。”

　　他要再等几天上门，许眠会不会先低头不好说，把自己踹得一干二净了没准做得更得心应手。

　　嘴上难免要逞一把威风：“怕你掉眼泪，忍不起。”

　　许眠快手一步推开他，往客厅里走。
　　她站的累了。

　　沈易铭跟着进去，把外卖放在桌上，正好女人面前，顺带目光略微一过，看到她点开和姜西的聊天页面。

　　沈易铭由着她问。

　　“先吃饭。”

　　许眠自顾自在手机上敲着：人呢

　　姜西：沈总给你送到了，算我欠你一次

　　姜西：别再找我了呜呜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许眠：……

　　“去厨房拿碗筷。”沈易铭的声音适时响起。

　　许眠看他，两个人无声对峙了两三秒。

　　沈易铭：“行啊我去，反正以后多的是时候伺候你。”

　　都在较劲。

　　男人到厨房，拉开柜子里找出碗筷，笔直的裤腿随着屈膝的动作一折，柜子顺着重新关上，许是不放心，他打开水龙头又冲洗了一遍。

　　外卖盒子里的膳食粥倒出来，一碗满满当当地搁到许眠跟前。
　　“吃了。”

　　许眠没打算和自己过不去，伸手捧着碗，一勺一勺地舀着。
　　她吃着，沈易铭在一旁点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像是在把玩。

　　时间安安静静地过去。

　　不多时，许眠吃完，浅浅地剩了一个碗底。

　　男人扫了眼，还算是满意，单手扣着碗沿带进厨房。再出来时，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指尖。
　　他不动声色地盯紧了某人，薄唇却淡淡抿着，只越走越近。

　　许眠差点没被他看出一个洞。

　　“说话。”她道。

　　沈易铭挑了下唇，“这件事我给你两个方式解决。”

　　“一、你自己来。我们没分手，你去告诉外边所有人老子可不是给你白嫖的。二、我帮你来。网上的事沈氏会出面压下去。”
　　说到后面，似是蛰伏的戾气又重新翻涌上头。

　　“不装了？”许眠手支着脸，靠在沙发边，“你还有什么想问，一起问了吧。”

　　沈易铭却没想接下她递过来的主动权。

　　许眠心里微微叹气，而后朝他伸手，“抱我。”

　　他站着，没动。
　　一秒、
　　两秒。

　　到第三秒。

　　许眠都以为他真不抱了，真准备把手放下。

　　他一个快步上去，一把将人捞回怀里，搂紧了坐回沙发上。
　　抱着人的腰揉搓了两下，莫名带了点情绪。

　　沈易铭仍旧问她：“一还是二？”

　　许眠有点抱怨道：“你开始不好说话了。”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思很直白。

　　见对方如此，许眠抿了抿唇，“我想想吧。”

　　沈易铭：“其他的可以再想，先来说说书的事儿。”

　　“什么？”
　　许眠大概知道他下一句话了。

　　“你书里能不能给我好结局？就像现实里一…”
　　话音戛然而止，沈易铭没再说下去，因为许眠的唇先一步吻上来。
　　却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没有什么技巧。

　　她刚要退开，沈易铭回过神来，把人牢牢按回怀里。
　　他嘴角重新凑进来，呼吸微重又低哑，像沾了沙砾的风，温热地扑在许眠脸庞，“做什么？”

　　被他捉在怀里的某人直接道：“不想你问。”

　　沈易铭神色紧了紧。

　　身上的不舒服以至于在言语间都体现出一种倦怠感，但还是尽量把话和男人说清楚。
　　“你和我走到哪一步，是看你的本事。”

　　随后，在对方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下，浅浅笑了笑，“因为我不会努力的。”

　　十年前的告白，她努力过了。
　　之后再遇上昭示她曾经失败过的那个人，她或许还会想要，想和他有点纠缠，想看他在自己身上致以同样的感情，但最后只是为了拍拍屁股走人。

　　闻言，沈易铭眸色狠狠颤了下。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许眠几乎是在直白地告诉了他点什么。

　　他顿了顿，又问：“真心话？”

　　许眠：“嗯。”

　　沈易铭压了压喉间搅扰的涩意，原地调整了一番呼吸，才道：“好。”

　　许眠点点头，告诉他：“我想去睡觉了。”

　　“晚上阿姨可能会过来，厨房里的东西你不用动。如果见到她，你可以说是我男朋友。”许眠抱上他的脖子稍微往他那儿靠了点，又想了想，“另外，今天谢谢你的粥。”

　　趁着许眠还没松开，沈易铭抱起人问：“卧室左手边第一间？”

　　“嗯。”她双脚并用，缠住某人：“不舒服。”

　　沈易铭边走，边看她一眼，“该你的。”

　　许眠今天在家也就是早上涂了个口红，过完中午、下午，现在基本上都蹭得差不多了。
　　眼下，直接掀开被子，被人放到床上，身子一裹，就不管不顾地想睡了。

　　迷迷糊糊间，身后贴上男人熟悉的体温，小腹上一双手温温柔柔地揉着，许眠动了动腰肢，体态逐渐放松，人也有点满足。

　　她微微睁眼，转过身，面对面窝进对方怀里，然后开始不老实地蹭上人家的胸膛。

　　男人掌心跟着换了个方向，“很不舒服？”

　　“女孩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别的女孩子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感觉，但我现在难受。”许眠恹恹地在男人胸膛里埋起脸。

　　沈易铭右手拍着她的后背，忽然一顿。他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事。

　　她是个女孩子。
　　即使她表现得再张扬热烈，又或者像高中时期大大咧咧又不善打扮，也无法改变她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她的优秀不需要因为是一个女孩子而被否定，她的脆弱也不应该因为表现得不那么像一个女孩子而被忽视。

　　“对不起。”
　　半梦半醒间，许眠似乎听到一个低沉得不像话的嗓音钻进耳朵。

　　“什么？”
　　她一时没听清。

　　沈易铭凑近一点，笑了下，“你会煮红糖水？”

　　这算什么问题。
　　许眠皱眉，直截了当道：“…不会。”

　　“这都不会？”沈易铭身子低了点，把人抱近点，“先准备生姜、红糖。生姜洗净切丝，把食材放进锅中，加冷水，开大火煮沸，一边煮一边搅动，等煮好后，加蜂蜜、柠檬。看你想酸一点还是甜一点。”

　　许眠边听边犯困，隐约间仿佛还真的闻到了红糖姜茶的味道。
　　她以为自己睡出幻觉了。

　　“睡吧，等你睡醒，差不多也有的喝了。”

　　这次许眠听见了。
　　她感觉眼睛酸酸的，不太想睁开，只把脸埋得更里面。两个人贴得近了，似乎那点声音是从胸腔里传出。
　　她说：“沈易铭，你还记得我那年校庆晚会上唱了什么歌吗？”

　　男人心里一震，忽然腾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空空，“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怪感动的。”

　　“感动了，然后呢？”

　　“感动到说了梦话。”

　　“……”

　　许眠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不知不觉间呼吸渐渐轻了。

　　沈易铭估摸着人已经睡了。
　　于是退开一点，帮她把不小心带进去的头发勾出来，然后沉默地盯紧了眼底这张面庞。

　　“许眠，我们这算复合了对吧。”

　　——
　　这一觉一睡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她从床上坐起，旁边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再看一眼时间八点多了，猜想沈易铭应该是去上班了。

　　卧室门响了两声。
　　保洁阿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许小姐，你起了？”

　　“嗯。”

　　“我昨天晚上本来是要来打扫卫生的，那位自称是你男朋友的沈先生说你已经睡了，让我今天早上再来，说是我两天的工资。”

　　许眠一听，确实像是沈易铭的作风。

　　“没事。按照他说的办。”

　　“好的好的！”阿姨高兴地开始打扫卧室的地儿，又想到什么，开始道：“许小姐，你找的男朋友真的不错。能给女孩子煲红糖水又能给对方洗内衣裤的男孩子，现在可不多见了。”

　　“！”
　　许眠一时没脑子转过弯，“阿姨你说什么？”

　　“内衣裤？”

　　“是啊。你搁在浴室里换下来的内衣裤，用透明袋子包好了。我知道你的规矩，这些脏了的内衣裤你是要自己洗的。但沈先生说是你男朋友，他就自己拿去洗了。”

　　！
　　许眠想到了她昨天生理期没预警换下的内衣裤，因为沾上了，所以包在袋子里先放着。

　　想过一两天再洗。

　　怎么让沈易铭看见，还给洗了？！

　　许眠神情不自然，“他什么时候洗的？”

　　阿姨愣了下，“他现在就在洗啊。”

　　阿姨指了指，“就在浴室。”

　　这边，沈易铭刚洗完东西，准备找晾衣架，却见某人快步走上前，看到他洗脸盆里的东西又急忙一停。

　　许眠脸色爆红，“你干什么洗我内衣裤？！”
　　还是脏了的！

　　在赶进度了！接受大家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