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记》狄灰

41、第十四章

　　林素出来时心里乱糟糟的，走到苏凉房前时表情也很阴沉，盯着门口保镖的脸阴测测的问：“夏川呢？不是该夏川执勤吗？怎么是你？”

　　那保镖被林素盯得有些后背发凉，怯懦地说：“夏川刚才抽血去了，他的血型和老大血型是一样的，就给老大献血去了。抽完血上头的人交代说可以休息两天，所以换我来了。”

　　“可是你怎么站在门口？你不知道做苏凉的保镖是要呆在他房间里吗？”林素心烦意乱地责问。周毅对苏凉很重视，现在苏选身份大白于天下，竟然是龙社的人，这一点对苏凉的打击有点大，所以周毅特意吩咐过要看好他，特别是苏凉之前还以割腕自杀为要挟，实在让人担心。

　　“我……我不知道……”那保镖低头道，“没人给我说过……”

　　“行了！我进去看看。你也跟我进来，一会儿就呆在房里，你只要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要让他跑了就行！”林素说着，推开了房门。

　　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房间里有些昏暗。林素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但是好像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林素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侧耳倾听一阵，听到卫生间隐约的水声，他试探着叫了一声：“苏凉？”

　　没人回答，林素停下脚步对后面的保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如此谨慎是有道理的，因为苏选当初在这别墅住了很久，对这里比较了解。而如今闫建国就被关在这里，苏凉也在，他怕苏选会带人过来抢走这两个人，所以心里有些不安。听了半晌，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林素从腰间掏出枪来，果断地按下了电源开关。

　　灯光照亮整个房间时，林素愣住了。因为床上一大片血迹，雪白的墙上也有血迹斑斑的掌印，林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端着枪冲到卫生间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shit！”林素把枪别到了腰间，冲过去一把扶住苏凉。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冰冷的水从浴缸里溢了出来，浸湿了苏凉的衣服，林素抱着他，觉得他的身体冰凉僵硬，呼吸也似乎断绝了。他连忙扯了浴巾下来包住苏凉，试图把他抱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医生！快把周毅房间的医生叫来！快！”林素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吩咐愣在那里的保镖。虽然这些人看惯了血腥暴力的场面，但是仍旧被满地的血水给骇到了。

　　保镖跑出去了，林素拉着苏凉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打算把他扶到外头去。可是苏凉没有意识，手软软地搭在林素肩头，人也无力地靠过来，林素一站起来他就往下滑，根本弄不起来。

　　“苏凉，苏凉，你醒醒！”林素蹲下来拿毛巾裹住了苏凉的手腕，然后扇了苏凉几巴掌。苏凉大概是失血太多，林素用力扇了几下，但是他的脸依旧青白灰暗，一点血色也不见。林素生得单薄，没什么力气，抱不动他只好拖着他把他从卫生间拖了出来，放平在地毯上，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

　　“怎么回事？”门外已经传来了周毅的咆哮，只见他不顾医生的阻拦冲了进来，因为腿伤实在疼痛难忍，他一下子坐到了苏凉身边，急切地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好像是割腕。”林素简单地答了一句，便帮着医生给苏凉做急救。周毅也在一旁帮忙，把他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用纱布捂住他的手腕，然后又捏住了他近心端的动脉，阻止血再往外流。苏凉的手指微微蜷着，纤细的手指如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得像尸体一样。周毅心烦意乱，开口想骂人，但是医生马上喝止他了。一向唯唯诺诺的医生如今都爆发了，可见苏凉的情况并不太好。

　　“安静！不要吵！他现在休克了，需要保持安静！快，过来一个人把他的腿部太高，保持心脏和脑部的供血！”医生喊道，“他是什么血型，输血！需要输血！”

　　“他的血型跟我是一样的，把前面准备的血浆拿过来！”周毅吼道。护士马上跑过去取血浆，很快就开始为苏凉输血了。可是他的心跳已经若有若无了，医生开始给他做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医生年纪有些大，需要人协助，而周毅恰好又会急救，所以主动承担人工呼吸的责任。他按照医生的指示，一下一下往苏凉嘴里吹气，完全顾不得自己腿伤已经绽裂，血已经湿了裤脚。林素几次提醒他，他却浑然不觉。由于情况过于危急，林素忍了忍，只好作罢。

　　急救反复进行了很久，但是苏凉的心跳仍旧没有起色，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人错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医生并没有放弃，而周毅更是做得一丝不苟。只不过他的表情已经有些慌乱，眼眶甚至都有点红了。

　　“宝贝儿，来，呼吸，呼吸，听话……”周毅喃喃地说着，一遍一遍配合医生进行人工呼吸，他轻轻拍着苏凉的脸，一次次在他耳边说，“快，听话，呼吸，呼吸，算老子求你了，亲爱的，小心肝儿，小宝贝儿，我发誓再不为难你了……”

　　周毅一直在说，一直在做人工呼吸。时间似乎特别漫长，让人觉得焦心到了极点。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心跳还是没有，林素都已经不敢看了，但是周毅还是没有放弃。终于，苏凉张嘴哼了一声，像是缓过来一口气一样，心跳和呼吸都恢复了过来，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竟然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妈的，你个混蛋吓唬老子……”周毅骂骂咧咧地说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他腿上的血已经流到了地上，地毯上一滩暗色的血都凝固了。他暗骂了一句，对一旁的夏川吼道：“你他妈没长眼睛啊！快过来扶老子一把！”夏川吓坏了，胆战心惊地走过去扶起周毅坐到一旁的椅子里。周毅脸色很差，显得异常烦躁，医生吩咐护士过去给他输液。

　　“别动我！先去看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给我小心些！特别是你夏川！当初老子怎么吩咐的？啊？当耳边风啦！”周毅吼起来。

　　“好了，别说了，不要吵到医生了。你也歇一歇，流了那么多血，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你要是倒下了，谁能做得了主？”林素劝他道。周毅气急败坏地在口袋里胡乱掏了几把，拿出烟来想抽，但是又揉掉了，冷静了一下便说：“把我那间房收拾收拾，然后联系一下圣维罗医院那边，尽量调一点好一些的设备过来，从今天起他跟我睡一间房，我要亲自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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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凉因为失血过多，加重了肾脏的负担，而苏凉的肾脏却又十分脆弱，所以情况并不乐观。周毅吩咐林素从圣维罗医院调来的国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著名的专家级医生时不时地出现在别墅里，让这里俨然成为了一座小型的医院。

　　可是苏凉却一直没有真正地清醒过来。医生说他的求生意识并不强烈，反而是一再地想要求死。甚至在他第一次清醒时，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他还试图要拔掉身上插着的管子，引起那些尖端而敏锐的机器尖叫不已。那个时候医生正在会议室里会诊，跟周毅汇报治疗方案，当他们听护士的叫喊时，一群人呼啦啦的跑过去，急救、输液、打针、心脏起搏，所有人都聚集在苏凉的床头，盯着他，在他身上插上各种管子，研究来研究去，而苏凉则像是放在案板上待宰的鱼，动弹不得。

　　周毅站在门口没能进去，因为房间里的人太多了，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忙碌。他没有想过苏凉会用这种决绝的态度和方式来了断自己。这不是他应有的举动。他的眼里从来都是坚毅和顽强的神色，从来都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充满了斗志和毅力，无论周毅怎么捉弄他，他都会嬉笑怒骂着，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对付周毅，有些手段甚至让人哭笑不得。在闫建国把他送上周毅的床上时，他被闫建国卖了，却还能冷静地思考，斟酌，最后还能向周毅妥协，虽然心不感情不愿，但也还能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来接受。这才应该是苏凉应有的样子，他应该把喜怒都表现在自己脸上，不爽周毅时就冷嘲热讽，知道自己落于下风时就阳奉阴违才对，怎么可能用输液针挑断自己手腕上缝的针，甚至连韧带都挑断了，刺出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呢？怎么可能呢？这不应该是苏凉的表现啊！他不应该像橡皮泥一样，随便怎么揉搓都不介意吗？

　　周毅觉得惶恐，他当老大已经很多年了，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那些被打成马蜂窝的尸体都不曾让他感到恐惧，但是现在，周毅却有些害怕了。

　　“周先生，我们需要启动自杀预警方案才行了。他根本没有求生意识，我们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才行。这个房间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必须二十四小时摄像头监控，不然我们也无法保证能让他活下来。”带着眼镜的医生严肃地告诉周毅，苏凉的情况很糟糕，他甚至必须依靠机器才能维持心跳和呼吸，可以说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罗殿，就看人们有没有能力把他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