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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短暂喘息的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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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忙碌起来的并不单只有贝拉克诺斯父子。
各个地方的贵族们陆续来到里格苏拉,一是为了向王室做年终汇报,二是为了参加戴蒙特宫在年底举办的大型宴会。
毕竟没有比“群雄汇聚”的王宫宴会更适合拉帮结派、缔结关系的场所了。
可惜本应主持这场盛会的国王自去年重病过一场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尝试过各种药物治疗均没有什么起色后,这位时刻都在防备妻子的丈夫选择为自己继承人的未来早做准备,渐渐开始退居二线,且不顾多位大臣反对,强行将手上差不多一半的政务都交给了在明年才会受封王太子的继承人。
被迫提前体验王太子生活的继承人在连续通宵两日后,终于忍无可忍,扔下做了一半的工作和七嘴八舌的大臣们,果断翘了班。
“这样真的好吗?”
里格苏拉郊外风景宜人的森林里,一身骑装打扮的尤里满眼担忧的询问骑马走在前面的法斯利姆:“找不到您,宫里的大臣们应该会疯掉吧?”
“那就疯掉好了。”
同样身穿骑装的法斯利姆浓眉紧锁,半阖着被黑眼圈包裹的眼睛,一边揉捏因睡眠不足而抽痛的太阳穴,一边没好气的抱怨说:“继续听他们废话,疯掉的人就该是我了。”
“今年来里格苏拉述职的贵族比去年多了不少。”
尤里打马小跑几步来他身边,低声说:“我手下的人调查过后汇报说,这些多出的贵族之中有一半是低调进城的瓦里叶旁系。”
“猜到了。”法斯利姆一脸意料之中,冷笑道:“兄长过世后,我那位舅舅就已经按捺不住,见我不买他和王后的面子,索性联合起所有直系和旁系,想要给我施压,逼着我先娶莎妮为妾,等‘重病’的奥莉过世后,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继任王后。”
提起莎妮,他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烦闷,偏头不悦的问尤里:“我之前不是让你提醒爱谢尔不要搭理莎妮,为什么爱谢尔依旧和她走那么近?之前甚至擅自带她进入我的私人温室,还弄坏了我的向……花草,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一定当场让她们两个颜面扫地。”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尤里的表情也变得郁闷起来,长叹一声,无奈道:“我难道不想吗?可我现在只是爱谢尔的追求者,又不是她的恋人,哪里来的立场去干涉她的交友自由啊?”
“你到底行不行啊?”法斯利姆一脸嫌弃:“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犹如利箭穿心外加重拳擂顶,尤里差点没被法斯利姆这句吐槽击倒,他攥紧缰绳勉强没让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捧心咬牙道:“她的追求者那么多,加上还有弗雷德这个家伙横加阻拦,我现在连接近她都没以前那么容易,哪里有机会培养感情。再说!”
常年承受精神压迫的辅佐官试图反抗:“爱谢尔和莎妮都是您的表亲吧!连您这个亲属都搞不定,为什么觉得我这个外人可以啊!”
“因为我就是问题本身啊。”法斯利姆挑眉,好笑的说:“让问题自己解决问题,我的辅佐官可真是‘聪慧’。”
尤里彻底被击倒,举手表示投降。
“殿下,再往前走就到狩猎区了。”
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骑士罗杰突然出声,提醒道:“最近有不少贵族在狩猎区秋猎,我们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没关系。”
法斯利姆转了转因连日埋头工作而坚硬的肩膀和脖颈,扬起马鞭抽在马儿屁股上,一股脑冲入狩猎区,高声道:“一直伏案工作身体都僵硬了,刚好趁今天舒展一下。”
尤里和罗杰相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叹息,认命的跟了上去。
奥莉维亚离开里格苏拉的第三个月,法斯利姆就在贝妮塔王女的引荐下成为了皇家骑士团顶级剑术老师的学生,正式开始了真刀真枪的剑术训练。
不同于其他王族子弟把剑术当做自我装饰的花架子,只学些皮毛便因惰怠放弃,法斯利姆是铁了心要在剑术上有所建树,坚持每日和骑士团的骑士们一起训练,天未亮便自戴蒙特宫骑马穿过半个王城来到练兵场,完成整整三个小时的训练后,才穿着已经浸透的骑士服回到戴蒙特宫继续下午的文化课程,每次回到王子宫时都像是刚刚从水中捞出来。
也正是托这份勤奋锻炼的福,他的身高在三年间飞速蹿升,长成了如今这副六英尺的健硕身躯。
和他结实强健的体格相比,长及肩膀的银发略显阴柔,两者看起来稍稍有些不协调,不少关系好的骑士们都好奇他留长发的原因,每当这时他都会微微一笑,抬手拈着柔软的发尾,温柔回答:“我的未婚妻喜欢我留长发。”
这话并非他杜撰,在奥莉维亚写给他的信中,确实有“如果你留长发应该也会很合适”这句话,奥莉维亚写得时候只是随口一提,法斯利姆这个看信人却上了心,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剪过头发。
而这头长发也非常机缘巧合的救过他一命。
菲利克斯过世后,法斯利姆的精神一度陷入暴戾且焦躁的不稳定状态,当时罗杰已经成为他的随行骑士,见效忠的主人被兄长离世、爱人分离双重打击折磨到急速消瘦、彻夜失眠,骄傲的他难得放下姿态,恳切拜托忠于王室的普鲁斯特家主及骑士团长库丘利想些办法,三人仔细商量过后,最后一同向国王谏言,提议认命法斯利姆王子为皇家骑士团的荣誉团长,一同参与骑士团日常的平乱和剿匪任务。
一个快要被压力冲垮的人,必须寻找一个抒解内心暴力与戾气的发泄口。
事实证明普鲁斯特家三代骑士的判断非常准确,法斯利姆在参与骑士团的日常工作后精神状态终于渐渐恢复稳定,且积累下了不少高级骑士都未能达到的功勋。
这些功勋中最大、最危险的一次,便是清缴盘踞在威瑟坦贝尔境内的拉普纳多叛军。这些叛军在国内起事失败,经边境逃入威瑟坦贝尔境内,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渐渐壮大为一支战斗力堪比精锐的悍匪部队。
弗雷德·诺曼曾带领边境军与这支叛军对峙过一次,尽管战术和用兵都无可挑剔,却无奈生长于严寒地带的拉普纳多人无论体格还是力量都远比威瑟坦贝尔人强健,看似能占上风的战斗最终还是因士兵武力过于悬殊以失败收场。
他国叛军在本国内横行霸道为祸一方,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奇耻大辱,国王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派出了代表王国武力巅峰的骑士团,由王子亲自领队,誓要将这支叛军杀到一个不留。
战场之上,身着白衣红斗篷的银发骑士犹如挣脱牢笼的怒兽,镶有蓝宝石的银剑好似通往死亡的指针,连续刺穿数十个咽喉和心脏,最后于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中,一剑斩下了叛军首领的头颅。
堆砌的尸骸之中,银发已经尽数染红的王子高高举起还睁着双眼的、鲜血淋漓的头颅,宣告了一场战斗的胜利、与结束。
“咻!”
隐藏于尸海之中假死的弓箭手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最后一支羽箭射出,箭尖直指法斯利姆,还沉浸在麻木杀戮中的法斯利姆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箭射中,被鲜血浸透的长发却成了一道屏障,误导了弓箭手的判断,箭尖未能射中法斯利姆的喉咙,而是擦着他的下巴飞过,只在下颌处留下了一道伤口。
羽箭落地,刺杀失败的弓箭手自知必死无疑,仰天狂笑后拔出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的切断的自己喉咙。
猖狂肆虐的拉普纳多叛军,自此无一生还。
王太子法斯利姆,一战成名。
属于诺曼的军队,也理所当然被这位风头正劲的王国英雄分走了一半。
而这场残酷、残忍、死伤无数且惊心动魄的战斗,在法斯利姆写给奥莉维亚的信中,却仅仅只有一句:“这个月需要在边境处理一些麻烦,所以信写得迟了些,作为赔礼买了些边境特色的饰品,希望你能喜欢。”
一封薄薄的信纸,是他唯一的心灵栖息地,一个见不到面的收信人,则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启明星。
血与罪恶他会自己背负,而他的爱人,只需保持着美好,快乐而自由的生活。
寒冷的秋风吹起纵马狂奔之人的长发和披风,他在短暂的畅快中大口呼吸,急切得犹如即将溺水之人。
风暴将起,海啸将至,他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殿下!再往前就要出王城了!”
尤里有些气急败坏的喊:“您到底是要狩猎还是要跑马啊!”
法斯利姆迎着呼啸的风声放声大笑,他多希望可以就这样骑着马穿过丛林、穿过城墙,穿过所有束缚着自己的牢笼,以一副已经自由的身躯,出现在日思夜想之人的面前。
可他终归不能。
“不跑了。”
飞扬的赤色枫叶雨之中,银发男人勒马停下,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残缺叶片,低喃:“至少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