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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八章 左右为难(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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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左右为难(上)
马车缓缓而行,一路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邱简第一个跳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看着客栈牌匾说:“有朋客栈,有朋自远方来,说的不就是我吗?杨姑娘,你有没有‘不亦乐乎’啊?”
杨序姿随后下车,笑道:“没想到邱公子也打算住这里,我当然是不胜欢喜了。”
“那就好,我还怕杨姑娘不欢迎我呢。”
孟从强忍了一路,耐心几乎告罄,不悦道:“邱思度,你要住客栈,就不能去别处吗?”何必住到一起,相看两生厌呢!
邱简挑眉道:“这家客栈是你开的吗,凭什么不让我住?”说着大摇大摆进去了,并且跟客栈伙计要房间时,指明要住在孟从隔壁。
孟从黑着脸,差点要发火。幸好那伙计翻看住房记录说:“孟公子隔壁都住满了人,楼下倒是有空房。”
邱简却说:“不行,我一定要住他隔壁,时时刻刻盯着他。他隔壁都住了谁?让他们换房,敢不答应,先问过我的剑。”说着将重碧剑啪的一下拍在柜台上。
那伙计吓一跳,不由得看向杨序姿。
杨序姿慢悠悠道:“他隔壁一个住了我,一个住着小连。”
邱简便不好强行让人换房了,有些尴尬说:“如此便罢了。”
谁知杨序姿出了个馊主意:“你们是同乡,可以住一起嘛,难得久别重逢,正好可以叙叙旧,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岂不快哉!”
孟从气得给了她一个脑瓜蹦,骂道:“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邱简亦被她这个主意恶心到了,赶紧说:“那就住楼下吧。”
他拿了钥匙,却没有去二楼,而是随着孟从、杨序姿他们上了三楼,甚至要跟着孟从进房间。孟从当真是怒了,回头瞪着邱简,“邱思度,你有完没完?”
邱简双手抱剑,哼道:“我要进去搜一搜才放心,万一里面藏了藏宝图呢?”
孟从气得说不出话,如今自己没了修为,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他大打出手,唯有忍下怒火,干脆推开房门,示意他尽管去搜。
邱简见他大大方方任由自己搜检的样子,反倒又迟疑了,心想孟柳至又不傻,怎么会大喇喇将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扔在客栈房间里呢。
这时杨序姿一把拉住他,说:“得了得了,你别疑神疑鬼了,我可以保证这间房间没有什么藏宝图,倒是我房里有不少字画,你要不要看啊?”
邱简只好悻悻作罢。
杨序姿见孟从一脸怒容,怕两人又起冲突,拽着邱简往楼下走:“邱公子,你看外面月亮,又圆又亮,要不要一起喝两杯啊?”正好她晚饭没吃饱,有些饿了。
她这话勾起邱简肚里的馋虫,当即表示赞同,“杨姑娘这主意甚好,如此清风良夜,怎可虚度,正该对酒当歌及时行乐才是。”
两人来到客栈后院的凉亭,让伙计送了些酒菜过来,边吃边聊。只见明月皎皎,清辉遍地,池塘里波光荡漾,风中送来荷花的清香,更添兴致。
邱简喝了口老板自酿的米酒,评价道:“这酒醇厚香浓,入口顺滑,几乎尝不出酸涩感,不错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酒劲儿不够,别说这样一坛子了,就是一桶喝下去只怕都不会醉。”
杨序姿说:“难道喝酒就一定要醉吗?我倒觉得这酒正好,浅斟慢酌,这才有趣。你要喝烈酒还不容易,满大街都是烧刀子,三碗下去,包你醉倒。”
“喝酒喝酒,喝的不就是一醉解千愁么!”
杨序姿正在挑鱼刺,听了这话停下筷子,调侃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忧愁吗?”
邱简啧了一声,不满道:“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难道已经得道成仙,无情无欲,再也没有烦恼忧愁了吗?”
杨序姿笑了,忙说:“不是,你看起来就像是万事不萦于心,即便有烦恼,很快也会抛到脑后。那敢问邱小繁公子,有何忧愁啊?”
邱简却闷闷的不说话了。
杨序姿想起他和孟从意外流落到这里,漂泊异乡之苦,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对遥远的东州好奇不已,便问:“邱公子,你们那里是怎样的?你说你是北剑盟的,那孟先生呢?”
“他是极灵会的。”
“极灵会又是什么地方?”
邱简简单说了下东州的情况,“极灵会不是地名,而是一个门派组织。我们北剑盟大都是剑修,而极灵会以法修为主。你们这里,提起便是温杨谢韩四大高门世家,而我们那边,主要是各大宗门师派,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北剑盟和极灵会。”
杨序姿听的点头,“难怪你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原来你们虽是同乡,却分属不同门派。”
“其实我跟孟柳至并没有什么私人仇怨,只是藏宝图事关北剑盟,关系重大,师尊再三叮嘱过我,因此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它拿到。”
杨序姿越发好奇了,心想一幅画而已,本身能有多重要?莫非这画另有玄机,里面藏有什么绝世功法?又或是什么宝藏的线索?
邱简叹道:“我流落到这里几个月了,发现你们这里的修士比起我们那里,日子要好过许多,可以称得上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杨序姿没想到他竟会有此感受,便问:“你们那里的修士修炼很艰难吗?”
邱简摇头,“不是修炼艰难,而是天灾不断。你知道这几百年来为什么时不时有修士飘洋过海翻越不周山流落到这片大陆吗?因为海面上升,地势塌陷,导致我们东海附近的城池全都泡在水里,大家不得不另寻出路。东海差点被淹,西蜀也没好到哪里去,地动频发,山川移位,曾有整座城池一夕被埋葬的惨例。至于南越一带,更是妖兽横行,瘟疫肆虐,适宜居住的范围越来越小,所有人不得不往中原内陆迁移。生存环境如此恶劣,我们修士的日子自然没有你们这里舒坦了。”
杨序姿不由得庆幸自己生活的地方太平安稳,不必时时刻刻和残酷的自然环境做斗争。
邱简顿了顿,又说:“就拿丹药来说,便是普通的补灵丹,我们那里都弥足珍贵,价格高昂,经常有修士买不起疗伤丹药,重伤不治而亡。也就是你们这里,资源丰富,丹药易得,才会身在福中不知福,聚众服丹也就罢了,竟然连逍遥丹这种毒丹都有人服食,可见是日子过的太好,才会有闲心寻欢作乐追求刺激。”
杨序姿听了亦是摇头叹气,时下风气如此,要想改变谈何容易!
两人说了半夜的话,直把一大坛酒喝的一滴不剩,这才兴尽而回。
第二天早上孟从下楼到客栈大堂用饭,便见杨序姿和邱简坐在一起,两人叽叽咕咕正说的起劲,连他到了都没发现。
杨序姿举着筷子语气夸张说:“你不知道当时多凶险,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毒棘鱼,那时我刚杀了一只妖兽,灵力耗尽,正是疲累的时候,见了这情形心里直发怵,心想要是被这些毒棘鱼缠上,那还不得连皮带骨啃个干干净净啊?你想茫茫大海,只有我一人,连求救的传讯符都发不出去,我还以为要折在天堑海了呢!”
邱简边听边夹了个灵羊肉做的包子,一口咬掉一大半,摇头晃脑说:“也不知孟阿瓜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运气这么好碰上你,捡回一条命。老天真是不公啊,怎么就没有美人救我呢?”
孟从听的邱简叫他孟阿瓜,知道这绰号定是杨序姿说出去的,心中微恼,语气不善说:“上次让你临的字帖你临完了没有?”
杨序姿乍然下见到他本就吓了一跳,再听他问练字的事更是心虚,忙站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先生,你坐你坐,想吃什么我去买,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孟从看见邱简就来气,岂肯跟他同桌吃饭,扔下一句“你跟我来”,转身便走。
杨序姿只好冲邱简做了个鬼脸,跟在他身后上楼去了。
孟从推开她房间的门,找出一堆的字帖扔在桌子上,冷声道:“不把这些字帖临完,不许出门。”
杨序姿欲言又止,一脸抗拒。
孟从把脸一沉,说:“怎么,你有工夫跟别人吃喝闲聊,反倒没时间临帖练字?让你临帖不光是为了字写得好看,更重要的是凝神静气修身养性。你筑基为什么失败,还不是因为心性浮躁急于求成吗?”
杨序姿见他脸有怒容,不敢像平时那样嬉笑以对,只得在桌前坐下,磨磨蹭蹭研起墨来。
孟从郁气稍平,过了半晌说:“以后离那个邱小繁远点,小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杨序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严厉,原来是受了邱简的连累,哀叹一声,没有再讨价还价,识相的练起字来。练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心境慢慢变得宁静平和起来。
她为了看的清楚些,特地将桌子挪到窗前坐着。正临帖临的入神,忽然被人打断,一抬头,邱简正站在窗外,手指咚咚敲着窗框,兴致勃勃说:“杨姑娘,我在下面池塘里发现了好多鱼,我们去钓鱼吧。”
杨序姿看了看手上的笔。
邱简”哎呀呀“叫起来:“你又不考状元,练什么字啊!这么热的天,关在屋里多闷呐,你看外面,鸟语花香,凉风习习,我们坐在树下乘凉钓鱼,岂不快哉!”
杨序姿被他说的心动起来,犹豫道:“可是先生说不把这些字练完,不许出门。”
“孟阿瓜又迂腐又无趣,你理他作甚?练字要是有用,大家还辛苦修炼干嘛?我看他脑袋有问题!”
杨序姿对他这话却是不敢苟同,提笔把剩下的几行字继续写完。
邱简干脆趴在窗台上,一个劲怂恿她:“走吧走吧,钓完鱼回来再写也不迟嘛。我跟你说,你要想筑基,光打坐练字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是去斩妖除魔,或是跟人斗法也行,人在生死存亡之际,最能激发潜能,有所突破。”
杨序姿听的停下笔,仰起脸问:“真的吗?”
“当然,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不等他说完,撑在窗框上的右手忽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疼的他“嘶”了一声。
孟从手拿戒尺站在后面,脸若寒霜瞪着他,骂道:“邱小繁,你少在这误人子弟!你以为人人修习道法都像你们北剑盟那样简单粗暴吗?我怎么教导学生那是我的事,要你指手划脚做什么!”
本来邱简挨了一下戒尺,深感屈辱,正要拔剑,被孟从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只好摸了摸鼻子,强忍下来,心里大骂一声晦气,转身就走。
杨序姿有些过意不去,邱简在她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憋气呢,想追上去说几句话宽慰宽慰他。
孟从盯着她不说话。
她只好又退回来,重新在桌前坐下,讪讪说:“先生,你看我字写的怎么样,有没有进步啊?”
孟从冷声道:“既然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不干脆让邱小繁当你先生好了,省的你在背后骂我。我为人既迂腐又无趣,何德何能当你先生啊!”
杨序姿见他竟要撂挑子不干,可见是气狠了,一时只觉头疼不已,心想两个大男人,年纪也不小了,吵起架来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一个动不动在她耳边说对方坏话,另一个竟然不许她跟人家玩,她夹在中间,当真是顺得哥情失嫂意,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