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冷追）》春色君

6、第六章

　　追命醒过来的时候，风雪还未停，只是由大转小，明明是白天了，天空却依然暗的发黑。他拍拍头起身，发现伤口被仔细包过，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模样。
　　质地粗糙，肩膀的地方有点儿框，袖子的边儿翻翻着，不好看到家了。他盯着那丑丑的袖口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冷血调换了他们俩的棉衣。

　　被缝进棉衣的这件金丝甲其实是贪赃枉法的江南织造私自收藏的宝物，薄薄一层，丝滑质地，柔软却坚韧无比，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用多大力砍下去，穿着的人最多瘀伤，并且抵御寒气的功能也比普通衣服更胜一筹。
　　追命日前办案时探入织造府机缘巧合发现了它，随后就自作主张“充公”……不对，是“徇私”了。

　　他摸摸衣服，眼睛眯起来，开始嚷嚷，“小野人，你在哪儿呢？你是不是穿着我的衣服呢？”
　　破屋子里没有人应声。
　　“小冷！”，晃晃悠悠起身，追命这才发现其实冷血棉袍的表面有很多划痕，看来的确同陆鸣鏖战多场。
　　“冷血！”，还是没有人应声，这毕竟是个危险的环境，所以他有些着急起身要往门外走，却正好望见一个身影晃进视线。
　　自己藏青色段子面的棉袍穿在来人身上，肩膀和腰的地方明显有些紧，追命暗暗不爽，这人的肩膀果然宽过自己，哼……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但是吧，黝黑的肤色配藏青颜色的衣服、散乱的头发落在手工精细的领口上、再配个滚边儿腰带，还真是……追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边，冷血一抬眼，也这恰好望见往门口来喊他名字的追命，皮肤在寒冷天气下显得更加白皙的年轻人穿着自己那件深色的粗布衣服，似乎宽大了些。目光再往上移，便见追命休息过后有了血色的脸上先是露出有点儿别扭的表情，紧接着这个昨天晚上还病恹恹的人开始指着自己捂着肚子笑。
　　“我说”，追命边乐边迎出来，看到冷血手里提了一只野鸡，蹲下身来拿手指头戳了戳，“咱还是换回来吧，你这个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进屋”，冷血没管追命的自说自话，拉他起身。

　　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冷血，有着令追命讶异的生存能力，比如用找到的火石打火、选择不易生出烟雾的树木作为劈柴、用在荒村中拾来的陶器融雪煮水，再比如说用泥巴裹住山鸡，埋进篝火下面的土壤里弄熟了它。
　　“哇，你可以啊小冷”，追命捧着热水，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像捧着好酒似的，眼睛却在冷血手里的鸡身上转来转去，“熟了么熟了么？”
　　冷血看着追命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样子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去了泥巴，山鸡的羽毛也就跟着掉了，他递过一只冒着热气的鸡腿。
　　追命欢天喜地地接过来，一口吞下去半个，“啊，烫、烫烫……”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边咬边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老陆头呢？”
　　冷血往嘴里放了些鸡肉，“我在苍岩山遇到伏击，陆将军死了”
　　追命噎住，干咳了两声，陷入沉默，突然便想起陆清秋扬起的小脸——“追命大哥！”
　　“我也真是没用，清秋都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遇到杀手时，我放她下来嘱咐她自己走，现在杀手们还以为我带着她，她应该会安全……”，追命自顾自念叨着，渐渐沉默。
　　两个人开始把自己的经历都讲了出来，追命说起玉坠的事情，冷血也道自己醒来发现杀手们带走了陆鸣的尸体，当然，他并没有告诉追命自己被射中位置的是后心。

　　“我追着杀手过来的，”冷血抬起头，“他们似乎队陆鸣的尸体很重视，随后在等人，到了洛镇住下”
　　“我估计是找这个的另外一半”，追命举起陆清秋的玉坠子，成色上好的翠玉上，一尾孤单的池鱼提示着另一块玉坠的存在，“还有啊，他们去了咱们要汇合的洛镇？难道说要和追着我那一批人汇合……”，追命眉毛拧到一起，又倏地松开，“所以你是……抄近路来找我了？”
　　“翻过这个山谷就是往洛镇的必经之路，不过遇到大雪，寸步难行”，冷血说道这里，目光缓和了不少，望向嘴角都是油的追命，“我行至此处避雪，似乎听到你的声音”
　　追命已经记不清楚他迷迷糊糊喊“喝酒啊”那件事情，“怎么可能，我躲起来难道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那里嚷嚷我在这里在这里，来找我在来找我？”，他上前抢过冷血手里的半只鸡，挒下另外一只鸡腿。
　　“你睡着了也在念”，冷血继续吃东西。
　　“啊？”，追命吐骨头，“你倒是讲讲我念啥了，对了，昨晚你用啥生火取暖，还挺暖暖和的，比今天这个暖和”
　　“你一直在念[小冷，喝酒啊],就这一句”
　　正在喝水的追命“噗”一口吐出来，咳嗽个不停，剩下的鸡腿差点儿没一着急给扔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冷血灭了火，用雪把痕迹都盖上，将陆鸣的刀拿到手里开始检查，“我昨晚没点火”
　　“瞎掰，你没点火我又伤了低烧还不冻……”，絮絮叨叨间突然噎住，因为那倒叙的思绪，带着追命看到了昨晚暴风骤雪中目光灼灼的一双眼，进而提醒他想起那些低烧中的焦躁，沉默下安抚，以及烟雾氤氲迷梦中似有还无的触感。

　　他似乎紧紧抱住了自己，换得一夜安眠……

　　惊讶间追命抬眼，望见冷血正细细地擦拭一把古意弥漫的长刀，兵器红色的穗子淌到他骨骼明朗的右手上，有点儿扎眼……冷血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对上追命的双目。

　　像是被灼伤一般，追命慌张地把目光转向一边，端起残破的陶碗，把剩下的水都灌进了肚子里，但是他分不清楚，那“咚咚咚”的声响，是喝水的吞咽声，还是自己的心跳。

　　--TBC--

　　[划掉]太多以至于都记不清楚谁是谁的[/划掉]反派们要出场了……

　　于是下章要交代[划掉]无聊的[/划掉]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