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流浪犬篇1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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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家？”脏脏勾着哥哥的手指，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也是你的家。”父亲原本还在打草稿，不知道怎么开口。父子之间的亲情没有那么容易重新建立，他也在找当爸爸的感觉。别人的孩子都是从出生带起，他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个18岁的儿子，孩子长到这么大，比自己都高。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带你们两个孩子回家吃一顿……家常饭。”他继续说，两只手下意识地交搓，自己儿子的警惕性和防备心太强了，和正常长大的孩子区别很大。
亲情的缺失再加上幼年不幸的遭遇，这个已经18岁的孩子对亲情方面仿佛没有什么感应，如同没有被激活的小婴儿。他并不要钱，也不要什么别的，有没有自己这个父亲他都不在乎。而他唯一所有的回应，都给了那个在他长大过程里给他温暖的哥哥。
“家常饭……就不用了吧。”脏脏的下意识是拒绝，他和父亲还不算太熟，再加上哥哥今天做检查抽了不少血，可能会很累。眼瞧着面前男人的表情从期待变为落空，手指尖忽然被人轻轻一捏，他看向旁边，哥哥正在给他使眼色。
“那……好吧。”于是他又改口，哥哥说让去就去，“只是不能留太晚，我哥要早睡觉。”
落寞的神色顿时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兴奋，父亲高兴得走到他们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双肩背。
再次坐上这辆车，小混混还是感慨命运无常。一看到弟弟原生家庭的条件这样好，他就后悔当年自己没有钱，让弟弟的生活落差巨大。
“现在我一个人住。”父亲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一激动，转向灯打成了雨刷器，“家里的地址一直没变过，所以房子有点旧，但是很大，朝向也很好，住起来很舒服。”
“嗯。”脏脏很平静地说，能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家里很大，楼上可以给你弄出一间书房来。”父亲越说越起劲，他只是单纯想到了他们那个小小的客厅，那里就是自己儿子这十几年的书房，两个人吃饭都要去厨房里挤。可是说着说着又住了口，言多必失，于是连忙转换话题：“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什么菜啊？对了，你去机场那天我去送你吧？”
“吃什么都行。”脏脏回答，“去机场的话学校有大巴车，不用……”
“可以啊可以啊。”小混混却开始抢答了，“如果您要是能送他，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他行李多，坐大巴车可能不方便。”
“那好，到时候你们联系我。”父亲也能听出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连忙答应下来。脏脏这时再看向哥哥，小混混只是装作无事地一笑，殊不知他的心思全被看透。
“好吧。”于是脏脏也答应下来，哥哥是希望自己的家长出面，这样学校的同学和老师就知道自己不是孤儿了。
这时候路况还好，大约开了40分钟才到目的地。小混混率先下车，眼前是一片别墅区，但是能看出是有年头的小区。
天啊，十几年前就买得起别墅的人，这样的条件……小混混正感慨着，忽然肚子里咕叽咕叽几声，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糟糕，第一次来弟弟家里就掉链子，饿得真不是时候。
“饿了吧，咱们先进来，进来再说。”弟弟父亲仍旧帮他们拎着包，“别客气别客气。”
脏脏则站在门口不动，静静地凝视着这个院子。
院子做了设计和装修，弄成了中式错落庭院，不算很大，但是感觉比自己和哥哥的家要大。小楼也不新了，整个小区应该是老派建筑，到处都透露着书生气和静谧的宁夏气氛，不像欧洲小镇，处处流露出古朴。无法想象十几年前这个小院子什么样，但是当他看到院门时，忽然眼前的光线都变得很强烈。
不应该，早就过了日落时分，但是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那日。婴儿提篮就是放在这里，里面安安静静睡着的是自己。
然后，从一扇斑驳的门里走出两个人，他们将婴儿提篮捡起来，一商量，就将自己拎了出去。
自己距离这个家，仅仅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就没有进门。
“走吧，咱们走吧。”小混混看出了他的出神，连忙将人拽了进去。
“来，这边是拖鞋，不换也行。”玄关处放着一棵矮松盆景，脏脏父亲连忙拿拖鞋，两人换了鞋才进去，屋里的装修和庭院风格统一，都是中式风格，还有红木家具。
“我以前是搞学术的，后来才下海经商。”父亲打开话匣，手里的双肩背先放在沙发上，“家里的书比较多，所以比较乱，我现在去厨房里做饭，你们随便看，上楼看看也行。”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上楼，反而是打量着1层的客厅。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家里有很多铃兰摆件，阳台上还种着十几盆。就连沙发靠垫上的图案都是铃兰，一种洁白又美好的小花。
小混混被书吸引，他从没见过谁家有这么多书，图书馆似的。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他已经走到书柜前，隔着玻璃打量里面的精品书籍，中文、英文、法文……什么都有。
“你爸爸他以前是不是翻译啊？应该是学语言的……”他忍不住问，也忍不住想翻书看看。可是手指伸出去只停留在半空，指尖和玻璃还有一定距离便停下了。
思索几秒，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不敢碰，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更担心这些书太贵，碰坏了赔不起。最主要的是自己学历不行，拿出来也看不懂，要是再把书给弄脏了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还没洗手呢，还是别碰了。他局促地将手缩回衣兜里，眼馋着看着那些书。自己离开校园太早了，接触社会太早，如果将来有机会，他也想考个好学校，听老师讲课，再当一回学生。讪讪地收回手之后他转过身，弟弟则是被一架钢琴吸引，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的声音，缓慢又坚定地走向了它。
它上面铺着的勾麻白布也绣着铃兰，不知道是这个品牌特有的花样还是房子的主人特意找人订制。脏脏看着那束花的样式却莫名感觉温馨又熟悉，但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真实的铃兰，这不是北方特有的植物，很少见。又因为价格居高不下，不可能当作城市绿植。
掀开这层布，右手先在琴盖上摸了一遍，可以见得没有人天天弹它，有些许落灰。
琴盖保养得很好，应该是定期打油，脏脏将它掀开了，看到的是完美无瑕的黑白键。
黑白键上没有落灰，他的手指伸出去像是要探究一个新事物，好像他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全部都是假的。指尖从白键接触的瞬间开始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碎在他的掌心当中，尖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指甲里。
触感温良，真是一架好琴，怕是要花不少钱。但是他的手指还是没能按下去，客厅里最清晰的声音是钟表的滴滴答答。
随后他将琴盖盖了回去，重新给它封上。
整个客厅里没有一张照片，哪怕是父亲和他父母的合影，不知道是临时收起来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脏脏在屋里转着看，看了好几整圈，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将他吞没，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踏入过一步，可是又觉得……好像来过了。
小混混转过身，不敢看弟弟，酸楚也在瞬间吞没了他，浪潮一样席卷，将他的感官卷得天翻地覆。他好像看见了，周围有个小孩儿的影子一直跑来跑去，叫着爸爸妈妈。几岁的模样，而后慢慢长大了，变成了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戴着少先队团徽的初中生，最后变成了一个穿校服的高中优等生。他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只需要考虑选什么专业，考哪一所大学，要不要出国。
想学医就学医，不用考虑学医和学金融哪一个赚钱快。
“饭来咯，饭来咯！”弟弟的父亲这时从厨房端菜出来，“好久不做饭了，这个爆炒羊肉以前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一道菜放在桌上，他转身再进厨房，不一会儿又端出好几盘来，最后才是米饭和汤，“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两个人去洗手间洗手再出来，都有些放不开，最后坐在了安排好的座椅上。
“喝饮料吗？”弟弟父亲又问。
“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的。”小混混连忙摇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大口，谁料刚喝完肚子又叫，好滋味激活了味蕾也激活了他的胃口。
“年轻人饿得快，快尝尝。”他又给小混混夹菜，到了儿子面前却没好意思直接夹，“想吃什么你自己来，就当回家了。”
脏脏看着面前的米饭，僵硬的手指开始动弹，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西芹百合炒虾球。原来这就是……回家。
做饭的人小心翼翼观察儿子的胃口，吃饭的儿子浑身拘谨宛如串门来的，唯一一个开怀大吃的人就是小混混了，连夸了好几次叔叔做饭好吃。被人一夸心里当然高兴，弟弟父亲大刀阔斧给他夹菜，碗里都堆满，小混混偏偏现在胃口大，给多少吃多少。
怀着孩子放开胃口吃饭不会觉得撑，反而会觉得好舒服。
等到这顿饭吃完，弟弟的父亲又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来：“来，吃一个，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你们年轻人肯定喜欢。”
“谢谢叔叔。”小混混刚好想吃，接了过来。
这一顿饭弟弟都没怎么说话，一直都是自己在说，可是他还是有所感应，弟弟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他封存的情感功能需要预热，再多互动几次就好了。但是小混混可算知道弟弟对外人来说有多难以接近，冰山一样的脾气，以前是因为对自己太好了才会觉得他平易近人。
回到家，弟弟的情绪一直沉浸在某种特定的频率里，看不出他到底想了一些什么。小混混也没有急着问，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和养身体，看着肚子一点点变大。半个月后无创DNA报告出来了，核酸测试未见异常，果真是一次性通过。等到怀孕到了21周，两个人一起去医院做了胎儿大排畸检查，头一回看到了孩子的四维彩超。
彩超出来之前他们从未对孩子的长相有过想象，只担心宝宝不配合，不“看镜头”，到时候做不出来。没想到肚子里的胎儿像是和他们有心灵链接，害羞地胎动几下之后竟然给了一个清晰的正面。
现在的胎动已经很明显了，小混混经常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只是成像太清楚了，他愣了半晌，虽然看不出男女可是那个嘴角下垂的小嘴巴……简直和弟弟一模一样。
脏脏看到孩子也很激动，原本准备了好几个孕期的问题要问专家的，结果由于太过震撼说不出话。他做过功课，这时候的胎儿完全成型了，什么都完完整整长出来，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清楚，还觉得宝宝有点害羞。
紧紧拉着哥哥的手，开心，也心疼，因为从这个月开始哥哥的肚子会快速变圆，行动起来也会不方便，可是后天他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国家三十多天，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第207章 流浪犬篇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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