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池苏）》大猫有点困

1、第 1 章

　　“祝您用餐愉…”
　　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劈手夺过塑料袋，又砰地摔上了。
　　苏文谦摸了摸鼻子，把最后那个字吞了回去，随后拿起手机，发现这一单超时了。
　　这栋老居民楼没有电梯，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个老婆婆吃力地提菜，他帮忙提了两层，结果把最后的一分钟葬送在这上头。
　　从单元楼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入秋以来，气温一天天变冷，天也黒得越来越早，苏文谦不喜欢在夜里活动，所以把接单的功能关闭，骑上小电驴往城东疾驰而去。快到的时候，他拐进一个小菜市，停在一家肉摊前。
　　“哟，苏小哥来了啊。”摊主吃鸡正在关键时刻，眼皮都不抬，只给他努努嘴。“老样子，两幅猪肺两对肝，还有十斤槽头肉。”
　　苏文谦默默地扫了码。旁边的摊主笑嘻嘻地跟他搭话，“天天吃槽头肉对身体不好啊，不如买两块里脊嘛。”
　　“喂狗的。”苏文谦把这沉沉地一大袋装进背后的箱子里，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么一耽误，到家的时候天还是黑了，路灯都亮了，昏黄的光线照在路人身上，在身后拉出形状各异的影子。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完最后一段路，提着沉沉的袋子进了单元门。
　　电梯前面已经等了几个人，虽然没说过话，他大概知道是谁，住三楼的老爷爷刚从菜市场出来，买菜小车里支出来一把小葱，住七楼的年轻人刚下班，正在把领带拉开一点，楼下的女人低头看着手机，她七八岁的女儿背着书包拽着妈妈的手，发现苏文谦在看自己，就无声地笑了一笑，他也咧开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电梯开了，似乎顶灯出了点问题，时暗时明的。
　　苏文谦愣了两秒，耷拉下眼皮，转身走楼梯上去了，留下一电梯的人面面相觑。

　　开门之前他注意到斜对面门口蹲着个瘦到过分的男人，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瞪了他一眼，这人他大概认识，对面的前夫，似乎是个瘾君子，离婚了还经常来纠缠，反正一出现就意味着吵架哭闹，够烦的。
　　苏文谦不理他，自顾自地开了门，家里的电视机还开着，画面上一对情侣正抱头痛哭。
　　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趴着两只大狗，一黑一白，黑的正在睡觉，白的则吐着舌头看得目不转睛，不时用爪子擦眼睛。
　　然后黑狗睁开一只眼睛，说，“又是槽头肉？”
　　“有得吃就不错了。”苏文谦踢下来鞋，光着脚走进厨房，拖出两个大铁盆扔地上，把肉一股脑子倒进去。
　　两只狗这才跳下来，把鼻子拱进盆里哼哧哼哧地吃起来，一边嚼一边抱怨“不新鲜”“明天能不能买点排骨？”
　　“闭嘴。”苏文谦炒着一盘白菜，用锅铲敲了敲盆，“我每天幸苦挣的那点钱全进你们嘴里了。”
　　“你又不放我们出去打猎。”
　　“想都别想。”苏文谦把白菜盛进盘子，“别废话了，认真当狗。”
　　“神经病。”
　　“你再说一次？”
　　“汪。”
　　两只狗吃个八分饱，心情不是很好，把盆子舔得锃亮，又回去看电视了。
　　看了一半，白狗突然想起什么事，又对苏文谦说，“对门那个男人今天来过几次了，闻起来不太对劲，你要是遇到他小心点。”
　　“知道。”他潦草地吃完晚饭，把家里收拾了一通，出去丢垃圾。
　　垃圾桶在一楼门口，他慢吞吞走下去，路过三楼的时候看见两个电梯工正对着电梯忙活着，两个大妈正揪着物管抱怨，“这电梯三天两头的坏，你们也不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可不交物业费了！”
　　苏文谦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就继续走自己的楼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电梯工还在忙，他也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弄不好？”
　　“嗨，不知道了，重启也不行，钥匙也打不开，真是撞鬼了。”那工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手上的黑油擦了一脑袋也没注意到。物管更着急，过来催他“你倒是快点呀，里面还关着人呢。”
　　苏文谦怔了一下，想起那个圆脸的小女孩，被关了这么久，又闷又黑，大概哭了吧。就叹了口气，回去楼梯里。
　　楼梯就在电梯井的旁边，共用一堵墙。
　　他用掌心贴着墙，闭了闭眼睛，凉意从掌中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寒冷。
　　“闹过了啊。”他拍了拍墙，似乎没什么效果，只好从兜里掏出支记号笔，左右看看没人，飞快地在墙上画出巴掌大的潦草图案，又咬破小指头，挤出一点血，横向一抹。
　　图案吸血而亮，飞快地旋转起来嵌进墙壁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物管兴奋地叫了一声“开了开了…”
　　他把手指头放进嘴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走。

　　进门，两只狗都敏感地抽了抽鼻子。
　　白狗多嘴，跳过来拿鼻子拱他，“怎么丢趟垃圾还受伤了？哟，这是作法了呀？遇到什么妖怪了？鬼吗？”
　　“看你的电视。”苏文谦不理它，翻出一只创可贴给自己贴上，然后坐下来打开了电脑，顺手打开桌上笔记本。这一晚，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操作电脑，偶尔拿笔写下来什么。笔记本很厚，已经写完了一大半。前面潦草且毫无逻辑，甚至有酒醉的胡乱涂鸦，后面才慢慢理出了一些头绪，字迹也渐渐清晰。如他自己一般。
　　今晚他又进了几个论坛，前几天发出去的私信有了回音，他一个个点开仔细阅读，觉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房子不太隔音，对面的吵闹声渐渐大了，他按着太阳穴，觉得很烦。
　　两只狗也支棱着耳朵，不过它俩到底是以八卦的心态还是警戒的心态听就不一定了。
　　今天这吵闹声比之前时间长了不少，他耐着性子忍了一阵，心想要不干脆下个静音屏障。
　　念头刚起，就听见对门的声音不太对劲了，平时就是普通的吵闹，今天女人嗷地一声嚎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喊救命？
　　两只狗腾地冲到了门口，转头看他。他拉开门冲出去，正好看见男人一只手卡住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刀正要往下落。
　　苏文谦飞起一脚踢飞了那刀，又一脚踹在对方肩膀把他掀翻。
　　那男人蒙了一下，看清是苏文谦之后暴怒起来，捡起刀骂骂咧咧地挥舞，他本来就很瘦，拿刀的动作一看就是外行，苏文谦本来根本不虚他，但他的眼神里透着嗜血的疯狂，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女人爬不起来，怕及了一样只顾着哭。
　　苏文谦抽不开身，又不好叫两条狗去扶她，只好把她挡在身后，跟这个男人硬磕。
　　等着对方再扑过来的时候反手下了他的刀，又狠狠一肘子击到胸口，两条狗趁机扑过来把人撞到地上，苏文谦补了两脚，正想要不要再补第三脚的时候，电梯叮地打开了，出来两个民警，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厉声喝住了苏文谦。
　　然后这晚上一点都不好玩，他解释了很久自己是见义勇为不是见色起意，在派出所一直呆到了凌晨四点才回家，中间还补办了两本狗证。
　　回来，两只狗正在他床上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苏文谦哭笑不得地和衣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想着事，突然心下电光火石地闪过一系列事件，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翻开笔记本刷刷刷地写了半页，实在是熬不住了，沉沉睡去。
　　谁知道天还没亮，有人砰砰砰地砸门，他昏昏沉沉地开了门，没想到面前站着欧阳湘灵，后面跟着曹师兄。
　　欧阳湘灵一身警服就算了，她本来就是片儿警，曹必达居然还一身蓝布道袍，就是面色不太好，拉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的。
　　他反手就要关门，但欧阳湘灵动作更快，一只脚已经抵住了门下。
　　“我有事找你。”她说，“让我进去说话。”
　　刚刚从派出所回来，苏文谦不想再惹人注目，只好让他们进来。
　　欧阳湘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曹必达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溜达。
　　两只狗本来就认识他们，哼都不哼一声。
　　“你不声不响地跑了三年，就住在这种地方？”欧阳先开了口。
　　“也不是，才搬过来半年。”苏文谦倒了两杯茶搁在茶几上，拉个小板凳坐她对面。
　　欧阳湘灵奇怪地盯了一眼面前的两杯茶，觉得哪里不对，又只顾着数落苏文谦“你以为用了屏蔽追踪的法子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苏文谦低头笑了笑，“派出所的记录这么快就入系统了吗？你们动作也太快了。”
　　“一点也不快，我开了四个小时车，累得半死。”
　　“就为了找我？”
　　“对！”
　　“为什么？没了我还有曹师兄做掌门，师父没必要死磕我吧？
　　“观里早就不找你了。”欧阳湘灵喝了口茶，“之亮和你池…师兄出事之后马天师心情就不太好，你又跑了。他把掌门的位置丢给曹必达就闭关去了。这三年曹必达把重点放在营销上面，某音的小视频火了一把，某宝的镇宅安神符也卖得好，观里香火旺多了，也忙得不得了，谁还记得起找你这事儿。”
　　“那就好。”苏文谦面无表情地点头，问她，“那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你真正开了天眼，我想让你看个事，虽然你跟曹必达关系不太好……”
　　“你们是来试探我的吗？”苏文谦扯起嘴角要笑不笑的去看溜达到厕所门口的曹师兄，“你又不是不会，自己看就行了，找我是不是太牵强了？”
　　欧阳湘灵脸色瞬间煞白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他在这里？他一直跟着我？”
　　苏文谦闻言如五雷轰顶，难怪曹必达不说话，难怪他穿着道袍，难怪他看起来脸色不好。自己真的是晕了头了，活人和死人都分不出来了？
　　“你……怎么死的？”他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