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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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穆蒂安立刻拉上了窗帘，又折返扑倒在自己的大床上，从身上摸出那张价值一万金的委托书。
这样偌大的别墅往往只有贵族才有权居住，家里还要另外豢养女仆和管家，专门处理琐碎的家务。但在这栋属于白银的楼里，一共就住着他们两个人，装修好的房间也只有相邻的两间套房，不多不少，连单独的一间餐厅都没有。
将叠了两次的的羊皮纸重新铺张开，纸中央留有一道十字的折痕，其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与此同时，有什么自纸卷中间掉落到她的身上，她腾出一只手将其拿起。那是一块一面打磨的十分光滑圆润的金绿宝石，另一面则是平滑的，以前大抵是镶嵌在武器或是饰品上。
——委托人的信物。穆蒂安恍然意识到。现在她的那一份，应该也在那人的手中了。猎人和委托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信物」，是具有契约效力的魔法物品。两边各交出一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由夜行行会施以法术，再与委托书捆绑在一起。委托成立时，信物就会互换到另一方的手中。如果失败，委托方手中的那一份就会被销毁，他有权因此减少赎金，甚至索要赔款。
穆蒂安心情复杂地转动着手中的石头，随着光线的变化，它就像猫的瞳孔一般呈现出一条纤细明亮的光带。
如果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那大概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样吧，她泄气一般松开抓着委托书的右手，任由它飘落着盖到自己脸上。
黑色的字体在瞳中逐渐放大，又因过近而变得模糊。
「秋狩的第七天，取皇太子艾斯德·席维拉斯的性命。」
下方还用更小一些的字体注有时段和地图，大约就是信中所说的，秋狩的时间和地点。
这就是她接到的第一个委托的内容。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距离这个日期还有十日的时间。穆蒂安喜欢打架，但不爱杀人。大多数情况下，她顶多把他们教育得奄奄一息而已。但如果自己和这位勇士之间必须只能活一个人的话，那她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对方。
黑色的头发随着她歪头思考而倾倒向一边。借这个委托的机会，让她下定决心吧。是杀了他，还是……
宝石被魔王随手丢到了桌上，翻滚了两圈才摇摇晃晃地停下，细窄的亮光在窗外寄来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东西，等她接近这问题的答案时，再带上也不急。
夹着一枚书签小说被重新合上，桌前的人已然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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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迪尔。”艾斯德坐在印有叼着龙首、展翅翱翔的鹰的华丽旗帜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自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上次委托你调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骑士匆忙回应：“殿下，如果是指那些贩卖您画像的摊位，我们已经紧盯了三天，只要您下令，随时都可以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子叹气，直起了身子，“有没有一个黑头发的女人？”
黑色头发？那样的颜色在帝国之中并不常见。乌迪尔思考了数秒：“回殿下，没有见到这样的人。但凯丽尔德公爵家的二小姐、齐夫拉斯伯爵家三小姐等四位贵族的女眷于前天购买了数幅，昨天也有至少六位…”
“嗯，就这样，下去吧。”艾斯德有些烦躁地打断了滔滔不绝汇报着废话的骑士。
按照乌迪尔他们通过便装勘察给出的说法，市井间之所以会流通自己的画像是因为他在帝国内有很高的声望，而那些购买者都是他的「粉丝」——这是民间的叫法。其中多数都是女性，甚至还有那些贵族的小姐们…确实，从来不乏对他表达好感的人，但会有这样怪异的生意，是他确实没想到的。
唯一令他在意的是，那个大肆挥霍的女人。她手里拿出的晶石不是寻常物，眼神也显然和围在一旁的女人们格格不入。
那样的视线，大约就像是盯着久别重逢的…猎物。
艾斯德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眼下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他去完成，他没有余力进一步关注这些事情。他低头，须臾间在手上多出了一片黑色的鳞片。
用最强的猎人来试探教会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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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的皇太子。用魔界来打比方的话，这位勇者的地位就好比，呃，自己的儿子？穆蒂安胡思乱想着翻过窗子，自二楼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庭院的杂草上。她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看向皇城的方向。
穆蒂安所在的位置恰好能一眼望到城墙与天空间隐晦不明的交界。塞姆利达的建筑普遍低矮独立，整座城市的为数不多的制高点除却城堡的尖顶，就只剩下无比坚固、紧密无间的城墙。城垣共筑有两层，分别环绕着皇城和王都的外围。这是在更早的时候，人们为了避免魔兽迁徙时受到袭击而奠定的建造习惯。
星座仍闪耀在黑夜的尽头，现在这个时间，和他见面会更容易一些吧。
——当然，是她单方面的。
魔王一边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朝着皇城的方向走着，一边回想起自己的计划。
楼上的另一间亮着灯的屋子中，白银默默地注视着她诡秘的一举一动，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只剩下自己模糊不清、被玻璃窗反射出的俊秀面庞。
穆蒂安立在城垣之上，有午夜刻薄的风灌进衣领间，将她的项环浸得冰凉。她仿佛身处这座城市的瞭望台上，能够一览她曾路过的全部风景。
拉紧了斗篷，她纵身跃下，眼前的一切在瞬息间变得浮华而陌生。
少女像蝴蝶一般轻盈地落在花园中央，鞋跟有些许陷进微潮的新鲜泥土里，周围还有几片散落的花瓣。
无论从丰富的鲜花种类，还是精细的修剪痕迹，都能够看出这是一座经过精心设计和打理的花园。可惜穆蒂安向来不偏爱这样楚楚可怜、转瞬即逝的生命。
她跨过烟白色的铁质栅栏，有些嫌弃地将刚刚不慎粘在衣服上的花片丢回到肥沃的土壤中，在迷宫一般的花圃中间寻找通向宫殿的道路。
人类为什么总有把所有东西都设计得错综复杂的癖好呢？她有些不耐地在铁栏、凉亭和树枝间不停跳跃着，终于看到一座拥有着曲线拱顶、用无数高大粗壮的华丽石柱支撑着的庄严城堡。
纯白色的宫殿被金色的装饰点缀着，在月光下依然显目。
直到穆蒂安鬼鬼祟祟地走近，藏匿在不远处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第一个麻烦来了。她该从哪里进去？宫殿的门口有刚换岗的士兵把守，这条路是绝不可行的；而窗户——实在是太多了。
没办法了，来都来了，只能挨个看看。她非常直接地做了这个决定，又望向夜空。
夜晚是属于她的时间。看着星空的轨迹，穆蒂安就能分辨现在的时刻，即便在这里月亮只有一个。天亮之前大抵还有两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确认自己的项圈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又拉下斗篷，让自己完全融进黑夜。
先看看敌人的样子吧。
魔王虽然爱打架，但是言出必行。既然暗杀的时间约在十天后，那她就让他多活几天。
在穆蒂安的印象中，人类的威胁大概是一个手指头那样的程度。虽然这位皇太子长得怪好看的，但是为了她快活的养老生活…
抱歉啦。
空荡的树干之间只剩下轻微的簌簌声，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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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德猛地醒来，额间红色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脸侧。他露在被子外的的两只手还是梦中拿着剑的姿势，只是那如葱根的手指中空无一物。
他常使用的剑正安静地躺在床头的剑架上。但——梦中的剑并不是这一把。
他疲惫地扶着额头坐起来，望向床边的窗。拂晓时分，黎明即起。又做了同样的梦，又在同样的时刻清醒。
这种状况发生得越来越频繁了。或许是最近过于疲乏，应该去叫医生过来诊断一下……
正这样想着，窗外突然响起了什么动静。艾斯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拿起了宝剑，瞬间就连贯地翻身、跨步，将剑刃横在敞开的窗口前。
有娇小的身影正单手撑过露台的围栏，矫捷地落在他的面前。两人的动作是同时进行的，剑气和落地形成的风不偏不倚地将暗色的窗帘高高掀起。
就像是舞台剧开幕那样的情形。
少女象牙色的洁白小脸上镶着一双墨黑色的水瞳，那之中藏着些许愕然，但迅速转变成了警惕，并躲过了艾斯德狠戾的一剑。手无寸铁的她立刻向后跳了一步，黑色斗篷的帽子被犀利的赤色魔力毫不留情地揭开，穆蒂安方才站立的位置凌乱地洒着几缕黑色的头发。
晨光之中，她第一次面对面地看清了他的脸。目光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燃着蹿升的烈焰。
“……起的真早。”明明其他房间的人都还在呼呼大睡。她能感觉到到自己眉梢的肌肉正一跳一跳的，连自己都搞不清这是愤怒、尴尬，还是紧张。
玻璃窗上折射的阳光正一寸一寸地上升着。她屏住呼吸，又看了看自己身前三寸的锐利宝剑，完全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且不说这个人类的法力强的离谱，更重要的是…
——自己的计划被完全搞砸了。
还有，这个勇者比画里画得还要英俊……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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