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劝你耗子尾汁》非之雪

30、偷听

　　日子转瞬即逝，程和蹲了四天，终于看见蹲到了蛇出动的一天。

　　李稼轩乘了一辆马车，匆匆出门。程和紧紧跟在车后，只见马车七扭八拐地拐进了范世衷家的后门。

　　程和诧异，未曾想到李稼轩会来到范府。

　　他记得肖白说过闺楼的位置，便绕过高墙，来到了临街的楼前。他手脚并用爬上去，轻轻叩响了窗子。

　　秦未双这个时候刚用过午饭，就在床榻上休息，而肖白则在读着大理寺的来信。

　　就听到敲动窗子的声音。

　　两人齐齐看向窗外，一张大脸贴在窗子上，活像一只鬼。

　　肖白眼疾手快，跑到床边把秦未双的眼睛蒙上了，“你想吓死人吗？”

　　程和做了个口型：“放我进去！”

　　肖白先对秦未双说：“是我哥来了，你别怕。”

　　这才放开手掌，前去开门。

　　秦未双也跟过去，和肖白一起将程和拉上来。

　　肖白知道程和唐突前来，一定事出有因，忙问道：“李稼轩可是出动了？”

　　程和转身将窗户关好，回身说：“出来了，在路上兜兜转转竟来到了此处！我想他恐怕是来寻范世衷的。”

　　“范世衷前两日一直待在渡口，今日晨才回来。”肖白说，“想必李稼轩得知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程和点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汗，他跟的很紧，导致很累，说完这些就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凳子上，“我是不行了，大人，这回就麻烦你多辛苦辛苦了。”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转头看了秦未双一眼，秦未双正看着肖白。

　　肖白尴尬地立在原地，“那个，他说的那个意思是……我们之前亲昵的叫法，我外号就是大人！”

　　说完，他还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秦未双狐疑地看着肖白，她其实心里是不信的，可是肖白想要掩藏，她也不好戳穿，只点头道：“哦，你们兄弟之间倒是相亲相爱。”

　　“对对对，”程和哈哈地站起来，踮起脚搂住肖白的肩膀，“我们兄弟两个经常这样，互相给对方取外号！”

　　肖白面色微冷，没有接茬，程和讪讪地松开肖白的肩膀，无趣地坐了回去。

　　肖白转头对秦未双道：“秦小姐，找个理由，咱们去旁听吧！”

　　“听听李稼轩对范世衷究竟说些什么。”肖白又补充。

　　秦未双道，“咱们在场，他们一定不会谈论紧要的事，咱们只要从寿康苑明目张胆地出去，老夫人不阻拦便是。”

　　肖白赞同地点点头，越来越觉得秦未双聪明可人。

　　“至于令兄，”秦未双看了眼程和道，“还应该待在闺楼，免得那位弄出些什么动静出来。”

　　她不安地看了眼关押李仲勋的地方，说实话，这些天她睡觉都是提心吊胆的，只靠着肖白在一旁安睡，才能消除点她的恐惧，如果李仲勋再多呆几天，保不准她就先疯了。

　　看秦未双安排的妥当，程和不免征求肖白的意见。

　　“听她的。”肖白简短地笑了一下。

　　二人安心出了门，和周姑姑打了个招呼就说秦未双想念姑母了要去看看，周姑姑自然放行。

　　走着走着，他二人却又转道去了萃英园，刚一进门便见到范悠兰在院里鼓捣着什么，走进了，才看清她正打捞水缸中的一尾金鱼。

　　水缸已经结了冰，那条鱼顺滑地在冰水里游动，范悠兰怎么也抓不到。

　　“气死我了！”她一气之下扔掉了网兜，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周围的丫鬟赶紧凑上来安慰范悠兰，范悠兰正没好气地要推开她们，就见到秦未双携着丫鬟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她心道。将网兜捡起，等着秦未双上前来。

　　“小姐。”秦未双盈盈地行了一礼。

　　范悠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怎么？来萃英园不怕我哥了？”

　　这一说勾中了秦未双的心事，怕终究是怕的，不过现在萃英园人这么多，量范崇也不敢随意动她，而且她现在是要即将入宫的人了，范崇也没那个胆子。

　　她温婉一笑，“有大小姐在这里，我就不怕了。”

　　范悠兰呵呵一声，不吃秦未双的套近乎，要将手里的网兜交到秦未双手上，道：“你来的正好，我这条小鱼捞不上来了，寒冬腊月，我可不像它就这么被冻死。你来捞！”

　　最后三个字带着命令的语气。

　　秦未双为难了一下，“范小姐，我来到萃英园怎么说也应该先向老爷夫人请个安的，可否待我请完安之后再为您效劳？”

　　秦未双声音动听，范悠兰也不由得舒心了，却还是冷冷地说：“快去快回！”

　　秦未双点头称是，朝后面的肖白使了个眼色，二人飞快地往室内走。

　　范悠兰还道是秦未双忙着回来给自己抓鱼才这么匆忙的。

　　眨眼间，二人先入了书房，果然是范世衷和李稼轩，二人神色凝重，不知道谈到了什么，见来人了，慌忙住了口。

　　秦未双盈盈一拜，道：“未双给老爷、客人请安。”

　　范世衷还在诧异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秦未双竟会破天荒地来请安，李稼轩却已经将目光投注道了秦未双的身上，眼神中带着玩味和欣赏。

　　这一个，恐怕是他见过的最出众的商品了。

　　若是调教好了，那就是天下一绝的头牌。

　　那边范世衷已经笑吟吟地开了口，“未双啊，赶快起来吧。今日刘嬷嬷不给你训练了吗？”

　　“刘嬷嬷？”李稼轩听到陌生的名字，好奇地重复了一句。

　　“是宫里来的嬷嬷，明贵妃亲自指派下来教导未双礼节的。”这话虽是像李稼轩解释，却是对着秦未双说。

　　秦未双心里明白，范世衷想让秦未双感念他家的好。

　　“明年春季的大选，我安排未双参选。”范世衷笑的儒雅。

　　李稼轩哦了一声，笑道：“范老爷果然眼光毒辣。”

　　秦未双不想听这两人你来我往了，便道：“老爷，未双这便去给夫人请安了。”

　　“好，你去吧！”范世衷点头。

　　秦未双和肖白出去了，转过拐角，肖白却停下了，对秦未双比着口型，“你先走吧！”

　　秦未双了然，只身去找夫人请安。

　　这一边肖白已经轻盈地翻身上了房顶，又落到房后偏僻的角落，这里恰好有一扇窗子，能将房中的对话悉数听进去。

　　“你方才说，有人调查神仙居了？”
　　这是范世衷的声音。

　　“是，”李稼轩垂首，“而且已经将我儿抓走了，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范世衷沉默了一阵，“仲勋是个好孩子，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

　　“他当然不会说，”李稼轩很有把握，“但神仙居那几个女孩子，终究会被找到的。听闻大理寺在全国范围内抓捕人贩，你说会不会……”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也都认可了这一说法。

　　“大人，渭水渡口已经完工，若要人不知鬼不觉，不若将那几名女子送出黎城？”李稼轩提议，“正好也试一试，渭水的深浅。”

　　范世衷仍是沉默，似乎实在思考可行性。

　　片刻后，他出声道：“也好，只是送走那几个女子，神仙居也不能要了。若是朝廷知道我运营着黎城这种生意，不仅我的乌纱帽不保，恐怕也会连累明贵妃。她辛苦经营了数十年，不能一朝功亏一篑。”

　　李稼轩心头却是一紧，“神仙居只是闲散人等逍遥快活的地方，与妓院完全不同。只是后院藏污纳垢，容易被人发现罢了，老爷何必自断经脉？不若将神仙居留下，倒是渭水通航，神仙居也能作为转折的场所啊！ ”

　　但范世衷却心如铁石，冷硬拒绝道：“神仙居不能要了，大理寺若是真来查，那地方一查一个准，先就是你首当其冲，你若进了戒律堂，我也就跑不了了。神仙居拆除后，我会再给你一个新商铺，只是贩卖人口的营生，不能做了。”

　　李稼轩微微叹口气，只得说好。

　　不过对于范世衷说的后一句话，他不敢苟同，一个靠着女人发家致富的人，如何会一下子斩断自己的过往呢？这是他范世衷的习惯，就像赌博的人，在赌场上捞到了大把的好处，怎么会轻易说断就断呢。

　　他不过也就是附和一声，等安凌那边安稳了，他就又会想东山再起的。

　　只是还有一事，李稼轩艰难开口：“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得劳烦范大人帮忙。”

　　李稼轩便将那日沈致说给他听得来龙去脉一一说给范世衷听。

　　范世衷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沈致说，其中一个绑匪长得和秦未双身侧的丫鬟相似？”

　　“他是这么说的。”李稼轩说道，“我猜测，或许是那丫鬟的兄弟。还得劳烦范老爷审问一番。”

　　“丫鬟……兄弟……大理寺……”范世衷揉了揉额头，“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联系。稼轩兄，你先稍安勿躁，恰逢秦未双来此请安，待会我便让她前来，盘问那丫鬟一番。”

　　“好。”

　　窗外的人嘴里咬着草棍，全然意识不到危险即将来临，他轻声将草棍吐了出去，留下嘴里的干涩味道。

　　他确实疏忽大意了，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他这张脸的。

　　不过好在今天收到大理寺的来信，差使明晚就会光临范府了。

　　而且他听到更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范世衷果然和贩卖少女有关系，既然他们商议用渡口将女孩子送出去，那么他就有了第二道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