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草长莺飞的地方》静酒舟

3、梁温

　　时愈走到前厅的时候，梁温看到她的汗已经全身都湿了，再加上时愈哪一身厨房的剩菜味道。梁温直接捂住鼻子嘴巴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就站在哪里别过来。”

　　时愈当真就站在哪里了说道“大伯母有什么事情吗？”

　　梁温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伸手“怎么没事，拿钱来。”

　　旁边的客人不明白情况坐在哪里看戏。时愈低头说道“我没钱。”

　　“没钱？”梁温提高了声音说道“什么没钱，你爸爸的保险金赔偿呢？没钱你会去附中读书。你堂哥现在还在为上大学的钱愁呢？而且你一个女孩子要钱干嘛，你哥才是家里的长子，这些理应是他的。”

　　时愈低头说道“钱也不在我这里，在银行哪里。”

　　时解元去世前跟银行打了张同情牌，把他的出事时保险公司赔偿的钱存进银行里，每个月打够钱给她，那笔钱足够上大学了。银行利用这个也做了宣传，两赢。那笔钱时愈也拿不出来。

　　梁温说道说道“你不会跟银行说啊，就说你急需用钱，提前取出来。”

　　时愈说道“取不出来。”

　　“你·····”梁温上前就想抓她，被李亚文给拦住了说道“我说你怎么管一个未成年要钱呢？”

　　“什么未成年人啊。”梁温想越过李亚文取把时愈抓出来去银行。奈何李亚文高大威武她越不过去。干脆直接坐地上大喊起来“哎哟喂，我只是叫她把他爸的赔偿拿出来，又不是不还她了，她大伯最近病了，她哥又要上学，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梁温没好意思说时解观欠了赌债。

　　时愈躲在高晓冰后背小声说道“没多少钱，治不了大伯父的病，也供不了堂哥上学。”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不想给。”梁温站起来说道“你爸当初死的那么惨，肠子和器官都出来，下身更是碎了成了一滩肉泥怎么说也是百万啊。”

　　“够了。”梁温还没说完就被李亚文一声给喝住了，他说道“你这是什么黑心肠，在一个孩子面前谈论她父亲是怎么惨死的。”

　　梁温刚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时愈已经嘴唇发白浑身发抖了。眼里充满的恐惧和绝望，眼里已经出现了粘在水泥地板上的器官和血肉，那么鲜明。高晓冰发现了连忙上来抱紧她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没事。不要去想那些。”

　　梁温还是不甘心，从李亚文的阻拦之下冲到时愈的面前，想把她拉走说道“赶紧跟我走，怎么说我也是你大伯母，你爸去世，你妈不知道跟那个野男人跑了，我就是你现存的监护人。我带你走谁敢拦。谁敢触及法律。”

　　她这么一说，旁边吃饭想帮忙的人都不敢了。梁温就把时愈从高晓冰身上抢过来。

　　时愈被她这么一拖，突然尖叫了起来，嘶声裂肺，好像有人要把她千刀万剐般。梁温吓了一跳说道“你叫什么，我带你回家你还不肯了。”

　　时愈没说话，尖叫完过后凄厉的大哭起来。于老师说过，像她这样的弱者在世界上生存，遇到事情要把自己的脆弱无限放大引起群体的同情心。

　　而最能引起同情心的，就是在绝境处最凄惨，最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如出生的婴儿哭的那样凄惨。那样的话，最能引起旁边的女性最原始的母性。这种哭声要够绝望，够惨。就像是心脏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国破家亡，无家可归，孤家寡人。这样的哭声能引起女性的母性，也能引起男性的正义，就连穷凶末路的恶徒也能有一丝丝悲鸣。

　　果然，时愈这一哭，旁边的人都开始抹起了眼泪，高晓冰重新把她拉进怀里，一遍一遍的说没事。李亚文低头对哑声梁温说道“滚，别再来，你来一次我轰一次。”

　　梁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时愈哭的这么凄惨，灰溜溜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在学校别找你哥，丢脸。”

　　梁温走了之后时愈还在哪里哭着。如果说刚刚时愈还是在演戏，现在她时真的感觉自己以后的人生灰蒙蒙的，看不到光亮。最好的哭戏应该先打动自己。

　　高晓冰搂着她轻轻的拍着。李亚文见她情绪不好，让高晓冰带她去二楼。客人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是经过梁温这么一闹也知道了个大概。叹着气说道“这是什么豺狼亲戚啊。黑心肝就不怕报应吗？”

　　时愈到了二楼时候，高晓冰给她倒了一杯水给她。现在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是在抽抽嗒嗒的。高晓冰自己孕育又三个儿女中途夭折一个儿子。现在看到时愈过得艰难也有些心疼。

　　她说道“你今天休息吧，放心，工钱不会扣你的。你累了就趴在沙发上睡一会。”

　　时愈点点头。高晓冰走后不久，时愈就回了仓库拿出书本学习了。

　　晚上，时愈把自己的身上的味道洗干净。回到仓库把书包礼的校服小心的拿出来，生怕弄脏了。她穿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没有镜子，但是时愈还是转了两圈就当看了一圈合不合身了。不过看到自己枯黄的手臂和白色袖子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时愈也不在乎。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纪许看到时愈的眼睛有些红肿。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时愈摇摇头说道“没事。”

　　她这几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学习，经常都是凌晨才睡的。本身就是营养不良，现在这么累，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去。纪许看的心惊肉跳。

　　他趁着还有三分钟的课外时间飞奔下楼。蒋岚奇观的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都快上课了，纪许上哪去啊？”

　　他要干什么，时愈怎么可能会知道，时愈摇摇头纪许读单词。

　　纪许是踏着上课铃声响进校门的。他手里拿着几颗软糖会带座位递给时愈说道“给，我刚刚下去买的。”

　　时愈盯着他手里的软糖，她不明白纪许为什么会跑下楼去给她买糖。纪许笑着说道“本来应该吃巧克力最好的，但是我没带只能去小卖部买了几颗软糖。你尝一下。”

　　粉色的糖纸印着卡通人物，个个包装的圆满，一看就是很甜的。时愈摇了摇了扭过头看书。范西看不过想用胳膊碰了碰她，但是想起了昨天被她把脑袋抡到课桌上的画面又不敢了。她说道“人家给你你就接啊。”

　　时愈不理她。纪许见时愈真的不接，说道“尝一下吧，很甜的。”

　　时愈真的不想吃，她跟纪许又不熟。纪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知道了恐怕也会跟小学时的那些同学一样离她远远的。她又摇了下头说道“我不吃。”

　　纪许见她真的不吃，有些失望的回了座位。段卓在后面说道“时愈你还是吃点吧，纪许看你脸色惨白低血糖给你买点糖。不然等下晕倒了这节课又听不了了。”

　　蒋岚也回过头说道“是啊，时愈吃一颗吧。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范西说道“做作。”

　　时愈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没理纪许。等上了一节课，还真的有点头晕，她趴在桌子上想要闭眼休息一会。昏睡了一会儿，她感觉有人把颗糖剥开了递给她。时愈现在头晕没什么力气，本来想转头的。但是纪许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似地，跟着她转到另一边。

　　时愈拿她没办法，拿起糖放进嘴里。放进嘴里有些苦味时愈才知道这是巧克力。有点苦，有点甜，味道出奇地好吃。

　　纪许那来地巧克力。她看向纪许。纪许说道“我打电话叫我妈拿来的。”

　　时愈嚼完嘴里的巧克力，跟纪许说了一句谢谢。纪许笑着说道“不客气。我看你挺可爱的。”

　　时愈回头纪许扒，心想纪许八成是脑子有问题。她即不白，长的也不高。还瘦的跟一根木柴似地。

　　下节课上地是郑礼的数学课。可能是班里有时愈这么个存在，他特地放慢了速度。

　　放学的时候，时愈背着书包赶回快餐店。突然中途被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是高高的，瘦瘦的。干净的校服，黑色的书包，幽深丹凤眼。这是时愈的堂哥，梁温和时解观的儿子时淳宁。

　　时愈停在他的面前说道“有什么事情吗？”她的口气不是很好，虽然在外人听来还是一样的小声。

　　时淳宁问道“我妈昨天去找你了？”

　　时愈当是什么事情呢？搞了半天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情。问她要钱来了。时愈皱着眉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时淳宁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亲妈的。凡是有小便宜占的，她肯定回去掺一脚，非得捞点好处不可。以前时愈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时不时的去时愈家捞点东西回家。今天是几块肉，明天是个锅铲。现在，时愈的父亲去世，母亲离开。他小叔又留下了一笔客观的遗产。时愈一个孤儿，梁温肯定要占尽便宜的。

　　时淳宁说道“我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家也不会要你的钱的，那是小叔留给你的。”

　　时愈也不打算给。时淳宁口口声声说不会要时愈的钱，但是昨天时梁温闹，再过几天，就是她那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伯父了。

　　时愈说道“她要我也给不了。我爸说了，我没上大学前不让我拿出来。”

　　时淳宁点点头“小叔考虑的很周到，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找他？时愈如果不想梁温频繁的来找麻烦的话最好离时淳宁远一点。在她的心里，时淳宁是光，是带着她走上好日子的重要依据。她是不会不会让时愈这个蹲过少管所的不良少女接近她的宝贝儿子，挡她的天才儿子的前程的。

　　时淳宁似乎也想到了，他补充说道“不告诉我妈就行了。”

　　时愈摇了摇头说带“我们以后少见点面就行了。”

　　说完之后，时愈就越过他回快餐店了。

　　很快就要月考了。检验时愈半个月来的成果到了。时愈也是紧张的很。常常学习到通宵。高晓冰见时愈又要学习以前的基础知识，又要干活的，又要复习。本来就枯黄的脸蛋，现在都有点青灰了。实在时累了很。高晓冰心疼她，放了她几天的家让她好好复习休息先不要干活。时愈同意了。

　　纪许在复习的时候也会偶尔指点一下时愈的基础知识，争取能考到五百分。

　　结果，成绩发下来的时候，时愈成了班里的倒数第一名，和倒数第二名相差了三十多分。文科分加起来勉勉强上160分。理科分加起来只有可怜的120分。总的来说连一个专科的分数线都不到。英语连及格分都到不了，只有不打63分，数学更离谱，只有46分。

　　范西看着她试卷说道“你怎么考的？这么低的分怎么进的我们班，进的我们学校？”

　　时愈不理她。按照这个分数，她是肯定上不了大学的，到时候她就只能再次回到工厂上班了。住在逼仄昏暗的不见天光的房子里。

　　纪许见时愈失落，看了范西一眼说道“时愈落下了两周的可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时愈别灰心，才高一，还有两年的时间呢。”

　　时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卷子里的错题圈出来。等老师讲的时候认真听。纪许突然从后面把时愈的卷子抽走说道“我帮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