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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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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瑾见这丫头白皙秀丽的面容上眼圈青黑,料想她为了给自己赶制所需的药包必是一夜未眠,便关切道,“我没事的,这里一切都好,用不了多久我应该就会出来了,别担心我,快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你的眼圈都乌青了。”
听到他温柔地关心着自己,顾音若心下又是一阵酸涩,暗道自己不过是一夜没睡,哪里及得上他牢狱之中所受的苦楚?自己眼下的乌青又哪里及得上他面上的憔悴和乌黑的眼圈?这里阴暗潮湿还散发着阵阵腐臭,她是一刻也不愿他再待在这里,奈何此番却是毫无办法,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泪意袭来,为了不让他又为自己忧心,便强自忍住了汹涌的泪意。
“时辰到了,出去吧!”狱卒冷漠的声音传来,走到顾音若身侧示意她时辰已到该出去了。
“快回去吧!”苏怀瑾微笑着示意她先走,“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无事的。”
在狱卒的催促下,顾音若终于不舍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地望向身后的苏怀瑾,囚室的栅栏后,他清瘦的身影渐渐模糊,她回过头,已是泪流满面。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匆匆拭去眼角的泪。离开大理寺诏狱回府时,却又见府门前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在大声嚷嚷:“阿瑾,瑞儿可是你亲弟啊!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么?快出来,去西厂救救你亲弟啊!”
不必说,这二人正是苏怀瑾的亲生父亲苏成彦和后母苏钱氏。
昨日秋樱回府时,顾音若见她换了衣裳便询问她发生何事、秋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故而顾音若现下对眼前情景并不感到意外,不必说,自是昨日之事后刘玉柯将苏怀瑞抓去了西厂好生“问候”,此番不过是苏怀瑞罪有应得,顾音若半点也不想搭理这对没心没肺的夫妻。
“夫人,你回来啦,这二人…..”守在门口的楚越和其他侍从见顾音若回来了,便询问她对于如何处置这在门前纠缠的二人的意见。
“随他们去吧,别让他们进屋。”顾音若冷然道,在楚越开门的同时便径直入府,一个眼神也不屑于在这二人身上停留。
“苏怀瑾!你到底在不在?!亲爹亲弟你都不管了么?”不料这二人在府门打开的一刹那便见缝插针地欲生闯而入。
顾音若这便眼神示意楚越将他二人拦在门外,楚越和几名侍从便立刻上前将此二人推出。
“你这贱人,算个什么东西?!这府上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苏怀瑾呢?叫他出来同我们说话!”苏钱氏对着顾音若大声嚷嚷道。
此前几次来苏府时她便见苏怀瑾身侧有一男装打扮的侍从、眉目却分明是姑娘模样,这下见她换回一身女装,方才又听楚越唤她“夫人”,便料想这年轻女子怕是与自己这继子苏怀瑾关系匪浅,猜测她怕是勾栏里以色侍人的下等官妓,或是到了年纪出宫无处可去的宫女,因为在她看来,好人家出身清白的姑娘是不会赖在一个宦官身边的,想到这里,她对顾音若的态度便愈发不敬。
“掌嘴!”顾音若见此粗鄙妇人张嘴便满是污言秽语,而她身侧的男人满心也只有自己的幼子,对苏怀瑾漠不关心,想到自家哥哥此刻还在牢狱中受苦,伤心之下便更是怒火中烧,便示意身侧的侍从上前教训这妇人。
“啪!啪!”两计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打在苏钱氏的脸上,女人双目圆睁好似尚未反应过来,脸上便登时火红一片,“苏怀瑾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自己亲弟都不管…..还纵容这贱人对你母亲动手…..你会遭报应的…..”女人见顾音若手段强硬,知道来硬的不行便赖在地上涕泪交加地“控诉”,引来周遭路人的围观。
“这位….姑娘,我家阿瑾现下到底在不在府上?他的幼弟苏怀瑞今早被西厂的番子无故抓去了大狱,他若在,还请劳烦他出来见见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他弟弟出来可好?”许是见自己妻子撒泼和哭诉都无甚作用,苏成彦便态度恭敬地上前,以商量的语气同顾音若说话。
比起此人身畔这撒泼打滚的泼妇,此人这副伪善模样则更令顾音若作呕,想起他上次也是这般假意装作温和慈爱模样就为了从苏怀瑾这儿多要些钱银,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冷冷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苏怀瑾是您的亲生儿子么?您但凡有半点心,此刻也不会带着这粗鄙泼妇来此丢人现眼。”
苏怀瑾作为东厂提督,是本朝最具实权的内臣,昨日一早被天子下了大理寺诏狱,这一日有余的光景足以使这消息传遍京城、在大街小巷间引起诸多议论,而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此刻却好似对于长子入狱的消息浑然不知,只顾着来到苏府,以这理所当然的姿态命令他想办法救那他那禽兽一般的幼弟出狱。想到这里,顾音若已是怒火中烧,无数咒骂这二人的话语梗在喉间、未能宣之于口。
“你说谁粗鄙?谁是泼妇?贱人!”苏钱氏听闻顾音若骂自己的是粗鄙泼妇,登时便要上前对她动手,不料却被苏成彦呵斥并制止道:“闭嘴!”他此刻想起昨日便听闻坊间邻里议论东厂提督被天子下狱之事,想到全家皆仰赖于自己这长子的俸禄方能度日,便还特意探问后得知了此消息为真,只是今日一早自家幼子苏怀瑞又被西厂番子带走了,心间便只剩下对小儿子的担忧,一时间竟将苏怀瑾入狱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阿瑾此刻不在府中,我们….回去吧。”苏成彦对身畔的妇人道。
苏钱氏这下也才意识到昨日听闻苏怀瑾入狱的事,心下不禁一阵绝望,虽知此番在苏府门前撒泼毫无用处,却仍是不愿起身,“瑞儿怎么办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音若懒得再搭理这二人,便随楚越一道入内,而后迅速关上了府门。及至入了院,才终于感觉周遭安静了下来,由于昨日一夜未眠,加之今日情绪起伏过大,她只觉一阵眩晕之感袭来,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夫人!”楚越和秋樱这便上前搀扶住她,扶她进里屋歇息。
顾音若此刻只觉整个世间都安静了下来,方才耳中全是苏钱氏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下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只剩下狱中苏怀瑾憔悴的脸色,以及他分明忍受着身体莫大的不适却还强作无事一般安慰自己的模样,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滑落。
及至闭目凝神恢复意识,方才立即擦去脸上的泪水,“楚越,你现下能去西厂跑一趟么?苏怀瑞这人,刘督主招呼 完了,还是尽快放了吧,就对他说这是我的意思。方才那两人,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了。”顾音若缓缓道,气息带着明显的虚浮。
她虽觉苏怀瑞这等禽兽在西厂被折磨致死也无甚可惜,但若他真有个好歹,这两人怕更会时不时来苏府门前闹上一通,此非常时刻,她只盼望着自家哥哥快些出狱,至于这两人,有多远滚多远才好。
“是,小人这便去!”楚越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也要去!楚大人,能带上我同去么?”秋樱立即询问道,不为别的,她只想去西厂看看,刘玉柯今日可无事了,毕竟他昨日,才刚救过她。
“你一个姑娘家,去西厂大狱做什么?”顾音若问道,不一会儿好似意识到什么,方才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关心刘督主,想看看他身子可好了?”
“夫人说笑了…..我哪有…..”秋樱却是忙着否认,“他昨日救了我,我也只是想知道他现下可无事了,不然我心中有愧。”
“好啦,知道啦,现下瑾哥哥入狱,你一介女流就不要再出府了。昨日之事也怨我,明知苏怀瑞那无赖打你的主意,还吩咐你出府采买。”顾音若温声道,她知秋樱和自己一样,心中一直挂念着苏怀瑾,这件事上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如若她能遇见一个真心待她之人,却也是极好,若这人是刘玉柯,至少他们现下,两人都安然无恙,还有在一起的机会。想到这里,顾音若又是一声叹息。
“夫人,这事怎么能怨你?你且放宽心,我听你的话,不出去了。”秋樱立即道。
“楚越,别忘了问问刘督主,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就说是秋樱问的。”顾音若对楚越打趣道,嘴角露出了这两日以来仅有的一抹笑意。
“夫人…..”秋樱闻言却是面露一丝羞赧,对楚越道,“你就说是夫人要问的,不是我。”
楚越苦涩的面容上也漾起了一抹微笑,这便去了西厂。
第二日一早,苏怀瑞便从西厂大狱放了出来,被西厂番子径直仍在了他家门前的空地上,身上挨了四十鞭子,被拔去了三根手指的指甲盖,但留了一条性命,并不致死。经过此事,他是再不敢打秋樱的主意了。
转眼又过去了大半月,期间顾音若和楚越又去大理寺诏狱见过苏怀瑾两次,顾音若眼见苏怀瑾面色愈发憔悴,却除了给他带去更方便有效的药物之外别无他法,不过半月有余光景,他的身子便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顾音若见之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只恨自己不能代他去承受这些。
而此时,临川那边却终于传来,贺兰熙大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