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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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音若此刻拿着匕首死死抵住自己脖颈，眼神坚定，望向苏怀瑾时又漾满柔情，同时正一步步向门口也就是苏怀瑾所在的位置走来。
“音若不要！”苏怀瑾自然知晓这丫头的心思，这是拼出性命也要回到他身边，可他不愿她遭遇任何危险，便也顾不得胸口的滞闷和眩晕乏力之感，奋力向她这边奔去。
贺兰熙手下的侍从便立刻上前将苏怀瑾拦住，一行人死死截住他前面的路，颇有不敬之态。
“恭亲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刘玉柯怒道。东西二厂的番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便也立刻上前，两拨人已是剑拔弩张。
“贺兰熙，你到底放不放我走？！”顾音若仍是坚定地向苏怀瑾这边行去，见贺兰熙迟迟没有放自己回去的意思，握住匕首的手用了力道，雪白的颈项登时破开一道口子，殷红血滴顺着白皙的肌肤流淌而下。
“音若！”两个爱着她的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只是苏怀瑾尚在病中，欠缺中气的嗓音虽透着虚弱，却是用尽了全力。他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拦住他的仆从，奋力奔至顾音若身畔，“音若，你有没有事，怎么这么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为了回到自己身边破了相、流了血，堂堂男儿不禁红了眼眶。
“哥哥，我没事，不打紧，”顾音若自不会真的对自己下狠手，所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吓住贺兰熙，她眼神示意苏怀瑾无事，握住匕首的手却仍丝毫不放，“你到底放不放人？！”
“罢了……罢了……”贺兰熙见顾音若如此决绝，面上不禁现出凄然之意，暗道自己此番强留她在身边实在太过心急，便道：“让他们走吧。”
人群散开，望着顾音若与苏怀瑾相互依偎搀扶着离去的背影，贺兰熙不禁发出一声长叹，俊美面容上，嘴角露出凄凉冷然的笑意。
“音若……你的伤……”苏怀瑾此刻感觉胸口闷痛得厉害，却仍关心着顾音若的伤势。他此刻只觉浑身乏力，头愈发眩晕，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奈何一整日水米未进加之失眠，根本控制不住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只是破了点皮，回去涂点药就好了，我是医者，自有分寸，”顾音若见他面色苍白、眼圈青黑，说话气息越来越虚浮，立刻意识到昨夜自己不在，他定是没有好好休息。
“你不在，老幺可魂都没有了，一整日都在念叨着你，你可回来了！”一旁的刘玉柯扶住苏怀瑾的另一条手臂，和顾音若一道搀扶着他回客栈。
顾音若此前原对这位西厂提督无甚好印象，此番见他陪着苏怀瑾过来接自己回去，对苏怀瑾维护关切之态不像是装出来的，想到苏怀瑾此前对她说过他二人未发迹时曾有过同处当值、同屋而居的情谊，暗道这刘玉柯或许不是坏人，现下对他态度自然也有所改变，“刘督主，多谢了！”
“对我不必言谢，我只是看不得贺兰熙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罢了，”刘玉柯道，“老幺他怎么样了？”
边说话间几人已坐上马车一道回了客栈。
“阿瑾无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顾音若这便吩咐侍从打水的打水、熬药的熬药，刘玉柯见自己在此显得有些多余，虽也有些担心，却还是和他的侍从一道回了自己房间。
“我不在，你果真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顾音若道，鼻子有些发酸，明面上是在责备苏怀瑾，语气神态却分明是在自责，她自责自己没有早些回来，非得等到今早人都过来接她了才“兵行险招”，若是自己昨夜就这般以死相逼，贺兰熙未必不会放自己回来。
可现下顾不得自责，见苏怀瑾面色苍白，额角和脖颈处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便动作麻利地帮他脱去外面的飞鱼服，而后是中衣，果不其然，里面已被冷汗浸透，这便匆匆帮他退下，而后用干布巾帮他擦干身上的冷汗，再换上干净的里衣。
她不过一日不在他身侧，他便又将自己糟蹋成了这副样子……顾音若心痛又自责，帮他打水擦干身子的工夫，侍从便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昨日到现在水米未进，加之喘疾发作，苏怀瑾此刻晕沉沉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受到熟悉的触感自上身的肌肤上传来，他知道是她在帮他擦洗身子；她此刻，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心间原是应该只有喜悦与幸福，但适才贺兰熙说的话，却让他心头又平添了几分苦涩。他何德何能，让他的姑娘放着有权有势文武双全的亲王不要，而选择继续坚定地留在他一个男人都算不得的内臣身边？
身畔传来她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还有她纤软的手指触碰在他肌肤上温柔的触感。现下，她回来了，他便别无他求。可身体的残缺，终究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已预感到那人放顾音若回来不过是暂时的，接下来，必定还会有所动作，他拿什么，和那人去争？
五味杂陈的思绪止于唇齿，一滴泪自眼眶滑落，见她此刻正去端药并未发现，他便立刻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音若……你脖子上的伤，真的没事了么？”他知道她的血已经止住了，却仍是不放心。
“没事了，我已涂过药，而且不会留疤，这下哥哥可满意？你说你，身上还难受着，非要问东问西。”顾音若撇撇嘴，这便端着药碗，准备喂给他喝。
她知道他此刻虚弱无力，便自然而然地自己喝下药含在嘴里，而后吻上他的唇将汤药度入他口中，她并非第一次这般喂她，故而并不觉有何不妥。
苏怀瑾此刻只觉口腔里传来似苦似甜的奇妙滋味，汤药苦涩难以下咽，她的味道，却是甘甜的。心中滋味纷杂，却到底是幸福喜悦盖过了苦涩难受，故而并为拒绝她，配合着她的动作，十分乖巧听话地喝完了药。确认顾音若的伤已然无事，他便终于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已然入夜。
期间刘玉柯过来询问过苏怀瑾的情况，得知他无事后便又回去了。
“哥哥，你醒啦？”顾音若轻抚他仍旧有些憔悴的苍白脸颊，“想不想吃点东西？”
苏怀瑾感受到腹内空空，但此刻却并无饥饿之感，“我不饿……恭亲王，可有再找过来为难于你？”想起今日那一幕，他仍是心有余悸。
“不曾，”顾音若简单回答道，“哥哥感觉怎么样？可有舒服些了？”问到这些时，她眼中神色又开始变得关切。
“舒服许多了，一点儿都不难受了，”苏怀瑾回答得干脆，似是不想她再为自己的身子担心。顾音若特意为他配置的治疗喘疾和胸口旧箭伤的药，自然是十分有效，加之这段时日的调养，即便是情绪激动发作起来，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总能尽快恢复自如与安适，“音若，他昨日，可有同你说些什么？”他不会猜不到，贺兰熙留下顾音若，自是说了不少劝说她离开留在他身边的话，可他仍想知道，他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哥哥，怎么你一醒，就尽问他如何了？我不想提他！“顾音若面上流露几许不悦和愤懑，”你刚醒过来，身子还虚弱着，我们不要说他好不好？”她说着，同时两只小手拉住他的一只手，似是在询问但更多的则是撒娇。
她此刻着一袭月白色睡袍，乌黑的发随意披散在纤细秀美的颈侧，橘色烛火映照下明媚又娇艳，望着他的眼中，娇嗔里带着柔情。
“好，音若说不要提他，便不提了。”苏怀瑾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她额畔乌发，轻轻拨开她颈侧的几许青丝，不让它们触到她白皙颈项上已然止住血的粉色伤口，望着她的眼中也尽是关怀爱抚。他其实很想知道，这一日一夜，贺兰熙有没有为了留她在身边对她许以什么条件，他好似猜到了所有，但此刻，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他们已然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已不复当初的懵懂与稚弱，若在她不顾性命也要回到自己身边的当下，仍因自己的无端猜测和胡思乱想对她说些浑话，那他，才是真的不算个男人。
夜未央，窗外的风微凉，室内烛火却散发着融融暖意。两人相顾无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带着甜香，他顺势回应着她的动作，感受着她清甜的气息，与她拥吻在一起。
旖旎烛光中，她轻轻拥着他再次躺下，她的吻离开了他的唇，而后落在他的脸颊上，直至，其他地方，“哥哥，别紧张。”
“音若……我怕是……不行……”
“哥哥什么都不用做，放轻松。”
她轻柔地吻着他，蜻蜓点水，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没有血色，此刻却在烛光下染上了一抹微红。如若他是个寻常男子，此刻情念微动之下，会自然而然带她进入一场愉悦又绮丽的欢宴，奈何，他不是，欢欣愈甚，便愈发直观而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音若，我…..”苏怀瑾下意识地制止她的动作，秀眉紧蹙，面露苦涩。
“怎么，哥哥不愿与我这样么？”顾音若停下动作，伸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见他这般模样，面露怜惜之色。
“不是……我愿意……”苏怀瑾抬起小臂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似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痛苦，深深地吸一口气，顿了顿，终于开口道，“音若，事已至此，有些事，我们终究要面对，我不能，再继续….躲着了。”他一面说着，一面颤抖着双手触上自己的裤头，将心一横，便将亵裤退了下去。
顾音若本就是医者，再加上此前为他把过脉，对于他那处景象，她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但真真正正地瞧见了，心理上的冲击还是太大。他的身体清瘦修长，身姿宛若芝兰玉树，可到了那里，对比之下，着实……狰狞不堪。那道狭长的疤痕，即便到了现在，依旧可看出当初愈合时情况便不妙，透过它，便好似有清晰的痛意传来。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是不是吓到你了？”苏怀瑾见她流泪了，一时开始自责自己的心急，这连自己都不愿瞧见的地方，恨不得永远避开的地方，她又怎会不恐惧害怕呢？他此刻开始无措起来，欲起身安抚她，同时伸手整理衣衫。
“痛么？是不是很痛？”不想这丫头却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另一只手随意拭去脸上泪痕，同时与他靠得更近些。
原来这丫头在意的，只是他疼不疼。苏怀瑾的心，登时又软了下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不疼了。”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仍是没停下手上穿衣的动作。
“哥哥，可以让我再看看么？”顾音若望着他低声呢喃。
从始至终，苏怀瑾都无法拒绝她，便是此刻，亦是如此。这便缓缓缩回手去，只将手抬起，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他此刻羞赧中带着一丝紧张，他不明白，这般狰狞恶心的地方，这丫头为何还要再看。
室内的气氛好似有些凝固，苏怀瑾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却感受到疤痕处传来温柔而清凉的触感，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舒适。缓缓放下遮住脸庞的手臂，睁开眼眸，却见那丫头正伸出手指，点了药膏，一下下自他那疤痕上轻轻拂过，“阴雨天，该多注意些的，若是痛了，就该告诉我，这药膏对缓解疼痛有奇效，此前拿给楚越，也不知他有没有按时给你用。”
苏怀瑾此刻只觉鼻子发酸，嘴角嗡动着，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这丫头又道：“天儿冷的时候，多穿一点，还有以后不许再骑马了，听到没有？”
千言万语，全都哽在了喉间，他只下意识地点点头，却未意识到她正低着头帮他上药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顾音若没听到他的回应，这便抬起头来，再次询问：“哥哥，听到了没有呀？”
却见他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而后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4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