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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6章 ...

  •   顾音若一面说着,一面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处,帮他顺气。

      “其实你不必懂得这些,只要能……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苏怀瑾望着她,神色渐渐轻松下来,感受着她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胸膛,滞闷之感也缓解了许多。

      “那怎么行?音若想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哥哥身侧,肚子里没点文墨可不行。”顾音若道,且除却她对苏怀瑾说起的这层,还包括她身为宰相之女的自知,她虽七岁以后就没养在父母身侧,但也知晓自己的父亲顾然熟读诗书、才高八斗,自己身为他的女儿却不通文墨,着实是愧对于他。

      说到这里,苏怀瑾望着她微微一笑,眸中也映上她同样明丽生动的笑靥。他此刻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甚至不敢去畅想未来,只愿时间就停驻在这一刻,只愿他的音若,以后每天都如今日这般开心。

      这般胸中郁郁之气纾解了不少,便也终于恢复了一丝精神,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应是被换过了,“音若……我的衣服…..”这般昏迷之时被人换了衣裳,仍让他感到有些恐惧和不安。

      “哥哥未醒时出了一身汗,音若便给哥哥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这衣衫是我师兄陆照过去穿的,我记得他的身形和你相似,便给你换上了,”顾音若这便回道,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恐惧和无措,便立即解释,“哥哥放心,音若只给你换了上半身的衣物,至于…..未经哥哥允许,音若不会这么做的。”

      “傻丫头,我没事,你不必解释这么多,”苏怀瑾莞尔一笑,其实那丝恐惧是出自本能,又哪里真的会防范于她?“你师兄…..去哪里了?”听闻这丫头提起她师兄陆照,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还未听这丫头说起过此人。在他
      的记忆里,陆照时常伴在这丫头左右,便是他来药庐时,陆照也显然并不想这丫头与他单独相处,若是他在这里……

      “他离开了,师父说他在我家出事半年后就离开了这里,这几年一直杳无音讯,师父也不知他去了哪里。”顾音若说到这里,神色间带着一丝失望、一丝迷惘,但说到后面,语气却显露出她并不很相信师父所说的话。

      苏怀瑾闻言心下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感到一阵放松,至于这放松的缘由为何,他却尚未意识到。他依稀记得,陆照是个样貌十分英俊的少年,便是一身极简的粗布衣衫,也难掩眉目间那丝矜贵,他那时虽知晓这少年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依旧免不了在面对他时,无端生出一丝相形见绌之感,“人与人的相遇相知,就如这天上的云朵,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又回来了,音若勿要烦恼。”他望见她神色间的失落,便安慰道。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早该知道,这小小药庐留不住他,他终是要走的,”顾音若此刻神色开始变得平静,“只要你在我身边,便足够了,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便是离开,也只有你离开我的份,我哪有资格,离开你。”苏怀瑾道,这话语显然透露着他的自卑,语气却十分温柔。

      “说什么浑话?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嗔道,神色间带着一丝薄怒,但更多的,是娇羞。

      “好啦好啦,我自然不会离开你。”苏怀瑾这便赶紧哄她,同时抬手轻抚她额畔柔顺的青丝。

      他所说的“不会离开”,其实还有另一曾意思,若这丫头以后有了更好的归宿,他便以兄长的身份送她出嫁,同样也算得,不会离开了。

      “这还差不多。”顾音若娇嗔一笑,知他箭伤贯穿胸膛,故而此时不宜与他说太多话,应让他多多静养,本欲上前再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却听窗外传来了此前那两个女童清脆的声音。

      “这两个娃娃,真有意思,看着像是一男一女呢!”

      “还真是!”

      顾音若担心窗外声响太大影响苏怀瑾休息,便旋即推开房门,轻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小点声。”

      两个女童是在顾音若离开药庐后,玉真抱养的孤儿,大的叫锦枝,小的叫锦仪,二人知晓顾音若是玉真颇为得意的弟子,对她自是十分恭敬,“顾师姐,这对稻草小人儿,是我们收拾陆师兄房间时在他衣柜里发现的,他离开这里已有多年,我们正想着要不要扔掉呢。”

      “我觉着,扔掉有点可惜,这两个娃娃,看着跟活的似的。”另一个女童道。

      顾音若从她二人手里接过这两个小人偶,里面填充着稻草,外面则用一层白布包裹着,因着年岁日久,白布微微有些泛黄,上面绘着眼睛鼻子嘴,且两个小人儿皆是一脸微笑模样,其中一个比另一个高上许多,从身量和五官,的确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师兄手竟这么巧么?只是不知他做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作甚?难道是有意中人了?”顾音若的印象里,师兄是个爱开玩笑不拘小节之人,平日里除了研习医术,偶尔看看兵书习习武,做这等玩意不似他平日里的风格。

      “顾师姐,你说这两个小人儿怎么处置?”女童看上去有些为难,玉真让他们打扫陆照过去的房间,扔掉觉着可惜,但旁人的东西,随随便便据为己有,终究不合适。

      “原样归还吧,从哪里发现的,放回哪里去。”顾音若道,语气如常,显然,除了惊讶于陆照的手艺,她并未想到其他方面。吩咐了两个女童后,便回了房。

      “音若,方才……”苏怀瑾见她入内,便问道。

      “没什么,锦枝锦仪两个丫头收拾师兄的房间,发现他衣柜里放着一男一女两个娃娃,问我怎么处置,我便吩咐她们归位了,”顾音若一面说着一面走进,同时给他的伤口再换一次药,“想不到师兄一个半大小子,竟会做这样的东西,那两个娃娃,看着倒挺像一对儿的。”

      顾音若边说边笑,只是对陆照的一句调侃,听在苏怀瑾耳中,却成了旁的意思。顾音若那时尚且年幼,但苏怀瑾却已然成年,他分明看出,陆照望向顾音若的眼神,不仅是兄长望着妹子那么简单。想到这里,他本就因伤不顺畅的呼吸,再次一滞。

      却说这边

      京城,夜幕降临

      一位着一身月白色文士长袍、身形清瘦的男子,脚步且急且稳地行至教坊西苑门前,迎接他和身后三两随从的,是位满脸堆笑的中年妇人,“大人来啦!今日还是点箬草姑娘作陪么?”

      “如常。”男子轻轻颔首,便跟随这妇人的指引,去往招待他的那间客房。

      这里和教坊司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虽格局陈设不见太大的区别,但每间屋子里的灯火都很昏暗,隔着装点雅致的房门和屏风,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的啼哭、男人的怒骂,且这些男子的声音,也大都与寻常人不太一样。

      当然,这里也不乏颇有姿色、通琴擅舞的姑娘,男子却显然没有听曲和观舞的兴趣,径直便走向了要去往的那间客房。

      门扉轻开,男子旋即进入,门内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柔婉却清冽,“大人。”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并未与她说几句场面上的体己话,便直接“进入正题”。室内光线昏暗,他长长的睫毛下,是眼尾微挑的细长眼眸,薄唇轻抿着,随着他将身上衣物一件件除去,高高束起的鸦青的发也垂在了精致秀美的锁骨之畔,迤逦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白皙的肌肤、瘦削的身材,身体的线条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只是身上遍布着一道道青紫的伤痕,到了那里,更是和寻常这个年龄的男子,很不一样。

      “大人这伤…..”女子望着他的身子问道,神色平静,既不见鄙夷,亦不见同情。

      “无妨。”男子语气平淡,并未做多的解释。

      女子便也不再多言,只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尽数退去,而后与他一同进入床帐里,轻轻放下了帐幔。二人面上皆不见任何波澜,于他们而言,只是去做一件很寻常的事。

      这男子自是西厂提督刘玉柯,女子则是方才那中年妇人口中的“箬草”。箬草不过中上之姿,却生了一双与顾音若十分相似的眉眼,虽不及顾音若貌美,但眸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于不熟悉她二人之人而言,足以做到以假乱真。

      帐内隐约传来两人的呼吸声,透过半透明的纱制床幔,依稀可见两道身影,随着昏黄烛火跳动着。直到,云收雨歇。

      结束后,刘玉柯身上渗出一层汗珠,他的呼吸依旧有些急,好似并不畅快,但这已是他有过的,最好的体验了。

      “大人。”箬草望见他身上出了汗,便拿起布巾为他擦拭。

      “不必,我自己来,”刘玉柯却是拒绝了她,拿过布巾随意擦了擦身子,这便将此前退下的衣衫有条不紊地一件件穿上,仿佛适才只是例行公事,“顾然的女儿,三年前是不是也被送到了这里?”

      他想起苏怀瑾不遗余力扳倒裴岩的举动,不禁想起裴岩曾经朝堂上的政敌、当初的宰相顾然是有一儿一女的,顾家被查抄后,女儿被充入教坊司为妓,儿子则三年音讯全无,但因着教坊西苑是专门用来接待他们这些特殊之人的地方,特开了一扇门进入此地,与教坊司其他院落也用墙隔着,故而刘玉柯虽常常到此,却从未见过顾音若。

      “是,那女子来这儿后便换了个名作 凌音儿 ,只是,几个月前她被一位公子赎了身,离开这里已有一段时日了。”箬草陈述着,内心的情绪却不似说话语气这般平静。那个凌音儿,她从前见过寥寥几次,与她相似的面容,却是同脸不同命。平心而论,这丫头来此地尚晚,琴艺舞技都不算出色,却在这里做了三年清倌儿,从未卖过身,若说身后无人打点是不可能的。而她,却只能在这西苑里,服侍这些身子不全的内宫之人,且直到现在,也无人愿意赎她,面前之人也是一样。

      刘玉柯听罢,一时陷入了沉思,这个“凌音儿”,会不会与苏怀瑾有什么关联?他并不愿苏怀瑾这位昔日旧友与这罪臣之女扯上什么关系,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回过神后,他便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了箬草手里,“早些安置吧。”说完便向屋外走去,再没有多余的话。每来这里一次,他都会给她一锭银子,作为对她服务的额外酬谢。

      “大人…..”箬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素来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每每“完事”,他从不在此多留半刻,更不会与她抵足而眠至天明。

      虽沦落此地做此营生非她所愿,但刘玉柯无疑是她最喜欢的客人,在只服务于他一人之前,她曾经历过几个其他的“恩客”。身上缺了点东西的人,欲望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发泄,脾气总比旁人古怪暴烈些,她们西苑的这些姐妹,身上遍布红肿淤青是常态,便是被折磨致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刘玉柯,从未虐待过她,至多也只是在难受时骂上几句,于她,感受也不差,并不是单方面服务于他。

      若有一日,刘玉柯不再需要她了,她相对平静安和的日子,大概也到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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