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来吆喝 ...
-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有些许客人路过，大概都是来打听互市这回事的，这倒让盛霜手头宽裕了一些，她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给盛雷添置几件衣服。
家中柴火是有限的，毕竟北方的冬天比较漫长，盛家这姐弟两个的衣服也太过单薄了，盛霜每日在家里操持生计还好说，盛雷每天要在李爷家和盛家两边来回跑，总穿着那薄薄的一层衣服，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而且倘若盛雷病倒了，看病的钱又是一大笔支出。
盛霜打定了主意，叮嘱盛雷向李爷请个假，姐弟两个一起去量衣服尺寸，尽快做一身棉袄和一身春装出来。
她以前也是买过各色形制的汉服穿的，甚至还为了追求视觉效果定制过衣服，而现在只要能有件稍微暖和的衣服度日，盛霜就心满意足了。
孤店地方不大，大家都是互相做生意的，而且大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因此服装店自然只有一家，孤店的人要想做一身体面的衣服自然要上门找这李家人去做。
盛霜姐弟两个去了店里，老板娘笑了，道：“李姑还想着霜妮子倔强，什么时候去你那店里吃一顿，好给你们俩名正言顺地做一身新衣服。”
盛霜心里嘀咕要是想做早就做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当然，她也就是心里念叨几句，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好歹人家说出了这客气话，她总不能当面戳穿吧？
盛霜诚恳道谢，道：“谢谢李姑，先给阿弟量一量吧。”
“诶。”李姑应了一声，拉着盛雷量起了尺寸。
盛雷好几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因此被李姑拉着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自在。
李姑用布尺给他大概量了一番尺寸，道：“雷小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盛雷听到这话倒是多了一份雀跃，连声问道：“李姑，真的吗？”
“是啊，上一次你来我这里做衣服的时候比现在还矮上一寸呢。”
盛霜看他难得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一笑，随后对李姑道：“李姑，你给他做的衣服放量大一些，他还要长个子呢。”
李姑有些惊讶，问道：“哎哟，霜妮子这是手头宽裕了？”
盛霜只是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随后道：“近来有好多商人老爷过路打听互市的事情呢，所以我也能赚几个钱。再说阿弟年纪还小，长个子的时候还多呢，所以稍微做大一些，平日里穿着舒坦，也能穿久一点。”
李姑笑了笑，随后又对盛霜招招手，道：“来，妮子，过来量尺寸了。”
盛霜也乖乖量了尺寸，这才问道：“李姑，这棉衣最快什么时候能做好啊？这天气怪冷的，我怕阿弟受冻。”
“唉，咱们一到了冬天就钻进这土窝子里面烤火，就是再冷也没事。”李姑说完又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今天晚上就给你们赶出来，明天给你们送到家里去。”
“谢谢李姑。”盛霜给钱后又向李姑道了谢，正要与盛雷一起出门，忽然想到什么，对李姑道：“姑，你能再用多余的布料做一个小袋子吗？能抽绳收紧的那种，大概这么大。”
李姑看她比划的大小，随后道：“好好好，这就不和你收钱了，明天把那个小袋子与棉衣都交给你们姐弟两个。”
姐弟两个离开李姑家，盛雷有些不解其意，问道：“阿姊为什么又请李姑做那个小袋子？那个大小又装不了什么东西……”
“我之前看李爷平时爱嚼个树根之类的，给他一个小袋子刚好可以装些小东西进去，随身携带，这不是挺好的嘛？”盛霜见自家弟弟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额头，道：“你啊你，现在是李爷的徒弟，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更要对他仔细上心，知道了吗？”
盛雷何曾被姐姐这样亲密对待过，一时间有些红脸，立刻躲开一些，道：“知道了知道了。”他后来又笑道：“李爷……师父哪里是在嚼树根了，那个叫做‘甜甘草’，吃起来有甜味，吃多了口润，姐姐怎么说是树根。”
盛霜略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道：“这……我不是顺口一说嘛，我能不知道吗？”
盛雷也不戳穿她，只是笑嘻嘻地走着，似乎心情很好。
盛霜有意揶揄，道：“看来李爷这几天不怎么打你了，难怪你心情似乎也好些了。”
“阿姊！”
盛霜摸了摸下巴，又问道：“阿弟，我问你，你怎么看待那个互市……互市就是和鞑靼做生意，把我们的东西卖给鞑靼，赚他们的钱。”
盛雷原本轻快的步伐此时却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阿姊也想去那个互市吗？”
盛霜早已看出他的神色是不大愿意的，便轻轻咳了一声赶走尴尬，努力轻松地开口道：“也不全是，只是听别人这样说，就想问问你这个读书人的意思。”
盛雷这次却没有在意盛霜的揶揄，只是低声道：“爹就是因为鞑靼南下才被抓去当兵的，临走前他还让我和娘快点来投奔阿姊一家，可他却再也没了消息……”
他垂着头，神情十分失落，小小的背影也多了一些颓丧，态度已经是十分鲜明了。
盛霜暗自嫌弃自己多嘴，这件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必定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奈何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好立刻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是听到了做生意，所以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盛霜这才道：“咱们家的咸菜和酸菜就要腌好了，我想带着他们去大同镇上卖。”
盛雷有些惊讶，道：“拿到镇上卖？”
盛霜微微颔首，道：“是啊，咱们孤店地方太小，再怎么做生意都是赚自家人的钱，还是大同镇地方大、人更多，也能施展开。”
“可是阿姊一个人能行吗？大同镇离我们这里可远呢，恐怕还要走很久，阿姊还要带着很多东西……”
盛霜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这也不过就是为了贴补这几天没什么生意的空闲，况且腌菜只在冬天能久放，我约莫着去几日就不用再去了。”
盛雷还是有些担忧，道：“可是……”
“好啦，你还是专心跟着李爷好好学习，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盛霜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切都有我在。”
盛雷看她这样，只好强调道：“拿我每天早起送阿姊去镇上，晚上再接阿姊回来。”
盛霜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的样子，只好应了下来，道：“好好好，听你的，不过你这样来回也太浪费时间了，小心李爷考校你的学问的时候更加严格。”
说起这个，盛雷的表情又透露出一丝苦涩，显然是在为学业烦恼，他见盛霜还在那里笑，接着道：“姐姐还笑我……”
“我是为你高兴，有多少人想要读书识字都没有机会呢。”
盛雷嘟囔道：“可是咱们这里就没几个人读书，大家都不学习，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盛霜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开口道：“阿弟，我们不会永远呆在孤店，你以后要去更远的地方、结交更多的人，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天地的广阔，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不读书、没有学识的人才是稀奇的。”
“噢……”
不过一个月，盛霜的腌菜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她便开始在家中找一些可以分装这些腌菜得小罐子，以便出售的时候可以多卖一些。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试吃品，毕竟以她所见，似乎还没有见过有人家做腌菜的，说不准她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如今棉袍和腌菜具备，盛霜又向胡姨家借了板车来运腌菜，与盛雷一起轮换着将这板车拉到大同府去，毕竟路途遥远，又要在大同镇呆上近乎一天，因此盛霜还带了干粮和水囊。
姐弟两个天还未亮便拉着车出发了，一路上相互交换，顺便询问其他一同赶往大同镇的商贩如何行路，到了大同镇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午时了，虽然是数九寒天，两人身上又都穿着棉衣，可背后已经是湿泠泠的一大片了。
盛雷还没擦汗就已经被大同镇的热闹吸引了，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
而盛霜见过大城市的繁华，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迅速找了个合适的摊位，将车停下来了。
与孤店那孤零零的市集不同，大同镇的市集可就气派多了，至少商贩是要翻好几倍的，虽然不是人头攒动，但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的。
盛雷看了看热闹便急忙帮着自家阿姊收拾东西了，周围有小贩从未见过这两个孩子，便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是作什么生意的？”
盛霜解释道：“是卖腌菜的。”说罢便将缸口的塞子拿出来了。
小贩张望着看了看她放在板车上拉来的两个大坛子，开口道：“丫头，这腌菜是什么，闻起来倒是蛮香的……”
盛霜说谎话不打磕吧，胡编乱造道：“这是我家传的手艺，以前只在孤店那边卖，邻里说好吃，我就带到大同镇这边了。”
“闻着不错。”
盛霜笑了笑，随后用大勺在坛子里面舀出几勺来放在小碟子里，站在小杌凳上大声吆喝道：“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自家做的腌菜快来尝一尝啦，有酸口和咸口，价格公道，免费品尝！而且冬日里放着不会坏啊，拿回去能放一个月呢！”
女儿家的声音本来就比寻常人更加清亮，更何况她高声吆喝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她的声音所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盛雷从未想过自家姐姐会有这样舍下面子的一天，一时间不由看呆了。
周围的小贩看她吆喝的卖力，纷纷笑了起来，随后也各自吆喝起来。
那一大缸腌菜的味道极为浓郁，霎时间飘出去好远，便有人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询问这“腌菜”究竟是何物。
盛霜见状对盛雷笑道：“好啦，你快回去找李爷读书吧，等到时候晚了再来接我就是了。”
盛雷看姐姐如鱼得水的样子，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返回孤店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来吆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