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熬汤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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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店的天气变化无常，但唯有两个字是不变的，一个是“冷”，另一个就是“风”。只要刀子一般的冷风一吹，就吹得人直打哆嗦，太阳再好也不好使。
盛霜挨着李爷在墙根下坐好，冬天的太阳连颜色都是苍白的，她虽然顶着日光，却没觉得有多暖和，反而是干冷干冷的寒意沿着她的袖口往里爬。
她注视着远处的山群，藏黄的色调因为大风刮起的尘土而透露着灰色，很难想象这里是李爷口中所说的绿野遍布、生机勃勃的地方。
盛霜正这样想着，李爷忽然开口道：“霜妮子。”
盛霜回过神，轻轻地应了一声：“诶！”
“爷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和爷说，好不好？”
盛霜见老人注视着自己，微微颔首，道：“爷，你问。”
“你是不是想带着雷小子往外面跑？”
盛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老人早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点点头，道：“是。咱们这地方，又穷又苦，边境上一打仗，苦的就是我们，阿弟的爹就是这么没的……我没什么出息，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只能想着带着我阿弟去更好的地方。”
李爷闻言不免叹了一口气，道：“你能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他见盛霜对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接着道：“这孤店的人，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穷着苦着，好几百年就过去了，谁会想到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呢？”
盛霜的指尖搓着棉袍，道：“我听人家说，读书人考中了功名，每个月都是有钱拿的，我也知道阿弟和人家那从小就开始读书的人差得很多，可是就算不能做大官，多读书、懂事理都是一件好事，读着读着就去了好地方了，就不苦了。”她看向李爷，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赚的这些钱都要攒下来，等到攒够了钱，我再想办法在大同镇上找个谋生做饭的活计，我们姊弟就算是扎下根了，以后阿弟就是想回孤店了，做个教书先生，那也是不错的。”
李爷不也正是因为读了书，才在孤店这样德高望重、备受推崇吗？
李爷听她对未来的规划十分清晰，便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面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道：“霜妮子，你能这样想很好，知道走出这个祖辈扎根的穷地方……可是将来可不要忘了你的这些父老乡亲们，走到哪里，你们、我们，都是一家人的。”
盛霜露出一个笑容，道：“爷，你放心吧，我记住了。”她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刚才还以为爷你要骂我呢，吓了我一跳……”
提起这个来，李爷又开始吹胡子瞪眼，道：“就你们两个这笨样子，就是去了再好的地方，也只有被骗的份！”
盛霜赶紧求饶，道：“爷，我去给你熬猪骨汤底，咱们中午一起吃狼肉吧！”
李爷有些奇怪，问道：“你哪里有猪骨？”
盛霜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天为了安全，把买好的猪骨、猪肉、猪皮以及橘子都藏在了瓮里，她赶紧爬到平车上，将里面放着的食材拿出来，见上面还有冰碴子挂着，她又将肉凑到鼻子边上仔细闻了闻，终于呼出一口气。
还好北方的冬天冷，否则这堆肉在外面放了那么久，都该臭了……就是可惜了那两斤橘子，看着恐怕是冻坏了，估计也不会很甜，不过盛霜将这些橘子料理美味还是极有自信的。
李爷看她提着那一串肉和骨头，总算明白过来，走到她身边狠狠地敲了一下盛霜的脑袋。
盛霜哎呀叫了一声，委屈地开口道：“李爷，你打我干什么？”
李爷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你个傻妮子，你们带着肉到处乱跑，难怪那狼崽子追你们！要是真追上了，不得把你们和这堆猪骨头都吃抹干净了？”
盛霜这才回过味了，嘟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到肉摊要收了，觉得肉便宜才想带回来改善伙食的吗……”
眼看着李爷还要伸手敲自己的脑袋，盛霜赶紧避开，一溜烟地奔向后厨，边跑边喊道：“李爷，借你的灶台一用！”
李爷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盛雷听见自家姐姐的声音，本能地坐了起来，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李爷家里，这才将衣服整理好了，起身去找李爷了。
李爷叼着一截甜甘草，见到盛雷来了，道：“刚好，你阿姊去准备饭菜了，你跟着我把之前学过的字都重新练习写一遍，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荒废了学业，辜负了你阿姊对你的信任。”
盛雷只好苦着脸应了一声。
盛霜在后厨看着那几头没了气儿的狼，心里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便手脚麻利地开始剥皮，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几头狼的肉量，剥皮的手法也逐渐熟练起来。
但凡有个选择，盛霜肯定不会考虑吃狼肉，但现在哪有什么干净卫生之说，人饿疯了抓什么吃什么，好在盛霜对于料理食材这方面心得颇多，因此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为了安全，第一当然是先选择料酒来好好给这肉消毒。
盛霜匆匆跑出门，去胡姨家要了酿好的烈酒，说是要好好处置那狼肉，胡姨也不向她要钱，直说是孝敬给李叔了。
等到她从这头跑到那头，回了李爷家，李爷和盛雷已经将之前的功课复习完毕，看盛雷那苦涩的表情，盛霜便能猜到他恐怕又吃了手板。
“霜妮子，这狼肉火性大，偶然吃些暖暖身子就算了，你少做点。”
“知道了！”盛霜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酒坛笑道：“李爷，你放心吧，我锅里下几块，剩下的给你风干成肉脯或者卤了。”
她快步进了屋子内，一边将狼浸在烈酒里，又切了葱姜蒜放入盆子中一起腌制这肉，这才开始熬自己的汤底。
俗话说“汤无鸡不清，汤无鸭不香，汤无肉不鲜，汤无骨不浓”，但如今材料有限，仅仅用骨头熬一锅汤也是很香的。
盛霜取了三分之一的骨棒，将骨棒上的肉末细致削下来，剁成了肉泥，再将骨棒与调味的小菜等放入国中一起熬煮，这骨棒虽然不多，但做一锅香喷喷的骨汤已经足够了。
不一会儿，锅里熬着肉骨棒的水已经开了，上面飘着一小层油水和白沫，盛霜用勺子将浮沫捞了上来，这才将肉馅倒了进去，打散了继续熬汤。
约莫着炖了快一个小时，锅中的香气便已经压抑不住地向外飘出来，盛霜微微开了锅盖，果然瞥见里面的汤水已经发白，肉香混着调料香气透过缝隙向外氤氲，俨然是一锅好汤了。
盛霜趁机往灶台下面加柴，将火压温吞了，这才开始快手快脚的切起了萝卜块、泡发干菇和干笋等等。
一个小萝卜头趴在门口，道：“霜阿姊，你做什么呢？”
盛霜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家孩子，但必然是村里的，想到之前李爷说得那一番话，也知道盛家姐弟两个在孤店这个小地方免不得受了村里人的照顾，不管人家尽心与否，也是一番好意，盛霜和盛雷自然也应该和其余人好好相处。
她笑着招招手，拿起一片白萝卜递给小家伙，道：“吃去吧。”
“谢谢霜阿姊。”小家伙接过了白萝卜片，一口一口脆生生的，边吃边问：“霜阿姊，我听我爹说昨天打死了好多狼呢，狼在哪里？我还没见过呢……”
盛霜笑道：“我给炖了。”
“那狼皮呢？我爹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处理狼皮也可厉害了，他让我来拿了狼皮给李爷处理好了做被褥，冬天盖着暖和。”
盛霜想到昨日村子里的人都伸出援手，不由心中一暖，笑道：“我都剥下来放在那里了，你拿去给叔吧。”
“好！”小娃娃将两张狼皮搂在怀里，又兴冲冲地顶着另一张狼皮奔了出去，很是兴奋的样子。
盛霜笑着摇摇头，将汤出锅，也不洗锅，只是借着锅里剩余的汤底又开了一锅清水，将刚刚切好的那些白萝卜等等菜色下锅简单煮了，不求一定要熟，但是要将骨汤的味道煮进去一些，这样一会儿做她的骨汤锅才有味道嘛。
早就开始腌制的肉此时也已经入味，盛霜将整块的肉重新捞出来，料理过的汤汁倒掉，用刀刃将肉中的筋膜去除，又用剩余的烈酒将这肉浸泡一刻，算是消毒完毕，这才开始片肉。
因着李爷说这肉火性大，吃多了恐怕上火，对身体不好，因此盛霜想到的最好的吃法就是将整块肉片薄了涮着骨汤吃。至于剩下的，则加了酱油调料等风干成肉脯，这一个冬天足够撑过去了。
待到肉全部处理完毕，基本熟了的菜也都准备就绪，盛霜将萝卜焯水捞出，这才对着外面喊道：“李爷！阿弟！能吃饭了！”
盛雷欢欣雀跃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熬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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