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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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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散成几队走在红底的塑胶跑道上,宋朝晖和唐璌沿着最低一级的台阶一下一上蹦跶着,纪浩哲跟在身后一边鞭策一边数落,他说:“快一点,再快一点,越跳越慢,我走的都比你们快。”
唐璌无力反驳什么,宋朝晖也难受得顾不上,她们吃得太多了。纪浩哲只好提议去打羽毛球,提议再次全票通过。
可一到羽毛球馆,矛盾又出现了,关于对手问题谁都不肯妥协。最后,在丁晗的建议一下,六人抽签组队,抽签结果却是:纪浩哲VS叶辰瑞,宋朝晖VS丁涵,唐璌VS徐思琪。
唐璌登时乐了,真正的高潮原来在这里,她望着对面的徐思琪,扬了扬眉,率先发球。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几轮下来,她被打得瘫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还要继续吗?”徐思琪说。
她摇摇头,徐思琪不由得笑了,那种笑声好似胜利者的欢歌,嘲讽之极,她抬头望去,血液虽然沸腾着,但心底却冷得发凉,她听到她说:“唐璌,你输了。”
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这是徐思琪发起的挑战,而她竟然被打得溃不成军,她缄默了片刻,对她说:“球而已。”
“人也一样。”徐思琪说。
她有些生气,本想和徐思琪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徐思琪却不予理会,她转向另外两组,要求交换对手。
丁晗撑着腰,不住地点头,这副惨相显然已被宋朝晖折磨得心力交瘁,而纪浩哲也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他的对手有些拿羽毛球泄愤的嫌疑,球风又快又猛,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唐璌立即报名与叶辰瑞对战,可惜叶辰瑞却凉凉地丢了一句:“你还站得起来吗?”
那种心脏扭曲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她丢开球拍,爬起来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休息。新的战争继续开始,徐思琪终于得偿所愿和叶辰瑞一组,她的球风因人而异,一张一弛之间,突然十分变得含蓄。
“你觉得他俩般配吗?”丁晗说。
“不配。”她说。
“我觉得很配,而且越看越配。”丁晗说。
“建议你去眼科看看。”她说。
“我警告你。”丁晗说,“叶辰瑞是思琪的,她势在必得,你最好不要硬插一脚。”
唐璌被气笑了。她已经很久没听过如此稚嫩的话了,看来,今天的表现至少能拿35分,已经有两个人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叶辰瑞能参透多少。
她突然想和丁晗玩一玩,顺带纠正一下小姑娘的三观。她说:“我也警告你,纪浩哲是宋朝晖的,她名正言顺,你最好不要硬插一脚。”
“他们早晚会分手。”丁晗说,“宋朝晖根本就不懂他,她只是想跟纪浩哲玩玩而已。”
“但他们还没分手。”她说,“只要没分手,你就只能看着,而且纪浩哲的心里只有朝晖,你甚至都不够格当第三者。”
丁晗当即哭了,眼泪“哗哗”的将眼线晕成一滩,唐璌被吓得往左移了两个座位,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在印象中,这个女孩的泼辣一点儿都不亚于宋朝晖,至少在嘴仗上从来没输过。
毕竟在从前,她绝不可能有胆量与丁晗或徐思琪或她们二人骂上几句,所以以一敌二的宋朝晖偶尔会落于下风。
然而现在,她作为一位年逾45岁的大婶,把一个小姑娘气哭了,这着实有些不光彩。她犹豫着是否应该说点儿软和话,抚慰一下姑娘受伤的心。
事实上,这位姑娘除了向纪浩哲献殷勤外,没在背后做过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一切都是在明面上,不然以宋朝晖的脑筋,随便制造点暧昧事件,宋朝晖和纪浩哲就得玩完儿。
况且,经过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喜欢根本无法控制,更别说小姑娘了,像宋朝晖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只要陷进去,便是身不由己。
可是她还没开口,姑娘忽然撒泼似地发作起来,哭得风雨凌乱,凄惨不堪,全场的注意力都投了过来,她在一刹那成了众矢之的。
徐思琪握着拍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质问她,她看着徐思琪手中不长眼的拍子,立即决定当哑巴。
可是,宋朝晖比徐思琪还要彪悍,一边骂一边拿着球拍戳得她俩往后退,同时闪身挡在唐璌身前,有人出头的感觉确实很爽,她忍不住从后背抱着宋朝晖狠狠地亲上两口,宋朝晖受用之极,一大堆蛮不讲理的话源源不绝的从她嘴里蹦出来,气的两人的胸腔剧烈起伏。
见事态扩大,纪浩哲与叶辰瑞赶忙救场,一个充当调解员,一个粉饰太平,不料,被气得悲痛欲绝的丁晗突然发了狂,吵架霎时升级为打架,当然,统统被宋朝晖的二踢脚踢翻在地,哭声顿时惊天动地。
纪浩哲只好强硬地拖着宋朝晖往场外走,叶辰瑞将她们二人扶起来,稍稍安抚了一番便拉着唐璌离开。
校园里静悄悄的,蝉鸣声很是沙哑,她和叶辰瑞沿着僻静的小路往住宿区走,和从前一样,她待在他身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一抬头他的神情便一目了然。
此时,他面无表情,她知道他正憋着一股气,只要用针一挑,便会立即喷发。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想当那根针,现在这样手拉着手的感觉很好,好到可以全然忽略他的阴沉。可惜叶辰瑞的想法与她不同,待穿过横七纵八的青石板路,他便松开手,对她今天的反常行径进行追究。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叶辰瑞说。
“你为什么对谁都来着不拒?”她说。
“你什么意思?”叶辰瑞说。
“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她说。
“你在说什么?”叶辰瑞说。
她叹了口气,那种无力感又浮上来——无法忽视,无法平静,亦无法理直气壮地冲过去揍他一顿,真是说不出的窝囊。
自从回归校园,关于叶辰瑞的一切便全然超出了她的掌控,她所有的蛮横纠缠都能被他轻易化解。
叶辰瑞总是很忙,好像比工作时还要忙,忙学业,忙交友,忙游乐,他的关注点实在太多了,相比他,她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所以,两人间的差异导致了她大多数都是在旁观他的生活,而不是参与他的生活。
这种变化出乎预料,好似理想中的一切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走,不是离得更近,而是离得更远。
大概很少有人会喜欢在自己的爱情里孤独地看电影,看着他的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看着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将她簇拥在中间,看着他的目光始终游离在她的方向之外。
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彷徨,有时,她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这样探究——他们之间是否还存在爱情,他们在逆流时光里的旖旎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当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之间的爱情只是受制于时间这只强大的操控手,可是只要时光逆行,她就永远无法从其中跳脱而出,更遑论在爱情里得到永恒的快乐。
纵然,这些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但她无法接受,只有身处其中才发现接受太难了,在逆流的时光里,那些看似坦然接受的事物其实只是在被迫妥协。
她一直都在妥协,不论任何事任何人,永远都是在妥协,包括这份爱情,她忽然明白等待不是最难的,看得见吃不着才是,是距离美化了她对爱情和现实的幻想。
然而悲哀的是,她还得接着妥协下去,从前是,将来依然是。
疲惫霎时淹没了头顶,徐思琪的存在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忽然不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旁观下去,从死亡到现在,她至始至终都处在被动中,支撑着她的目标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是真的厌倦了这种反复无常,可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她只想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等着死亡快一点儿来临。
“算了。”她说,“我有点累,先走了。”
叶辰瑞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她走远,从眸光施加在她身上的重量可以感受出来,他正在迷茫。
可是,她知道,他不会问,他甚至不知道这份迷茫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过此刻不重要了,她不会再刻意地去唤醒它,只有把这份爱留在心底,才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至于现实,她不想再枉费心力,只有作为朋友或亲人,他们之间才能融洽相处,而爱情太过沉重。
她不再刻意制造与叶辰瑞的约会,也不再蓄意破坏他与姑娘们的逢场作戏。在学校里,能做的事情很多,值得费心的事情也很多,除了爱情这一件糟心事儿,校园里的其他一切都很有趣。
她每天加入吉他社,用胎动时期的自编曲目作为敲门砖,从基础指法开始学起,几周下来,已然可以弹奏难度中等的曲子了;她每天加入舞蹈社,以贴面舞为垫脚石,学习现代舞和古典舞,就像曾经的贴面舞老师说得那样,她还真是天分不浅,学了一段时间,便能够自导自演,甚至在校园舞蹈大赛上拔得头筹;她也试着加入绘画社和摄影社,可惜在艺术审美方面的惨不忍睹,使她每每在第一轮就惨遭淘汰。
她还参加了户外素质拓展训练,这项运动不需要基础,只要胆子大就可以加入,或许是自杀过无数次的原因,在自我突破方面,她总是遥遥领先。
在周末时光,她则一个人去旅游,受制于时间的局限,她走得并不远,只在城市周边溜达,幸运的是,这座城市本身就是有名的旅游圣地,一处一游览,也得费上个把月的时间。
她只有在思念时、孤独时才会去见叶辰瑞,虽然,她早已是一位饱经沧桑的大妈,但大妈也有失意的时候,只要还有心,在哪里都不能独善其身。
不可否认的是,只要与叶辰瑞在一起,无论做什么,这份快乐都会是所有快乐的总和,即便只是简单的午后散步。
不过,她并不勉强他的自由意志,也不强行做些什么,很多时候,她只是远远的望着他,或者匆匆地瞥上一眼。
这样一张一弛的距离其实很好,比等待近一些,离思念远一些,只有让这一份爱蒙上一层幻想的白纱,才不至于困死在现实的阴翳里。
自从在这段爱情里找到了平衡点,她的心情便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只除了一件事,一切都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她有了追求者,不止一个,他们就像是雨后春笋,在一夕之间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了出来。在顺流的时光里,这事儿压根就没有发生的可能,因为她不善打扮,因为她沉默寡言,只要进入人群,顷刻就会被淹没。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气质与从前截然不同,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言谈举止,全然不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可以比拟的。还有舞蹈与音乐的熏陶,这在无形中影响着她的气度。
尤其是在她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情时,无论相貌美与丑,身体自发的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韵味,那叫魅力,更何况她并不丑,而且岁月的沉淀,使她比花样年华的女学生们多了点沉稳与豁达。
说实话,被追逐的感觉十分美好,她很享受接受表白和鲜花的过程,以及男生们欣赏和期待的眼神。
意外的是,这些竟然引起了叶辰瑞的关注,以至于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