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在女尊》二月萧瑟

5、【皇权】四

　　查澜风头极盛。

　　因初来乍到。
　　因相貌生得美丽。
　　更因与众不同。
　　锦王身边素来不乏擅长甜言蜜语者，那些甜言蜜语大都深情款款，字里行间显露经纶满腹。

　　进锦王宫中七日后，后园那些珍奇麒州锦花中盛放了一朵翠色，一朵半青半白的麒州锦花。
　　锦王之封号本就来自麒州锦花，见后，锦王心情大好。大摆宴席，席间文人墨客纷纷献上墨宝。

　　锦王的男宠们也到来了九人，他们个个姿容艳丽，琴棋书画总有所长。一人弹琴，一人鼓乐，一人起舞，衣袂翩跹，琴意雅然。
　　小香悄悄与查澜耳语，来的这九人都是近日最受宠的。锦王的男宠可不止这九人。驸马要照看两位王女，不会来此种场合。

　　查澜心里骂道：不守妇道。
　　口上却深情款款道：王果真是极好的，雨露均沾。

　　“小公子脾性真好。”
　　“守男德罢了。”查澜话落，在心里大骂自己满口胡言。男德，什么是男德？古代的男人还需守德？说笑吗？

　　吟诗作对声不休。
　　荣乐自从查澜进府便时常寻他的事端。偶尔擦肩而过也要低声骂一句“罪臣之子”，一句“妖艳贱货”。荣乐写得一手好字，也颇擅长写诗写文，此刻赶紧进言道：“锦王，听闻查澜小公子诗词歌赋极好，何不请他一展身手。”

　　查澜并非说不出。
　　毕竟他背过许多诗词，其中赞美花卉的也算不得少。
　　可他深知自己储备的诗词歌赋与这个年代的文人墨客相较实在算不得多，何况他根本无法原创。故而他会从影视剧中吸取经验，知道不能像电影中的那位回到过去的那个人那样在短短几年间用光脑中的歌曲储备并将自己逼至绝境。如果要用，查澜定会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之时，用李白杜甫王安石助自己登上高位。

　　而不是这种时候。
　　可情话不能不说。

　　查澜索性剑走偏锋。
　　道：“小人写不出。”见荣乐渐面露咄咄逼人之势，当即深情款款望着锦王，道：“此处花美，树美，都不如锦王美。小人的心眼太小。心中既已锦王，又如何容得下一花一木？锦王便是小人的一花一叶一菩提。”

　　众人惊愕。
　　锦王却笑了。

　　查澜心里洋洋自得。锦王再身份尊贵又如何？就算是权倾朝野也不过是个女人，一点甜言蜜语便可让她彻底沦陷。
　　微睨，见荣乐复又挑衅之色，查澜拱手，恭敬道：“小人人生跌宕，偏是遇锦王后即便苦难也是欢喜，今日之锦花，今日之阳光，今日之晚风，皆生甜意。小人，见锦王一次，倾心便比往日更深一分，”
　　一番现代女孩听来太过“油腻”的话，锦王却十分受用。恩宠比往日更深。
　　那日后，锦王养在宫中的面首对查澜皆有所怨怼，唯有明媒正娶回来的驸马爷冷眼相待，查澜几次三番拜见，驸马爷皆不为所动。查澜照样拜见。
　　锦王分给他的小丫头小香对此格外不满道：“爷，您也太过卑微了！您如今的恩宠，那驸马爷怎敢这样对您！着实令人生气！”
　　查澜只温柔笑道他是罪臣之子，虽被锦王带回家，但到底是罪臣之子。要注意身份。“我这种低贱之人，在此处得一口饭已是天大的荣幸。驸马爷若是要责怪，责怪便是，若是要杀要剐，便也随他。”

　　查澜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定能通过小香之口传出。他终究现代人，身为现代人，就算没看过大热的宫斗剧——俗话说得好，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他一个罪臣之子，吃穿用度皆靠着锦王，连打赏下人的钱都拿不出。那些奴仆又凭什么对他言听计从？凭什么真心为他考虑？小香在他身边尚不足一月，却在府中生活八年有余，难道她不明白身份尊卑？故小香越是言辞恳切，越是有诈。
　　查澜索性借力打力，表达忠心。
　　之后，恩宠竟是比往日盛了一分。

　　一晃便是五月十五，他依旧是恩宠最盛者。
　　锦王见月色极美，便披衣下床，出门赏月。小心扶着锦王的查澜看准时机，道：“王，你可知今夜是何夜？”
　　锦王不解。
　　“心中只有王的夜。”

　　“又在贫嘴。”
　　“何来贫嘴？小人不过想送锦王您一块地。”

　　“喔？你一个罪臣之子，还能送本王一块地？”
　　“小人欲送您一块死心塌地。”

　　锦王听查澜说过许多这类话，却始终不觉烦。毕竟身边之人说得了此种话的唯有查澜一人。此种奇奇怪怪的话配上查澜那张若女子般柔美的脸庞，别又一番趣味。她伸手指勾起查澜的下巴细看他的模样，似要穿过他的目光看穿他的心思。
　　查澜曾被无数女人这般细细打量，自知晓如何伪装。一双眼中唯有深情款款。若一只依恋主人的小猫。

　　“你的眼神，像一只小猫。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负隅顽抗？反误了一家人性命。”锦王飞扬的眼角微睨来一道微光，那道慵懒的光似一把匕首刺穿查澜，似要挖出他的心细细看是红是黑。

　　查澜当即陷入慌乱。
　　即将出口的油腻情话借着油滑入腹中。他只知晓原主满门被杀，唯有原主凭借一副美丽的皮囊勉强生存。各种缘由，他却从未想过。
　　原主家为何获罪？
　　为何他被锦王带走却依旧是贱籍，依旧是罪臣之子？
　　原主家与锦王，是何种关系？
　　锦王那番话，又可是在试探？

　　查澜承认是自己犯下一个大错。他以为原主满门死得干干净净，便不会有任何威胁，自己只需考虑大业。
　　却不曾想——
　　不过，锦王是女人，女人想听什么，他一清二楚。
　　“情之所钟罢了。”女人喜欢的，永远都是同一套。
　　锦王的目光却又冷了三分，道：“情之所钟，又为何负隅顽抗？”
　　“小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情。”
　　“一份真情？用全家人性命换？”

　　查澜揣测，大抵锦王给了原主机会，只要原主屈服便可放过他家人，不曾想原主铮铮铁骨。
　　还真是地狱之局。
　　幸好，在那个世界时他身边的女人、那些鱼数目最少的时候也至少有五条，他每日面对的都是地狱之局。
　　查澜苦笑，道：“男子多情，难道——错了？”止不住颤抖，却又强令自己站直，一副即将晕倒的模样。破碎感，女人喜欢的破碎感。“小人——何曾不想留一分傲骨？何曾不想留住家人？可，当众人离去，才知，唯有您，是小人的天地。”

　　锦王的声音似乎裹上了一层寒冰，那冰足以穿过查澜的衣衫皮肉，刮入他的四肢百骸：“你，难道不懂‘孝亲’？”
　　查澜垂首，很快有了答案。他道：“天地君亲师。您，是小人的天，小人的地，小人的君，小人的再生爹娘，小人的。人生之师。”说话时，眸光含情，泪色欲出却又强行抑住，唇紧抿成固执的一道线，唇角却又止不住微扬——即便受尽千万苦楚，却也甘之若饴，只因那人在他面前。
　　查澜决定赌一把。
　　“王，小人的人生已乱得天翻地覆，如今求的，不过是床榻天翻地覆。一场梦也罢了。人生，何曾不是一场梦。”

　　锦王，心软了。
　　也信了。

　　查澜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那根弦却被死死拉起，他要加快行动。他不愿长时间生活在此种危险中。他开始细细查看身边之人，有心为自己寻一个同盟。

　　同盟尚未寻到，家中来了客人。听说是一位将军。
　　查澜听“将军”二字，本以为一定是男将，本想着与之聊上几句，为自己寻一个同盟。远远看一眼，才发觉竟是个女将。
　　小香嘟嘴道：“若是男官、男将，自然刻意强调。不强调男女，便皆是女官、女将。公子怎么连这个都不知？”

　　查澜听懂了。
　　却更觉不正常。
　　文臣倒也罢了。可这是武官！从生物学声说女子在体力上远不如男子。在他所生活的年代有许多在武力上格外强势的女人，也至多对付几个普通男人，若是撞见同样经过训练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体力上的差异永远无法弥补。这是生物属性。
　　故而，为何阳啟会有这么多的女将军？为何甚至有人道：在从军作战上男人永远比不过女人？
　　难道这个世界的女人在体力上远远超过男人？

　　查澜试了试身边的丫鬟。她们中许多柔弱无力，锦王挽不了强弓，却有人道她军功赫赫，是用兵的奇才。
　　越深入了解此事，查澜越觉奇怪。
　　历史书上曾说，父系替代母系历经了万年以上的岁月。建国时是男皇，后就算荼蘼女皇福泽天下，改了国运，即便建国初便允许女子科考、为官，也不应该在短短百年彻底改了天下！

　　查澜隐隐察觉女人应是掌握了某种关键实现了女子为尊，若男人重新夺回那“关键”——便可改天换地！

　　他的大业，一定在那“关键”之中！
　　他需要同盟。
　　可同盟太难寻。
　　原主的家人被尽数斩杀。无牵连，却也无了依靠。
　　锦王的男宠个个都想从他身上寻个错漏再将他赶尽杀绝。他身边出谋划策的小丫头，小侍从全收了别人的好处，永不会对他尽心尽力。
　　他需的是一个对他忠心耿耿，可为马前卒、可当替死鬼的同盟。

　　他有个极佳的人选。

　　三日后，清越跪于查澜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清越，叩谢公子！”

　　查澜把玩着锦王送的佛珠。清越，醉红楼中的那个“罪臣之子”。他二人有相同的经历，清越对他有天然的亲密感。同样被女帝杀害全家，清越一定恨着女帝，清越更想离开醉红楼。
　　故，他只要帮清越一把，可他也要清越的保证。
　　靠于软塌，查澜漫不经心道：“可你那张脸——”

　　清越微微一笑，朝地上狠狠一磕！
　　血流如注。
　　“公子，可满意。”见查澜瞪大眼竟是说不出话，清越浅浅笑道：“清越的命，是公子给的，公子就算将清越千刀万剐，清越，也绝无怨言！”

　　“清越，你恨这个世道吗？”
　　“恨。”
　　查澜心里万般舒爽。
　　他终于前进了一步，他有了最好的同盟。

　　【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