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冬天的花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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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冬天的花朵注定凋零，一切努力皆是徒劳。但至少，在那些漫漫长夜里，我们曾经挣扎着祈求光明... ...）
地点：教室
人物：孟织思，林青霞（以下均用孟，林代替）
孟：（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怀里抱着一沓书，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开口）我叫孟织思，二十了，本来想学数学，高考落榜，进了一所不入流的师范，结果被派来这破地方支教。（嗤笑）支教支教，说到底还不是到山区受罪来了。啧，我可一点都不想教书，还是这种学生。（低声嘀咕着快步走进教室）
（教室里坐着的同学都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她）
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点，但显然并没有成功）你们好啊，我叫孟，从今天开始教你们的数学。
（大家显然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孟：（敲敲讲桌）那么，现在有一个省级的数学竞赛，谁想报名？
（底下一片寂静）
（终于，一个女生站起来，撩了撩头发）
林：林青霞，报名。
孟：(皱了皱眉)回答问题时要先举手明白吗？这么简单的事做不到？
林：你！... ...(脸色涨红，似是要生气，但还是忍住了）
孟：（顿了顿）算了，我先出份题。谁考的高谁去，顺便了解一下你们的水平。现在自习吧，到点下课。（带着书走了）
时间：第二天
人物：孟织思，薛琴，林青霞，同学甲，同学乙
（孟抱着一沓卷子上场）
孟：（自言自语）终于考完了。我有预感，他们会做的很差。（不屑地笑了）
（她被一个跑过来的同学撞到了地上）
同学甲：（惊慌）对，对不起！老师，你没事吧？
孟：（勉强站起来）没事……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皱眉）
同学甲：（支支吾吾）没……没什么，老师我先走了！
同学乙：（回头招呼甲）快点快点！去抓小偷！
同学甲：来了来了（跑走）
（孟觉得很奇怪就跟了上去，转过一个街角，她看见一群学生围在墙边，隐隐还能看见中间的墙角边坐着一个人）
林:(气愤地伸出手指责)你果然是偷班费的小偷！枉我们大家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白眼狼！
同学丙：（附和）就是就是，快把钱交出来！
（大家都开始附和：交出来！交出来！）
（突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老师来了，快跑！）
孟：（嘀咕）啧，穷地方的孩子就是麻烦。（跑上前，边跑边喊）喂！干什么呢！你们怎么能这样！还是同学吗？！
（凑热闹的学生们看见她来了，一哄而散，向四处跑开。孟没空去抓他们，走到坐着的那个学生边，她的头埋在双膝间，好像在哭。）
孟：（蹲下来，拍拍肩）同学？没事吧？
薛：（双肩抖动，非常虚弱但又很坚决小声说，一边喘着气）真的不是我！钱不是我偷的！不是我... ...（慢慢抬头，脸上的伤口还渗着血，灰头土脸。她泪眼朦胧，看清是孟以后眼神躲闪）啊，老……老师好。
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温柔）什么钱？发生什么了？嗯？告诉老师，别怕。
林青霞：（低着头不看孟，抬起袖子，慢吞吞地擦掉脸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开口）班费不见了，同学们误以为是我偷的。没事的老师……我们只是在玩而已。（忽然又抬头，急促地说）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告诉班主任啊？
孟：（很惊讶，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啊？为什么？不管怎么说霸凌同学都是不对的吧？！
薛：（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解释）因为……如果说了他们就会被勒令退学，没有学可以上了。
孟：（生气地说）你脑子没问题吧？他们那么对你你还替他们说话？！(一跺脚）啧，算了，我犯不着管这种事。答应你，不说。
薛：（感激地）谢谢老师。
孟：（想了一下）你的名字，是叫“薛琴”吧？我今天收卷子的时候注意到你了。写的不错，我出的附加题都会。
薛：（语调没什么起伏）啊，嗯……谢谢老师（从地上站起来，依旧低着头，有点胆怯地）那个... ...老师，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孟：（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吧去吧。
时间：当天下午
地点：老师办公室
人物：孟织思，薛琴的班主任，薛琴
（孟织思在自己的位子上批改卷子，听到了薛琴的班主任正在和薛琴说话）
班主任：（亲切的语气）薛琴啊，老师呢，也知道你家条件不是很好，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老师都会帮你解决的。
薛：（没什么感情地）好的，谢谢老师。
班主任：（喝了口茶）不过呢，你也知道，做人要正直，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记得还，毕竟赚钱也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薛：钱不是我偷的。
班主任：（瞬间激动起来）你这死丫头？！还说不是你！（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班里的所有同学都指认是你偷的，你居然还敢不承认？！我看你就是家里的钱败光了才把主意打到班费上面的吧！
薛：（沉默）
班主任：（看她不肯承认，就换了一种方式）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笔钱是大家好不容易凑齐，嗯，计划拨给老师当补贴的。这笔钱对老师真的很重要，你明白吗？
孟：（猛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薛你能过来看看你的卷子吗？
班主任：（特小声）烦人（随后又仰起脸，笑得灿烂）没事没事，孟老师你尽管说，我正好去接点水。（起身离开）
（薛低着头走过来）
薛：老师，请问是哪道题？
孟：（双手抱胸，看着她）
（一阵沉默）
薛：（忽然开口）钱是林青霞偷的，我看见了。而且这笔钱根本不算班费，是老师仗着我们没地方告状划拉到自己腰包里的。
孟：所以... ...如果班主任继续逼问下去，你会说是自己偷的，对吗？
薛：（低着头）是的
孟：为什么？
薛：她也不容易啊，你不觉得吗？
孟：（嗤笑）就和那天欺负你的人一样？
薛：是的... ...
孟：我原以为，你那么说是因为你比较软弱，怕再被欺负。（笑出声）结果,还真是因为心地善良这么幼稚的原因。
薛：（不服气）她们活的也很惨啊，我这样做，就可以让她们容易一点了。善良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吧？
孟：（又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做，我当然管不着。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的善良，他们不配。（翻出写着薛名字的卷子，扔给她）自己看看。
薛：（抓住卷子，展开）一... ...一百分？
孟：是啊，满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躺椅上坐直，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满分连我都拿不到。这意味着你在数学上已经可以算天才了。意味着你如果去比赛的话，可以拿一等奖回来。一等奖的奖金是十万，足够你妈妈的治疗。
薛：（诧异）老师你知道我妈妈的事情？
孟：是啊，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林青霞也想要这个名额。而你显然是那种她一来求你，你就会二话不说让给她的人。我没说错吧？
薛：（低头不语）
孟：你不觉得可笑吗？自己的母亲还身患重病躺在家里面，你却把挣钱的机会拱手送人。甚至还打算应下污蔑和陷害，去为一个生活比你自在很多的人当替死鬼，恰好你要还钱的那个人也是这种人。他一点都不需要你的关心和同情，只会反过来嘲笑并利用你。为了那些肮脏丑陋的灵魂葬送你的前途和天分，甚至把最亲的人也牵连其中，这就是你口中的“善良”？
（薛依然低着头）
孟：所有善良都是需要成本的。你呢？你有那个资本吗？（重新坐回椅子上）当然，你怎么做我管不着。我只是可惜你的数学才能罢了。啧，明明有这么好的才能却甘心困在这种破地方。如果我当初和你一样，怎么可能还用来这种破地方教书?!(神情有些动容，捂住眼睛继续说)... ...算了，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走吧。
薛：（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师，我骗了您。您应该看了我档案了，上面写的是错的，我的妈妈没有得抑郁症，她当时是因为艾滋病丧命的。我父亲也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孟：这样吗？...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
薛：（抬起脸，孟发现她在哭）不，不用道歉，都过去了。（用袖子擦眼泪）那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问... ... “当初”是指高考的时候吗？
孟:是。我本来想报数学系，结果发挥失常考到师范，所以才来这里教书。
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那，老师我答应你不让名额，以后也不受他们欺负，你能再去参加一次高考吗？
孟：（皱皱眉头）我疯了吗？高考需要那么多针对性的训练，我现在还要教你们，哪有那时间和精力？
薛：拜托了老师，你一定要去试试。我能看出来的，你是真的喜欢数学。再试一次行吗？
（孟和她目光对视了良久，叹了口气）
孟：行行行，我答应你行了吧。
（薛琴捂着嘴笑了）
时间：几个星期后
地点：老师办公室
人物：孟织思，同学甲
（高考考试前一天，孟织思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
同学甲：（走进办公室）老师！薛琴不见了！她昨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特意嘱咐我要让你大后天再打开。
孟：（吃惊地接过信封，有些焦急地开口）啊？！不见了？派人去找了吗？
甲：（敷衍地）去找了，没找到。就回来了。（小声嘟囔）关心她干什么，那种人，不回来也罢。
（孟织思立刻明白，大家还是不怎么重视薛琴。那这样看来，薛琴除了决定去参加比赛之外，多半也没有听她的话，还在被大家利用和嘲笑）
孟：（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出去吧。
（电话铃响起，孟织思接起电话）
孟：妈！爸的医药费筹到了吗？... ...知道知道，我马上回去！你别乱想，他一定没事的。
（挂断电话，孟织思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她注视着桌子上摆的高考准考证，泪眼朦胧地笑了，摇摇头，拿起旁边回家的车票放进包里。）
（孟织思拉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走出办公室时，擦擦眼泪，回头环顾四周，又拿走了薛琴的信）
（前往车站的路上，她撕开信封，掏出信读了起来）
“老师：
我是薛琴，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从高考考场里出来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我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对不起老师，我还是骗了你。其实得抑郁症的人是我。
那天听到你和我说的那一长串话时，我真的很高兴。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在意我。我已经习惯被大家欺负和利用了，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还占用资源。能帮别人一点是一点。虽然帮那些人我真的很难受，但又不愿意拒绝他们。所以就只好一次一次地委屈自己。而就在你说的前几分钟，我被班主任逼供的时候，我那时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做不到欺骗自己这些善良有用，我也不会因为帮到了这种人而感到快乐。我越是善良他们就越肆无忌惮，我已经快对这个世界丧失信心了。
但幸好，你和我说了那些话。
我很庆幸能遇到像你这样的老师，能把我从那种自我厌弃又在反复挣扎的泥潭里拯救出来。能告诉我，他们不配我的善良。
从那天以后，我真的开始努力了。我开始试着守护我所在意的东西，开始珍惜自己的才华。我学会了对他们的陷害或要求说不，虽然这样会让我再次遭受一顿拳打脚踢。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有你在。
不过，您还记得我妈妈的艾滋病吗？它可以遗传，我也被传染了。虽然早知道会这样，但我没想到它会在我刚燃起对生活的希望的时候降临。
所以对不起，和您的约定，我还是没能做到。
不说这个了，不知道老师您考的怎么样。我真的好希望您能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起码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对不起，谢谢你
还有，再见。”
（孟织思看完了之后把信连同信封一起撕碎了，头也不回地进了高铁站。）
（纸的碎屑被风卷起，又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啜泣）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冬天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