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迷恋我的声音》小妖墨

32、第 32 章

　　“Sin哥，你等会直接回家吗？”周野从录音棚出来，问李随。

　　李随道：“我去趟医院。”

　　周野：“吃饭怎么吃？”

　　李随：“外面随便吃点。”

　　周野约道：“那一起啊？”

　　“行啊，”李随说，“你嗓子没好，喝点清粥吧，我知道有家粥铺不错。”

　　周野：“好的，你等下我我去拿钥匙……”

　　“Sin，小周，你俩都在啊，”于潇潇走过来，“正好，我给你们说个事儿哈，你俩那个剧，甲方刚给我打电话，要提前抬上来，这周末就宣。”

　　李随皱眉：“那剧才录完几天啊？抬这么急？”

　　“宝贝儿你正火着啊，你一个粉丝打赏，把人甲方一年的KPI都干完了，谁看了不眼热啊。”于潇潇毫不讳言地说。

　　“这特么不是困梦里头想屁吃么？我粉丝还能天天打赏啊？一个剧就指着我一个粉丝打赏来创KPI？要人家不打赏了，甲方是不是得把我封杀了？”李随烦躁道，“剧抬这么急后期跟不上，做出来稀巴烂，反正骂不到那群用屁股下指令的人头上是吧？”

　　于潇潇有点惊讶地看着李随：“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李随撇过脸：“没。”

　　于潇潇了然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出风头，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粉丝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粉丝当然不会一直给你打赏，甲方看好的是你的人气，你的基本盘一向都很稳，现在又正在巅峰，那甲方加注是很正常的事嘛，后期问题你不用担心，那边出高价找了云响，只做咱们这一个项目，云响的水平你总信得过吧，而且这是小周的第一部主役，我也会亲自把关的。”

　　李随知道这种事情是他无力反对的，虚应了一声：“嗯。”

　　于潇潇拍了拍李随的胳膊以示安抚：“剧方官宣后你俩微博都转发一下，正式上线前再做个直播，”看到李随和周野都点头后她对周野道，“小周，你跟我来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

　　李随等了周野十多分钟，周野从于潇潇办公室出来了，俩人一块下楼上了周野的车。

　　下班高峰外面又下着雨，开车犹如龟爬，比走路还慢。

　　周野告诉李随于潇潇找他说了些什么，其实他不说李随也猜得到。

　　无非就是公司后续会对他做出的一系列安排，许他资源倾斜，也要求他相应的配合。

　　周野道：“于姐说，是你跟她说，应该要问过我自己的意愿，如果我想走你这条路，她也不会故意压我的资源，但像你那么低调，必然是会错过很多外部资源的。”

　　李随问：“你自己怎么想？”

　　“我不知道，”周野有些迷茫地说，“Sin哥你帮我想想呢。”

　　李随迎着周野信任而依赖的目光，问：“你做这行，有什么目标和期许吗？”

　　周野想了想，说：“我就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配音演员，让很多人听到我的配音，接受我，认可我。”

　　李随斟酌片刻后道：“潇潇姐的安排大概是这样的，先让你露脸、亮学历，打造学霸、颜王的人设，然后公司会买一些不错的ip做广播剧和有声书，请各大工作室有名有姓的cv都来跟你排列组合，你会迅速蹿红，收获很多粉丝，得到更多资源，接受你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而红利和代价是相捆绑的，吸粉的同时讨厌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人家会觉得一周七天怎么天天看到这个周野他什么来头啊是不是浮声的新皇族啊真是烦死了……”

　　周野鼓了鼓脸：“那不就跟韦一韬一样吗？”

　　“这是行内目前捧人的流水线操作，不然怎么叫流量呢，”李随说，“韦一韬是咱们圈儿的流量鼻祖，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复制他的路，毕竟他长得真挺不错……”

　　“哪儿不错了，”周野反驳，“我跟你都比他帅多了。”

　　“哈哈，你说这话我不跟你杠，”李随说，“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让公司这么投入的，一般来说公司会在几个人身上同时下注，谁先火了再给谁加注，潇潇姐很看好你，在这个行业里你的条件堪称凤毛麟角，你别看老耿总骂你，他要真觉得你不行早退了你了，你是很有天赋的，还有就是，当你上位后，公司必然也会要求你反哺。”

　　“怎么反哺？”

　　“参加各种活动啊，迎合粉丝啊，不管合不合适都要分配给你的饼啊，帮忙奶新人啊……”

　　“就像你奶我一样？”

　　“我的情况稍微要好一点，因为我是可以拒绝的，但那个时候的你，大概是没有权利说不的，不过即便是我，能拒绝的也有限，”李随笑了笑，“在资本面前，我们都是棋盘上的小棋子，棋子是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的。”

　　“Sin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周野说。

　　李随：“嗯？你问。”

　　周野：“你为什么不愿意露脸啊？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一点也不社恐。”

　　李随：“我玻璃心啊，怕挨骂，又鸵鸟，只要我不露脸，就能当他们骂的不是我。”

　　这个理由给的十分牵强，不过周野显然信了：“唉，是啊，前几天你微博就被冲了，直播间里也好多人过来骂，你这么优秀低调业务能力那么强还有那么多黑子，”周野的声音里充满了忿忿不平还有一点忧虑，“那我以后肯定也会被骂，我也很怕被骂，我从小到大很少有人骂我的。”

　　“千人千面千般审美，没有人能够契合所有人，骂声是一定会有的，当第一波掌声为你响起，第一个巴掌就离你不远了，”李随给周野打预防针，“你再帅也会有人说你丑，你的声线再好也会有人说你普，你的学历再高也会有人说你装，围绕着你的群体基数越大，各种嘈杂的声音就越多，你接多了舒适区内的角色，会有人骂你作品同质化一个声线想吃一辈子，你开发新声线尝试新的角色，会有人骂你不贴脸糟蹋别人的房子，你对粉丝友善会有人骂你媚粉，你高冷一点又会有人骂你只把粉丝当韭菜，配音演员一旦走到前台就成了公众人物，而公众人物的另一个代名词是动，辄，得，咎。”

　　周野泄气道：“我真是搞不懂有些人，每天在网上骂这个骂那个的，大家素不相识又没有仇恨，骂人的爽感在哪里啊？”

　　“爱可能不知所起，恨一定是有缘由的，你抢占了资源，就有人资源落空，你接了有争议的原著，原著黑对你恨屋及乌，你对角色的诠释方式不符合听众的臆想……这些情绪发|泄都很正常，互联网是个将人性无限放大的地方，当你明白那些行为背后的驱动力，你就可以不在意了，在这个阶段你务必要管住你的眼睛你的手，不去看，不去回应，”李随道，“但有一种声音你一定要听，就是与业务能力有关的正确的意见。”

　　周野认真倾听。

　　“别人骂你什么都没关系，只有对你业务能力的质疑是最致命的，你有再多的光环也罩不住拉胯的业务能力，相应的，只要你业务能力过关，你就是杀人放火都有人为你辩经，”李随似是想让周野记忆深刻，语速放得很慢地说，“不要忘记你做配音演员的初心，不要在吹捧中膨胀，也不要在谩骂中迷失，时刻记住声音才是你在这行的立足之本，无论你多么忙碌、疲惫、情绪崩溃，一天都不要停止提升自己，实力是最好的回报和回击。”

　　“Sin哥，”周野热切地看着李随说，“那你可以多提点我吗？我觉得只要你看着我，我就不怕。”

　　李随微微一愣，继而扬眉道：“你想做我徒弟啊？”

　　周野眼睛亮闪闪：“你愿意收我做徒弟吗？”

　　他举起一只手：“我保证我会很乖！”

　　李随不知道周野是不是心血来潮甚至只是开个玩笑，他以前没有收过徒弟，而他如果收了，就不会敷衍了事。

　　“Sin哥，”李随迟迟没有回答，周野不由忐忑，“你不想收我也没关系，反正在我心里也是把你当老师的……”

　　李随笑了：“等会记得给为师敬茶。”

　　“是，师父！”周野双手都离开方向盘，高兴地手舞足蹈，“耶！我有师父啦！”

　　李随笑道：“好好开车。”

　　周野：“遵命，师父！”

　　新鲜出炉的师徒俩一起吃过晚饭后周野将李随送到二院门口，李随下车前道：“对了，有个不太好的事情我得先告诉你，你提前消化消化。”

　　“什么事啊师父？”周野叫师父叫得很顺嘴。

　　“就是暗翼蝴蝶那个剧，我先前跟你说导演改了设定，凌辰凌耀不是亲兄弟，”李随说，“那是骗你的。”

　　周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那哥俩还是嫡嫡亲的兄弟，直播的时候主持人肯定要你谈谈角色，别露馅儿了啊。”李随不忍再看周野呆滞的小脸，自己拿着伞，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走出两步，听到后面传来周野悲愤的声音：“你怎么能骗我？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李随撑高伞，背对周野挥了挥手，“好徒儿明天见！”

　　李随收了伞，进到病房，看到医生站在床边正询问着周锦绣什么。

　　那医生见到李随，主动跟他打招呼：“李先生过来了。”

　　李随：“宋医生，你好。”

　　“吃过饭了吗？”医生和李随闲聊道。

　　李随：“吃过了，您呢？”

　　“刚吃过，”李随站在医生旁边看医生在病历上写字，听到医生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李随：“是有一点忙……”

　　“呵。”周锦绣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李随看了看她，没出声，医生也知道这位病人精神状态不太美丽，没再多说什么。

　　医生很快完成查房离开了，周锦绣立刻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能勾搭男人，臭虫的儿子就是臭虫，基因里的臭毛病永远改不了！”

　　李随凉凉道：“我勾搭男人你眼红什么？我不勾搭也轮不到你。”

　　周锦绣：“呸！贱种！李随便你真不要脸到家……”

　　“省点力气多活几天吧，”李随走向卫生间，“要不就早点死，还给我省钱。”

　　他“砰”地摔上了卫生间的门，把周锦绣的谩骂都关在了门外。

　　李随在马桶盖上坐着，手机里几个软件切来切去，漫无目的，自己也不知道刷了些什么内容。

　　“Sin哥，你为什么不愿意露脸啊？”

　　“我玻璃心啊，怕挨骂，又鸵鸟，只要我不露脸，就能当他们骂的就不是我。”

　　只要我不露脸，就能当他们骂的不是我。

　　因为我这张脸挨过的骂，太多了。

　　在生母的憎恨中出生的人，带着原罪。

　　Sin是保护壳，也是底色。

　　鬼使神差的，李随眼前闪现过陈望安的脸。

　　“我是个杂|种，他们都想我死……”

　　陈望安，也是在咒骂和憎恨中出生成长的么。

　　他们都有一根反骨，只是李随把那根骨头藏匿在身体的最深处，而陈望安把它抽了出来，以骨为刃，持刃在手，神挡杀神。

　　“滴滴！”正想着曹操曹操的微信来了。

　　【Cos：你今天没有饭？】

　　这人从哪学来的饭圈术语？李随脑仁嗡嗡疼。

　　没两秒，电话响了。

　　李随吸了口气，接听：“喂？”

　　“你在医院？”陈望安道。

　　“啊。”李随跟沈青霜说过他晚上要来医院，陈望安自然也知道。

　　李随的语气充满敷衍淡漠，陈望安陷入沉默，李随也不说话，他最好陈望安自己识趣把电话挂了。

　　陈望安当然不会识趣的。

　　“那个，”陈望安开口了，“青霜说我应该向你道歉。”

　　“是么，”李随道，“为了什么。”

　　陈望安干巴巴地：“我不该那么说你。”

　　“怎么说我？哦，我想起来了，”李随一字不漏地复述，“水性杨花，身心不洁，残花败柳。”

　　李随说完笑了，他真心实意给陈望安点赞道：“陈总，您可真是个男德卫士。”

　　陈望安憋了一会儿，说：“我要怎么道歉，你才不生气？”

　　“道歉是因为知道了错，你真的知道错在哪吗？”李随问。

　　陈望安果然又不吱声了。

　　李随轻轻叹了声气：“陈总，你不认为你错，我也没觉得你错，因为究其根本，这只是个人观念上的分歧，你可以有初|夜情结，但请你对非你族类的他人也保有基本的尊重，别说我们之间小有交情，就算对陌生人，你也不能这样任意侮辱……”

　　陈望安：“我没想侮辱你。”

　　李随：“但我感受到了侮辱。”

　　陈望安：“那我让你侮辱回来。”

　　“……”李随懵逼。

　　“青霜说23岁的处|男也是一种羞耻，”陈望安道，“你可以尽情侮辱我。”

　　“……”李随直接给干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