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鼠与狐狸》没嘴巴的猫

97、坚定

　　即使心情再郁闷，苏启泷也谨遵对楚离的承诺，滴酒未沾，魂不守舍的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成功的让曲良各大游戏账号的段位都掉了好几个档次。

　　天光微亮之时，曲良顶着熊猫眼，精神恍惚的哀叹：“唉...又输了，还玩吗？”

　　“玩啊，再来一局！”苏启泷理所当然。

　　曲良头疼的闭上眼，忍耐几乎到了极限，几次想要说什么都重新吞进肚子里，缓了缓，才咬牙切齿道：“算我求你了，别玩了行吗？你回家吧，家才是你最好的港湾。”

　　苏启泷摇摇头：“阿离不在家，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我不回去。”

　　他这几天心情都很复杂，楚离突然的表态让他狂喜，恨不得马上把人娶回家，但冷静下来之后，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担忧就不受控制的一拥而上，他以往总是下意识忽略的问题，这一次再也无法逃避了。

　　楚离在的时候倒还好，楚离一走，他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脑子就闲下来了，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想着想着，甚至冒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想法...

　　既然无法长久陪她，又何苦要继续在她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记呢？如果现在结束，是不是将来对她的伤害会小一些？

　　他曾经给过楚离相伴一生的承诺，可如今却觉得这个承诺是多么的可笑和自私，所谓的相伴一生，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一生而已。

　　曲良看见他这丧得不行的样子，烦躁的一挥手：“我快抗不住了，你这太折磨人了，苏启泷，你玩你的吧，我不奉陪了，我去睡觉去了～”

　　说完大步走进卧房，不管不顾的往床上扑去，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了。

　　而外面的苏启泷没了同伴，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把楚离送给他的“银镯”摘了下来，握在手上，眼神沉静的望着，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曲良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见苏启泷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摇了摇头，不想吵醒他，走到阳台给周睿打了个电话。

　　“喂，什么事？”

　　周睿的声音有点沙哑，明显也是日夜颠倒的刚睡醒，曲良叹了一口气。

　　“唉，周睿，你和苏启泷老是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和楚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楚离跟他求婚，按理说他应该是高兴得要死的，可现在却好像是有什么顾虑一样，心情很压抑，我都快被他搞疯了！”

　　“什么？！小楚老师跟他求婚了？！”

　　周睿的重点完全跑偏，曲良无奈的手嘴并用的一字一句给他划着重点：“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启泷，他，被求婚之后又兴奋又痛苦，想反求婚，又不敢，说很对不起楚离，你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症状？还能治吗？”

　　周睿坐在床上，皱眉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是苏启泷身边唯一一个知道楚离身份的人，对他现在的心结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斩钉截铁道：“能治！你们现在在一起吗？在哪？我马上过去，我给他好好开导开导。”

　　周睿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起床，在衣柜里拿衣服，准备出发了。

　　“我家。”曲良耸了耸肩，心想能治就行，他是没办法了，只希望周睿真的能开导苏启泷吧。

　　挂了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周睿就风风火火的到了，做为经纪人的职业本能，手上还提着为他的艺人买的餐食。

　　一进门把吃的往桌子上一放，就毫不客气的把踢了一脚苏启泷：“苏启泷，起床！这样日夜颠倒的像什么样子！”

　　苏启泷瞬间被惊醒，睁眼一脸懵的望着他：“我不是在曲良家吗？”

　　“是在我家。”曲良探出脑袋。

　　苏启泷的大脑开始运转，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出其不意的坐了起来，抬臂一把薅过他的脖子，给他来了个锁喉：“我就知道你嘴巴没把门，说！你还告诉谁了？！”

　　曲良大惊失色，赶紧举手投降：“我没有告诉别人，就告诉周睿一个人了！你先放开我，放开我...”

　　苏启泷手劲大，勒得他差点窒息，好在周睿及时发话，才算是救了他一命。

　　“苏启泷别闹了，去洗漱过来吃饭，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苏启泷一脸不解。

　　周睿冷笑一声，威胁道：“你先别管什么事，快点去刷牙，再废话我就去找小楚老师告状，说你趁她不在的时候放飞自我，日夜颠倒，还饮食不规律，作践自己的身体！”

　　“你...”苏启泷气结。

　　周睿不愧是知道内情的，一句话就成功捏住了他的命门，让他无话可说，只好乖乖的听话，动作迅速的往卫生间跑。

　　身后是曲良揉着脖子哀切的抱怨：“瘦得只剩骨头了，怎么手劲还那么大...”

　　气鼓鼓的填饱了肚子，苏启泷双臂抱胸，往椅背上一靠，语态嚣张：“说吧，什么事？你这个罪恶的资本家又给我临时加了什么工作，要剥削我了？”

　　周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的开口：“工作确实是有，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如果这事解决不了，你根本无心工作。”

　　旁边嘴里还塞着鸡腿的曲良附和着点点头：“没错，他今天来就是来治治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毛病的，我真是搞不懂，人家女孩都那么主动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苏启泷眯起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瞄来瞄去，一脸的狐疑：“你们俩今天是联合起来给我做思想辅导的？”

　　嘭！

　　周睿猝不及防的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噌的站了起来，把两人吓了个激灵。

　　苏启泷拍着自己的胸口，抬头瞪他，怒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发病了？”

　　周睿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仔细的想了想，决定先对他来个激将法，在苏启泷迷茫的表情中，语出惊人：“听说，你不想对小楚老师负责？”

　　他这句话可谓是无中生有，瞬间把苏启泷点燃了，怒气冲冲的起身和他面对着面：“你瞎说什么？！听谁说的？！”

　　“不是吗？”周睿佯装疑惑的歪了歪头。

　　苏启泷猛的将矛头转向曲良：“是不是你说的？知不知道造谣是违法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曲良急忙紧张的举起双手自证清白。

　　这剧情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现在心情复杂，不知道周睿搞的是什么名堂，他在电话里也没这么跟他说啊，这完全是过度解读啊！

　　周睿仔细的观察着苏启泷的反应，突然勾唇一笑，放松的重新坐下，话里有话道：“反应这么大，看来并不想和她分开嘛，我还以为你这么纠结，是在怀疑自己和她的关系是不是对的呢～”

　　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被看透，苏启泷突然有些心虚，愣了一下，气焰霎时矮了下去，缓缓坐下，低垂着眉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问你三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周睿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的，只是他不想听无谓的废话，直接打断了他。

　　苏启泷的节奏被带跑，怔怔的望着他。

　　周睿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你现在马上跟楚离分手，不再继续耽误她，你能不能做到？”

　　即使这只是假设，也让苏启泷心口一痛，他露出挣扎的神色，后又泄气道：“我做不到，我舍不得阿离，我...”

　　“停，不要过多的阐述你的感情，我不想听，你把你那些浓烈的情意留在心里，自己知道就行。”

　　周睿再一次控制着节奏，又竖起两根手指，表情沉稳：“第二，以你对楚离的了解，你们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她现在还能不能放得下你？”

　　苏启泷眼眶渐渐泛红，喃喃道：“如果是刚开始的话，她应该不至于会伤心太久，可现在...”

　　后面的话就算没有说出来也已经很明确了，楚离如今已经不可能放得下苏启泷了。

　　“都是我的错，我从始至终都是知道她的，可我太自私了，我只顾自己享乐，从来没有真正的为她考虑过，我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去招惹她，那她早就已经无牵无挂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可现在却被困在这里，守着一段注定无法长久的感情，她该有多难过啊...”

　　看他这样，周睿也觉得很揪心，在这一刻，他恍然惊觉，当初那个女孩以“鬼手楚离”这个凡人女画家的身份接近苏启泷，兴许就是不希望他承受此刻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做为旁观者，看得分明，这两个人表面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可最深处的底色却都是苦的。

　　周睿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时间不能倒流，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大可不必把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也未必就是你先去招惹她的。”

　　没有等他的回应，周睿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楚离向你表态，是已经明确了自己的选择了，那你呢？要继续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解的情绪中，让她以后用大量的时间来想你，现在还要浪费大量的时间等你吗？”

　　说完周睿自己也红了眼眶，有些不忍。

　　苏启泷压下眼里的酸涩，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和楚离的点点滴滴。

　　他想到当初在他以为和这个小妖怪不会再见时，突然在李浩那里获得了可以与大画家“鬼手楚离”结识的机会。

　　想到再遇时她一本正经的假装不认识他，甜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楚离。’

　　又想到她处心积虑的邀请他回家赏画时，佯装不在意的说着：‘一幅画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

　　还有鼓起勇气亲了他之后，略带忐忑的向他暗示着自己的心意：‘装什么呢？衣柜都打开看了，摆在桌面上的东西就没看到？’

　　......

　　太多太多的细节都在告诉他，他的小妖怪从一开始就和他是心意相通，双向奔赴的选择，并不存在什么谁先招惹谁的问题。

　　苏启泷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的周睿，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周睿，你说得对，我现在这样懦弱才是真的对不起阿离，既然时间有限，我就更不能再让她等我了。”

　　知道他是想通了，周睿会心一笑，得意的调侃道：“小样儿～哥哥我好歹比你多了几年阅历，还开导不了你了？”

　　苏启泷起身，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着满脸问号的曲良点了点头，斗志昂扬的甩门走了。

　　曲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对话他是越听越不知所云，越听越崩溃。

　　关门声响起，曲良转过头，对着周睿摊开双手：“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他和楚离是被世界所不容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就注定无法长久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呢？”

　　周睿轻咳一声，看着他，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啊...和我当初一模一样啊...”

　　“什么？”曲良满脸懵。

　　“唉...他们的事情，那是一言难尽呐，说出来吓死你！”周睿神秘兮兮的卖着关子。

　　曲良打破砂锅问到底：“长话短说！”

　　“且听我娓娓道来...”

　　周睿此刻的姿态，仿佛酒馆里的说书人，而今天过后，这世上又将少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