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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尾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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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猫若要修炼成仙,需修够九尾。八尾猫要实现人的一个愿望才能有九尾。
但实现一个愿望就要消耗一尾……八尾猫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你希望是什么?
——引子
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建古蜀。
周烈王喜八年,前三百六十八年,蜀王杜尚,欲灭昔阝、平周二国却久难攻下,故造青铜神树以祭昊天。
然,祭司皆耗尽神力而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砸下来,溅起无数细碎的银花,带着凉意的风滑进宫殿里。
巴蜀的夏日潮湿而闷热,外面吃紧的战事让这位一心想要超越先贤的蜀王颇为愁苦。
昨日的祭坛上最后一位祭司也倒下了,没了神明的帮助,他对这次战争能否胜利毫无信心。
祭司,是站在神坛上与神对话的人,是人与神唯一的活媒介,难道连神都不愿意帮他了吗?
年轻的王眼中满是迷茫的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中原异军突起,诸侯争霸,战火连天,这无疑是一个时机,但也是一个信号,因为大秦已经有了剑指巴蜀之势。
雨夜格外漫长,雨点砸到瓦片是,听的人格外烦躁,杜尚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听雨。
想到听雨…
他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现在被放逐的人,一个可以救蜀国的人…
那是一个被放逐的大祭司。
一个妖族的少年。
……
边境之地
残破的墙边坐着一个少年。
他的伤口已经腐坏,化成了脓水,血液也已经干涸结痂,附着在那人苍白的皮肤上。
极长的头发拖到了地上,沉重的牵拉着头皮,一下一下的疼。
衣裳早就不能蔽体,身上显露出狰狞的鞭伤和刀伤,与那完好的苍白娇嫩的皮肤相比较,多了几分凌虐的美感。
那人的眉眼间依旧带着温和的气质,只是眼神有些空洞无神。
尽管如此,这样的高贵的气质在这座炼狱里简直罕见。
是啊,在这人吃人的炼狱中,任你是再温和可亲的性子也磨尽了,再高贵的头颅也低下了。
天气很意外的转了晴,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金芒撒了下来,吞噬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看到这阳光,炼狱里的人显然并不适应,下意识的想躲到黑暗中去,仿佛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鬼。
只有那少年依旧靠在墙上,好似在享受这难得一见的阳光。
他伸出手去抓握,阳光却从指缝里溜走。
他笑了,眼睛也亮了起来,忽的站起身来,身后便是万丈光芒,而他,还是那个离神最近的人——卜雨。
这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年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卜雨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八尾猫。
据说当时佛祖说过,世间凡是有七窍者皆可修炼成仙。
据记载,修炼的猫每过二十年就能多长出一条尾巴,当尾巴长到第九条的时候,它就已经修到一定的境界了。
但这第九条尾巴可不好长,当一只猫拥有八条尾巴的时候,它会得到一个提示,它必须去满足一个人的愿望,而每实现一个愿望,猫就必须消失掉一条尾巴来实现。
所以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但猫却非常虔诚地完成这个循环。
所以它虽然一直是八条尾巴,但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帮多少人达成过愿望了。
它也曾经向佛祖抱怨过,这样下去如何才能修炼得道?
佛祖却笑而不答。
八尾猫不会随便帮助人,它只会帮它第一任主人的后代实现愿望。
而卜雨的第一任主人就是古蜀的第一位王,鱼凫。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这句诗说的便是古蜀之国。
待到阳光逐渐隐于云后,那群人才从敢黑暗中出来,对着卜雨一顿拳打脚踢,少年并不躲闪,生生受了下来。
他的手上用来抓握神杖的,不是用来沾鲜血的,他的口是用来吟唱祷告的,不是用来吐出恶语的…
他不屑。
人总是希望旁人过的不如自己好的,这一点在意识里就已经形成了根基,在这个黑暗的炼狱里更是无限放大。
身上又多了一些青紫,但他显然并不在意,眼睛依旧无神的看着前方。
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那样的多疑与善变,每次想到这里他的眉都会皱起。
三年前有人告诉那位君王,说他起了反心,又用巫术逼他现了原型。
再然后大约是那个君王忌惮他所掌控的神权太过巨大,便寻了一个由头将他发配到了这里。
他就成了唯一一个被放逐的大祭司。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黑夜难得的安静,有人进来了…
是几位狱吏,“又有人要被处死了吗,还是又放逐了哪一位高官显贵。”卜雨半睁开眼睛,想到。
脚步声在他的身旁停下,来者穿着短袍,蹲下身来叫了一声:“大祭司。”
这个熟悉称谓从旁人口中说出显得格外陌生。
少年坐起来,靠在残墙上挑了挑眉,眉梢微微扬起,显现出了一种与往日完全不同的锋利。
“何意?”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像含了一口沙。
那人忙递过一囊水来,道“王请大祭司归朝。”
卜雨喝了一口水,藏下了眸中的锋利,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
人类果然是无耻贪婪的,但他没有选择了,因为当初认了鱼凫…
他似乎有些走神,想到了那个温柔而强大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个人才配被称作王,而现在坐在王位上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大祭司,前…前面就是成都了。”随侍的小侍从介绍道。
“成都?”他怔了片刻,才几年就迁都了?
这个人得有多着急啊。
卜雨轻笑一声,说不出的嘲讽。
那小侍从没看出来他的讽意,笑盈盈的闲聊:“成都可…可漂亮了,就…就是老发洪涝…”
“你叫什么名字?”卜雨问道,声音染上了些许柔和。
“我?”小侍从疑惑道:“我叫杜…杜枷。”
枷,锁也。真是一个不吉利的名字啊。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姓杜?王族?”
小侍从尴尬的笑了笑:“我…我是旁支,勉强算得上一点点王…王族。”
还是个小磕巴。
安静了片刻,杜枷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布包:“大祭司,我看…看见您…您身上有伤,擦…擦一下吧。”
卜雨浑身上下都有伤,这点药草肯定不够,他怕吓着这孩子,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
杜枷愣了一下,才悻悻的把药收回来,不再说话了。
等卜雨再回头的时候,才看见小侍从眼眶红了。
“你…帮我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