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前夫再婚了》乔行

5、第 5 章

　　第二天是在孩子的哭闹声中醒过来的。天应该刚亮，因为透过飘窗照进来的阳光还很稀薄。唐果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见陆霆霖抱着陆鸣从外面走进来。

　　哭声是陆鸣发出来的没错，因为他现在还挂在陆霆霖的胳膊上抽抽嗒嗒，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见着唐果醒了便伸着胳膊要找他，离开陆霆霖怀抱的时候光着的两个小脚丫还用力向后蹬了一下，仿佛在说：看我踹你。

　　陆霆霖把他送进唐果怀里的时候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轻笑着骂了句臭小子。

　　陆鸣自然不理会他，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唐果的胸前，噘着嘴，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惯会知道怎么撒娇。唐果见他模样可怜又可爱，扯了被子的一角把他包了起来，陆鸣很受用，这才不哭了，但也不看还站在床边的陆霆霖，小脑袋一歪，和昨天饭桌上一样的沉默。

　　唐果实际不清楚为什么陆鸣会跟自己如此亲近，即使他失去了过去的很多记忆，可跟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被小孩子喜欢是很开心的事情，他们单纯美好，想要接近你的时候是真的带着一颗真心的，这很难得，唐果也十分喜欢这种感觉。

　　本以为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会让陆鸣害怕讨厌，唐果虽然没有要做“后妈”的觉悟，但来之前却是认真思考过如果被讨厌被针对要怎么周旋之类的事情，但显然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陆家的每一个人，包括陆霆霖，都比他想象得要好相处得多。

　　等到陆鸣又睡着了，陆霆霖才小声跟唐果解释他为什么会哭。

　　“醒了上完厕所，才发现你不在屋子里，鞋也不穿就跑出去找人，我给拽了一下摔到了地上，这就哭得没完没了了。”他语气小心又讨好，听起来不像是在跟外人谈论他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唐果才是陆鸣的什么人。

　　听他说，唐果才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在陆霆霖的房间里，睡的是陆霆霖的床，那昨天晚上……他突然记不起太多，甚至不清楚昨晚让人熟悉又安心的碰触到底是真还是梦，但很确切的，他昨晚确实和陆霆霖睡在了一起，而且是明明答应了陆鸣要跟他一起结果却食言而辜负了一个小孩的信任。

　　唐果有些慌张，想要赶紧下床却发现怀里的陆鸣睡得正香，于是他动不是，不动也不是，紧张无措之际只好抬眼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陆霆霖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像是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见人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先是解释了昨晚他在唐果睡着后喊他不醒，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上面还留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浅色薄被。

　　“我昨晚在沙发上睡的。”他说，“你不必这么害怕，我真没干什么。”

　　唐果盯着陆霆霖的眼睛，半信半疑。

　　挑选礼服之后的第二个礼拜，就有专人带着成品上门来。一套纯白一套浅粉，上面皆镶有价值不菲的亮钻，华贵却不喧宾夺主，衣服做工精细裁剪得当，就连肩角处都熨帖得分毫不差。陆霆霖做事严谨讲究，从挑选设计师到比量尺寸再到赶制成品，若不是公司的事务让他分身乏术，他恨不能亲力亲为。明明是两个人的婚礼，唐果却完全像在状况之外，除了那晚迷迷糊糊地挑选礼服样式，他几乎没有参与太多，就连试衣都没有去到店里，在陆霆霖这里，唐果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动的安逸感。

　　但这种安逸并没有持续太久。两天后的下午唐果约了赖清宁在陆霆霖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同样在B市，他早就想和他见一面。

　　因为还不算太红，所以唐果没有全副武装，只戴了口罩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他估摸着应该没人能认出他来。好在这个时间咖啡厅的人并不多，只分散坐着三四个，唐果一路向里走，在咖啡厅的角落里见到了已经等在这里的赖清宁。

　　他们是校友，唐果朋友不多，失忆之后就更不记得，赖清宁是他现在最好的朋友。

　　唐果坐定才摘了口罩，本想戴着帽子，但见对面人素面朝天，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叫得上号的大人物，最后索性还是把帽子摘掉了。

　　赖清宁见他动作，像是猜透他心思，慢悠悠地开口：“别担心，周围我都看过了，没有记者。”

　　唐果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还是你细心。”

　　“你真的要跟陆霆霖结婚啊？”没有太多的寒暄，赖清宁直接开门见山，“他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而且还跟别的女人生过孩子。”虽然是陆氏的总裁，但怎么想也不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这些事情唐果也不是没有想过，他想过百八十遍了，但每每思量的结果，联姻带来的利都远远大于弊。唐坊想要在作为政治商业中心的B市立稳根基快速发展，绝对不能少了陆氏的帮助扶持。

　　而相比较这些，唐果的个人情感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虽然才二十二岁，实际上早就有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好似沧桑历尽的随和从容，从十九岁的那场车祸开始，唐果身体内外的一切仿佛都经历了一次重铸。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虽然经过了漫长而痛苦的复健治疗，但他现在仍只能回忆起幼时搬家前的某些旧事，还有零星的在大学时期的一些东西。而对于十九岁之前的那两年记忆，他越想要记起，却越忘得彻底。

　　唐果知道那两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之前的性格，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全然担不起家族的重担，而他又是独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同意这次和陆氏的联姻。这虽然听起来滑稽又可笑，好似古代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和亲的女子。

　　但唐果喜欢男人，即使现在不和陆霆霖结婚，将来也会跟某个男人在一起。车祸带来的后遗症可能需要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比起谁的身心双付，像和陆霆霖这样的利益牵扯还能让他不这么愧疚，毕竟三十二岁的陆霆霖选择自己作为联姻对象，也算是及时挽救了他对外岌岌可危的“糟糕”形象。

　　但唐果知道他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样，最起码对着自己，他足够绅士温柔。

　　于是他在赖清宁说完之后急于为对方辩解：“他脾气也没有多坏，最起码在我这里不坏，况且，我们是假结婚……”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法律上规定，只要领取了结婚证你们就存在合法的婚姻关系。”

　　唐果沉默了。

　　赖清宁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索性不再理会，只小口啜饮杯子里的咖啡。

　　两个人许久没见，不谈这些之后又互相道了道近况，傍晚时候想要分别，麻烦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赖清宁其实早就注意到门口急匆匆走进来的那个女人了。她踩着高跟鞋，进门就径直朝着他们这边来，眼神透着凶狠，来者不善。

　　比思维更快的是动作，所以在那女人走近站定之前，赖清宁就本能地起身后退一步，所以她迎面泼过来的那半杯咖啡就浇到了他的白色内衫上。

　　“你是不是有……”

　　赖清宁嘴里的“病”字还没有说出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啪”的一声，在不大并且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十分刺耳。

　　“我还以为是多金贵的小少爷，怎么长得一股子风尘气。”那女人个子不高，说话时却趾高气扬，仰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晃动起来，头上像顶着一大片海藻，“陆霆霖怎么会看得上你？”

　　高柔口是心非，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唐果是谁，更没有见过他。她刚回国，得到消息就赶过来，果然见到有两个男孩子坐在咖啡厅。人直觉对漂亮的人或事物有警惕性，所以当赖清宁抬头望向门口的时候，她一眼就注意到他，并理所当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唐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高柔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他拉着赖清宁的胳膊让他退后，然后挺身挡在他身前，尽量压着怒气盯着对面的女人道：“我想你搞错了，我才是唐果。”

　　高柔这才从错误的目标身上收回眼神，她上下打量了唐果一眼，突然“嗤”地笑了：“你几岁？”她这才知道她判断失误的原因是什么，面前的男孩子并非不漂亮，但他长得太小了，她甚至怀疑他还在上高中，都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唐果此时无心回答高柔的问题，他很生气并且表情十分严肃：“你必须向我的朋友道歉。”

　　“你在命令我啊？”高柔盛气凌人，“真以为爬了陆霆霖的床你就能当陆家的少奶奶了？要我道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陆霆霖青梅竹马，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唐果气得发抖，紧紧握着的拳头，指甲都要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