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周目的我一定能打出he》岁瑞安

94、后辈与前辈

　　溅射的液体、恶臭的气息、滚动的肉块、咆哮的怪物。
　　客观而言，这种猎奇片要素对于一位准高中生来说未免有点过于超出日常了。

　　说到底，如果说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现在在进行的祓除任务就可以算得上本职之外的工作，这也就是所谓的加班吧。

　　面对着扑击而来、表面长有密集环形利齿的肉瘤异形，身着黑色高专/制服的金发少年举起了手中的缠绕着咒符钝刀。
　　术式顺利地构筑在了咒术师的身侧，在他的眼中，有明确的刻度分隔开了来袭者翻滚着的身躯，七三分的位置即将成为它被人为创造出的薄弱点。

　　缠绕着符咒的钝刀精准地挥击在了目标地点，十字型的辉光从两者相触的地方骤然亮起，肉瘤般的怪物停止了翻滚的步伐。扭曲涌动的咒力流之下，它藏纳着污垢的褶皱外皮颤抖着裂变开来。

　　不祥的气泡声逐渐响起，萦绕在空气里的腐臭气息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环型的齿列在短暂的收缩后剧烈向外舒张，伴随着斑驳的碎肉，有腐绿色的液体从绽开的裂口中涌出，向着击中了它的要害处的七海建人兜头而下。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危机，混血特征明显的少年以冷静的态度表现远超年龄和经验的应对方式。
　　当下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做出更多的动作了，七海建人克制住了本能蜷缩的冲动，翻转手腕调转刀锋，用宽面和另一侧举起的手臂共同遮挡住了自己的头部，周身咒力爆燃而起，准备用特质面料硬抗下溅射到其他部位的不明液体。

　　腐蚀的声响和咒灵的哀鸣一同出现，但是本应落在身上的冲击力和痛楚都没有到来。
　　七海建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泛起了水波纹路的暗色屏障。

　　“多谢您，佐原前辈。”
　　七海建人通过熟悉的术式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光辉在他的眼前明灭，在解开的屏障之后，一个以金发咒术师的位置为中心向外展开的光滑圆形出现在了凹陷的地面之上。
　　零落的肉块和血液组成的地狱绘图中，七海建人所站立的地方犹如画家忘了铺色的空白区：“是我大意了，麻烦您出手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佐原真依从昏暗的楼梯间走出，她赞许地看着仍旧并没有放下武器的七海建人，非常有前辈作风地做出表扬：“七海你在战斗过程中目标非常清晰，术式和地形要素都充分考虑到了，包括最后的应对也非常冷静。哪怕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会成功祓除对方的。”

　　虽说她这份前辈的气势很快就在对方的应对下悄然泯灭了。

　　“是，我记住了。非常感谢佐原前辈的教导。”

　　面对恭敬低头的乖巧后辈所露出的金色发旋，哪怕已经看顾对方出了几次任务仍旧不太适应七海建人与气质不符的态度的真依匆忙示意对方不用这么礼数周全。

　　“啊不用这样啦，其实七海君和我的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作为咒术师相比于悟和杰他们，我的经验也不是非常的丰富……”
　　刚用术式给垂死咒灵致命一击的一级咒术师局促地摆了摆手，整个人的气势微妙地比面对咒灵时更加紧绷，错乱之下她甚至快开始对主动让她喊姓氏的后辈用敬称了。

　　“说是来我也有点奇怪夜蛾老师会选我来做指导人。别的因素不提，虽说我也是招募路线入校，但是实战指导意见的话…因为术式原因，或许近战基础的你会和悟他们比较有能够讨论的话题？”

　　“佐原前辈不用妄自菲薄。实际上，相比于五条前辈，不，哪怕不与其他人相比，您也是非常优秀负责的前辈。”
　　七海建人直起身，他擦了擦自己的镜片——为了不激怒视野内的咒灵，咒术界相关人士会有蹭强视野以外的基础咒具配备——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身份来看您是一位注册一级咒术师，指导我这个尚未有评级的新人完全绰绰有余，还请您安心。”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七海建人也见过佐原真依挥剑隔空劈开盘曲在建筑外层的咒灵时的凌厉剑光。
　　那个场景一度让招募路线入学的咒术高专新生误认她的术式是物理体术加强流，因此七海建人格外不解这位常用术式其实不需要近战交锋的佐原真依的自谦行为。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包括自己在内，能放弃日常行为走上与咒灵搏斗道路的咒术师或多或少都有点异于常人之处。相比而言佐原真依真是少见的无害类型了，起码迄今为止的相处中他还没见过佐原真依无缘无故对谁生气。

　　同为高一届的前辈，比起完全不对自己和实力一样嚣张性格加以掩饰的五条悟；或者尽职尽责，言谈间会从柔和笑容下显露出大义正论光辉的夏油杰；非家系出身的招募生七海建人会下意识地对同为常识人、并且没有过于宏伟夙愿的佐原真依感到亲切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且作为前辈她也是真的非常认真负责，在某位初见面就格外冒犯而不知分寸，之后行动也完全无所顾忌的白发前辈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更加明显——

　　“危险！快过来！”
　　伴随着轰鸣的声响，有涌动的气流从炸开的墙面呼啸而来。刚才还拘谨着的佐原真依以七海建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把将他推到自己的身后，暗色的屏障从她掌心所对的方向瞬间立起。

　　“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这边可是有承重墙！”

　　“没关系的，我很有分寸！”
　　来人的咒力和他的声音一样肆意，崩落的砖石之后是倾泄而下的天光和悬空而立的白发少年。

　　在场景特效一样的盛大背景下，五条悟踩着被踢成一团的奇特异形闯入了这层空间：“安心啦，我有避开承重墙的，而且我连外面那个一戳就破的帐也没有打碎哦。”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拿出来夸耀的事情吗？”
　　七海建人意识到已经有人把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说出来了。
　　虽然语气还很温和，但是挡在他身前的佐原前辈周身的咒力流都开始起伏不定，他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情绪波动的样子：“悟你、快点给我向外面的辛苦维持帐的辅助监督还有差点被你砸到的七海道歉啊。”

　　“真是的，这种应该算突发场景训练吧，不用谢了，新人君，如果有心的话待会儿去给我排一下隔壁的销量甜点就好。”
　　五条悟又踢了一脚从地上颤抖着爬起的咒灵，长有触角的异形无力地合拢折断的翅膀，重新砸到地上：“至于辅助监督先生，他们应该已经很习惯了吧，帐这不是还没破吗？”

　　“好啦，我错了，别生气。”
　　五条悟用雀跃的口气说道，他推了推从鼻梁滑落的小巧墨镜，扭头向还维持着守御术式的佐原真依招手：“比起那些，真依你快来看这个！这个咒灵长得好有意思，你说杰收到这个礼物会不会感动地哭出来啊？”

　　“嗯？什么咒灵？”
　　七海建人眼看着刚才还情绪起伏的靠谱前辈在把屏障上碎石震开之后依言望向五条悟用术式拖拽而来的奇特咒灵：“这个颜色还有外形，嗯咒力波动也没什么问题、抱歉我其实还是有点看不出来……”

　　“是角度问题吧，你再过来点就好啦！”
　　闻言，五条悟变动手势，伴随着骨骼扭曲的声响，被挤压成了一团的咒灵在不甘的嘶鸣后旋转身体。

　　“你看看这个花纹还有造型！是不是和我们前两天玩的游戏里的小boss有点像！就是那个会把自己的头变成受害者亲属的脸等他们凑近之后就吞掉的那个、想起来了吗？果然很像对吧！”

　　“嗯、勉强能看出来一点相似。”
　　佐原真依打量着正在流淌出暗紫血液的咒灵，以七海建人大为震撼的平稳语气严谨地指出了五条悟的逻辑漏洞：“可是我记得那个小boss有两对翅膀，没有这些多余的口器。而且最重要的，因为它单纯享乐而非生存需要的杀人目的，杰特地在过剧情之后读档打了它五轮。在此基础上，我不觉得他在收到这个咒灵之后感动到哭出来。”

　　“啊，也确实。那就算啦。”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无形而可怖的力量伴随着他的动作降临在此刻降临，刚才还被他特意悬空展示的咒灵转瞬间被压缩成了无可辨认的一团。

　　精巧控制的无下限隔开了一切污秽之物，五条悟拍了拍手，语气轻快：“那我这边就完事了，接下来要去哪里比较好呢？”

　　佐原真依站在原地，虽然五条悟没加主语，但是她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毕竟如果是他自己的行程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下个任务是预测为准二级的咒灵祓除，这种和作为任务负责人的我的等级差在一级以上的任务，七海可能会作为学习人员和我一起前去，地点在西东京。”

　　“西东京啊…那正好，那边有一家新开的铜锣烧主打店很有名，我准备去那边尝一下。”
　　五条悟合上手机，他伸展手臂做了个拉伸运动，在清脆的骨节声中说道：“那么可以让我蹭一下浅加监督的车吗？你单人任务的常驻对接的人员应该是他对吧？”

　　“悟你或许可以考虑主动咨询一下浅加先生本人的意见、算了，还是我来吧。”
　　回想到五条悟响彻整个辅助监督群体的名声，为了浅加先生的心脏考虑，佐原真依在短暂的叹气之后接过了交涉的责任。

　　非常了解五条悟作风的真依略过了“我可以把铜锣烧作为伴手礼给你带回来”或者“也许悟自己用术式去吃甜品要更快一点”的无用推拉。

　　她转过身，征求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并未参与谈话的七海建人的意见：“七海，是这样的，这次任务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要参加，如果累了的话现在回高专那边也没关系，毕竟你这周的任务量已经达标了，劳逸结合也是好事。”

　　面对着委婉建议他不必加班，可以回校的佐原前辈和插兜开始自顾自吹口哨的五条前辈，七海建人在短暂地沉默之后把覆盖着符咒的钝刀收回拎包中：“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很愿意前去学习，佐原前辈。”

　　说实在的，七海建人很快就后悔了。
　　加班，任何意义上的加班，哪怕是他因为歉疚之心一时冲动主动参与的加班，也完全不会是什么能让人身心愉悦的东西。

　　五条悟和七海建人都是相比同龄人，或者说和成年人对此也有身高优势的存在，由此七海建人在五条悟自然拉开后排右侧座位之后自觉坐上了副驾驶。
　　即使如此，这狭小的空间仍旧无法隔绝从后方源源不断传来的声响。

　　“……所以说，那份报告完全没必要交的对吧？委托人故意编造谎言恐吓房客，结果在引来了真正的咒灵反而被吓到快崩溃，这种人只能说是活该啊？”
　　五条悟推了推镜片，哪怕是加宽了的后座设计对于他这种身高的人来说也是拘谨的，他把头靠向车窗，仍旧用拉长音节的奇特咬词说着完全称不上正论的话语：“这种自己上赶着找死的我只能说尊重祝福好吧。纯粹就是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如果不是怕夜蛾那边交代不过去我都想掉头就走。为了那个预测假想咒灵我可是错过了一家季节限定的抽奖活动、唔？”

　　五条悟突然安静了下来。

　　已经忍受一路单口相声的七海建人看向面前的镜子，佐原真依展开的掌心上是一捧五光十色、包装造型各异的糖果，看上去从牌子到口味经历了极大的跨度。

　　而原本靠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的五条悟靠近了中间那侧，正在以说是审视都不为过的目光巡视着那些糖果，甚至在车辆转弯时腾出手点了一下顶端那颗摇摇欲坠的橘子糖。

　　怎么说呢，这种诡异而默契的画面简直比之前面对的奇特咒灵更加让人感到震撼。
　　七海建人本能地挪移视线，而再看过去的时候，五条悟窝回了原来的位置，糖块在他的脸颊处展示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根棒棒糖。

　　金发的咒术师复又看向自己某种程度来说过于靠谱了的前辈，而在镜中，他的目光正好与正在收拢袖子的佐原真依相对视。

　　在短暂而漫长的这个瞬间，七海建人看着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瞳在刹那的惊讶后划过了恍悟的色彩。佐原真依柔和地笑了笑，巫女重新将手探入衣袖，随即动作迅速地对着她的后辈张开手，看动作应该是准备让他也选一块——

　　“多谢佐原前辈，我就不用了。”
　　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七海建人以极快的速度拒绝了佐原真依即将做出的举动，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非常感谢，但是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

　　可是之前她拿出来的果脯和点心，七海也没拒绝过啊。佐原真依一时有些疑惑，但是考虑到她的挚友家入硝子就是不爱吃甜食但是对水果接受良好的类型，而且除了五条悟和小黑小白，她身边基本没有其他人会对甜食产生过多的兴趣。转念她也就把七海建人之前的接受理解为了刚认识不太熟悉，礼数周全的后辈只是不太好意思拒绝她罢了。
　　没关系，可以等以后再观察一下他真正的喜好，慢慢来就好，这么想着，佐原真依把糖又收了回去。

　　没错，他七海建人完全不会对糖果产生兴趣。
　　在今天这个场合之后，七海建人更不会对机缘巧合下看到同行的靠谱前辈随手掏出糖果或者甜饼的行为表示半分的质疑。

　　本能的避开麻烦的处事原则已经开始让他后悔自己主动前来观摩学习的举动了。
　　说实在的，这真的很没必要，两位一级咒术师在场的场合根本轮不到他这个还没正式入学的新人出手，想要回报尽职尽责的靠谱前辈也有其他更适合的时机。

　　当下这种让他坐立不安的奇特尴尬感根本源头就是主动加班的错误决策，从一开始他就该在完成任务后听前辈的话主动回东京咒术高专的。

　　“不用紧张哦，七海。”
　　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雷达，佐原前辈总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很明显，他的思维已经触及到了她的边界点。

　　为了表示礼貌，七海建人看向镜子，一向靠谱的佐原前辈正在对他扬起笑容，试图安慰他：“虽然是比之前更危险的准二级，但是我觉得对你来说根本没问题！再不济我也是一级咒术师，或者你可以相信一下悟，他可是很强的，完全不用担心！”

　　“嗯，我明白的，谢谢。”
　　七海建人对着有些茫然的佐原真依点头，在后座传来的咀嚼糖果的声响中，他默默得想道。

　　咒灵从来都不是问题，他也真的很相信一向靠谱的佐原前辈。
　　只是……来自五条前辈的看护什么的，真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大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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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佐原真依：相信我，别害怕，实在不行你看悟也在，这位是真的很强，我们可以保护好你的！
五条悟：咀嚼糖果.jpg
七海建人：谢谢，但是真的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