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你》桃李万千

64、大黄1

　　“你没错。”

　　“错的是我，不过，我已经迷途知返了。”

　　男人眉目成熟，明明与曾经是一样的风流桃花眼，却丝毫没有夹杂从前的情意，冷漠让她难过。

　　迷途知返了…

　　江馥只是盯着郑子衿远去的背影，徒然感到她过去的二十多年都如同一场梦，只是依旧停留在母亲去世的那个春天，父亲从外头带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喏喏地站在院子的门口偷看她。

　　“小衿，快叫姐姐啊。”

　　父亲说完，那孩子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姐姐。”

　　她那时是朝他笑了的，她记得应该是一个极为温柔的笑，一开始，她明明就是喜欢这个小弟弟的到来的，可是到最后怎么会成了他的“迷途知返”。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来的是与她抢夺江家一切的郑子衿，最后才发现，来的是将守候诠释到极致的他，是将所有自卑隐藏，最无微不至的他。

　　那年冬，她把路岚笙送到医院后便回了郑子衿的小洋房，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拖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往外走，那大黑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来死死咬着她的裤腿，发出低沉的叫。

　　她那时生气极了，生郑子衿的气，也生这大狗的气，想也没想，抬起腿便直接踢了过去，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郑子衿家，径直去了医院。

　　可她却没留意到她那一脚有多重，没留意到撞到桌角跌跌晃晃倒下的大黑狗，没留意到它求救的哀吟。

　　她走到路岚笙的病房前，还去外头的厕所整理了半天妆容，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却听到她的岚笙哥哥与他的父亲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能跟郑子衿打架？他虽然不是江宇阳亲生的，但名义上也是江家的小少爷，你以后跟江馥结婚还是要跟他处好关系的。”

　　路岚笙的爸爸好像很生气。

　　“是他听到我说路家现在经济危机，需要很江家联姻那事儿先动手打的我，你以为我想跟他起冲突啊。”

　　江馥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凝滞，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在操场对郑子衿说的那些话，她说了什么来着？

　　“你就跟你妈一样都惦记着江家那点儿钱…”

　　“你就是我家的一个寄生虫…”

　　“路岚笙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全世界都知道他比你优秀。”

　　“你这辈子也比不过路岚笙。”

　　“………”

　　他原来是为了她，江馥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竟慌张的连箱子也拿不稳，只觉得医院行人匆匆，她的耳朵仿佛聋了一样，耳鸣的厉害。

　　最后只将行李箱放在值班室便忙不迭地跑向了郑子衿的小洋楼，她只知道，她必须要道歉！

　　夜，很安静，她刚到，却看到阶梯上的少年搂着怀里的黑狗，静静地坐在那儿，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周深却弥漫着沉重的悲伤，周围有斑驳的血迹，早已分不清是狗的还是人的。

　　江馥的脚就像被灌了铅，她第一次觉得恐惧，连当面路岚笙不告而别都没有的恐惧，就那么在她的心里弥漫开来。

　　“你刚才过来收拾东西了？”

　　少年的声音很平和，好像没什么波动，但江馥就是不敢回答，她只是踢了一脚，她没想伤害它。

　　“大黄是有些不乖，可它罪不至死吧…你拖着箱子，它只是不舍得你离开…它是喜欢你的你感受不到吗，你却杀了它…你却杀了它…你明知道它对我来说多重要，你为什么杀了它。”

　　郑子衿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江馥知道，并不是，那时雪虽然很大，但她穿的是羽绒，应该不会冷，可她全身都仿佛被置身于寒窖，瑟瑟发抖…

　　片刻，泪流满面，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只是踢了它，我没想到我会杀了它，我不是故意的…郑子衿，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么坏。”

　　过了许久，少年都没应声，只是抬头看向她。

　　“哭什么，一条狗而已。”

　　少年的脸上似乎也染上了血，在森冷的月光下，白雪下，有些可怕，声音那么轻描淡写，好像真的没那么在乎，目光却充满了冷意，就仿佛在看他的仇人。

　　郑子衿将大黄抱出院子，第二天便消失在了宁市。

　　五年前，她说对不起，没有得到原谅，五年后，依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