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你》桃李万千

62、有一挚友

　　温虔在母亲的墓碑前静静地站立着，望着黑白照片里头的母亲，还那样温柔地笑着，就仿佛还在他身边。

　　“妈，当年是怎么了…”

　　他的语气太平淡了，好像并不是真的过来询问答案的，他上前半蹲在那里，将提前准备好的小雏菊放在碑前，“妈妈，阿虔无家可归了。”

　　他从五年前就再也没有家了…

　　“谁说你无家可归！”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温虔吓了一跳，他反射性地转身，只看到郑子衿气喘吁吁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我去车行找你，里头的人说你留了一张字条就走了，我心想着这宁市里你也没地儿可去，觉着吧你肯定会找我，感情我这等了半天电话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郑子衿上前气冲冲地夺过温虔的行李箱，对着温妈妈的墓碑深深鞠一躬，“阿姨，您别听温虔瞎说，他是有家的。”

　　“郑子衿，我的事儿你别管。”

　　温虔眉头紧蹙，伸手欲抢回自己的箱子，却被郑子衿的左手格挡住，“不就那点破事儿吗？真不至于，你以前拖家带口住我那小洋房也没见你说你的事儿我别管啊，你以为我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个律师。”

　　“如果你想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阿姨一个清白，阿虔，让我帮你吧。”

　　温虔可能是一个人撑得太久了，或者，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让我帮你”这类话，他竟下意识退让妥协了，他一直以为没人会帮他，原来潜意识竟还是希望有人帮他的…

　　郑子衿在宁市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原来那个小洋房也早就有了新主人，郑子衿新买的房在事务所隔壁的公寓楼，两室一厅，简单温馨。

　　“我本来是不打算买房的，但又觉得有个固定的住处应该会更好，那时候也巧了，这栋楼正装潢开卖，又刚好在我事务所隔壁，我连夜给售楼中心打电话，抢下了这售罄前的最后一套房。”

　　郑子衿仿佛跟多年前没什么变化，但这完全不同于五年前的斯文劲儿又让温虔感受到他确实是变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又去了哪儿。”温虔借过郑子衿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

　　“我那时候因为大黄的死无法释怀，就连夜订了票，飞去了美国，我导师给我介绍了一个教授，学医的，想让我考上他的研究生，因为我的病，我妈就也一直希望我学医你也知道，但我没什么兴趣，就一拖再拖。”

　　“直到我从新闻上知道了你妈的事儿，看到你入狱的消息，我就知道肯定出大事儿了，我是连夜飞回来见你的，结果那狱警说你谁也不见，写信你也从来没给我回过，我又不是没见过阿姨，就想着阿姨那么好的人是不可能受贿的，那楼盘事故不简单，那时候就也什么都不懂，虽然也私底下调查了但基本到最后线索也断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让我导师给我写了封推荐信，在美国考上了一个普通大学的研究生，整了个律师证。”

　　“谢谢你。”

　　温虔是发自内心的，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乎五年前那件事，一时，他觉得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情绪，只能郑重地道一声谢。

　　“我们可是兄弟，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郑子衿从前是不学无术了些，又因为从小到大的特殊体质没少被人排挤。

　　被群殴打的奄奄一息也不在少数，那时候谁见了他不避着走，他是记得的，那年刚上大学，他那一头红发，又整天跟人打架打到满身是伤，刚进宿舍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说话。

　　连挑床位也要离他离得远远的才好，他记得那时候温虔走进宿舍，却直接坐在了他隔壁的桌子上，并霸占了他隔壁的床位。

　　他是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恰到好处的距离，干净真诚地笑着，“你好，我叫温虔。”

　　是以第一名考进来的温虔，是最刻苦努力直率温暖的温虔，是向阳而生的温虔，他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始终坚信，那个对谁都好的少年，即便是过失也不可能会杀人。

　　“阿虔，如果你平平安安度过了大学四年，如果没发生五年前那件事，你会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

　　所以说，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这么阴差阳错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温虔只是听着，也没有回话，这个世界从没有什么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