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吸引》冷烟灰

15、第十四章

　　“下流！！”
　　一道愤怒到无法自制的女声刹那间穿透热闹非常的聚会现场。顿时，此起彼伏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大家纷纷带着疑惑好奇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声音传出的位置。
　　结果，发现的便是角落里已经被泼了一脸一身酒水，却表现得毫无所谓的戴家少爷。
　　而他对面那个手里拿着空酒杯，被气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女人，则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李行长家的千金——李曼音。

　　时间回溯到一小时前，这场定于周日傍晚举行的聚会才刚刚开始。
　　下午就接到了来自戴董事长方面，要他一定准时出现的再三叮咛。
　　少爷听到厌烦，于是断然拒绝了对方派车过来接送的提议，坚持要自己开车前往。
　　而对于自己这个几天前刚从英国回来的独生女，李行长显然宝贝的很，聚会场所安排在了自家那位于近郊的豪华别墅中，打从一脚踏进这灯火通明的会场，便能直接感受到其中的高雅与奢华。
　　从设计到布置都实属一流，不难想象主人在这上面投入了多少心力。
　　站在大厅的门口，低头看了看时间，少爷发现自己并没有迟到，然而现场应邀出席的各界人士已经不少。
　　政界名流，商业富豪。
　　说是女儿的生日聚会，说是一个小型的私人派对，但仔细观察从自己身边经过，这些不算陌生的脸孔，其实不难发现其中暗藏的商业价值。
　　若说几年前对于这样的场合还抱有强烈的抵触情绪，那么现在的安然，已经在学着将自己融入其中。
　　视线环绕场地一周，没有发现自己老爹的踪影。
　　可能是在别墅后面的庭院里吧……刚才开车经过时发现那边设置了露天的自助餐台。
　　这么想着，正准备离开大厅的当下，前方的视野中却出现了陶醉那张总也正经不起来的笑脸。
　　由远及近，对方不慌不忙的朝自己这边走来，眼中还带了一丝戏谑。
　　头一次见这人规规矩矩的穿上了西装，还十分郑重的打了领结。于是盯着对面人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少爷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爱上我了？”被打量的人倒是相当不以为意，继续着他那充满调侃的调调，随后便双手插进裤兜，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据说是价值1200万的物件，赶紧多看几眼。”
　　李承业行长对灯具的收集癖好是出了名的，少爷看着头上这个金光灿灿的庞然大物，实在无法理解这类属于收藏者的疯狂。
　　“看见我爸了吗？”或许是意识到了场合的重要性，谈话间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很友好，但在旁人看来却不至于过于亲密。
　　“嗯，在后面，刚才跟你未来的‘岳父大人’过来找了你一圈，见你没来又回去了。看来李承业是有意把旧商行的案子交给金海来做，不过今天博泰的人好像也接到了邀请，算是给我们施压？”说到这，陶醉的眼中染了几分嘲讽之意：“董事长一会还会过来，暂时不急，我先帮你引荐几位常跟环宇有生意来往的‘客人’，机会难得，别……”
　　然而话只讲到一半，陶醉却突然停下，眼神越过安然，落在了他背后的某一点，一挑眉，别有深意的笑道：“呵，还真是美人。”
　　少爷对这突然冒出的形容词大为不解，于是循着那目光回过头去，随后便有些僵直的愣在了原地。
　　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宋夕刚从门外进来，一袭浅色西装与他那略显白皙的肤色搭配的相得益彰，映衬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挺拔的身姿，无可挑剔的英俊。
　　在这个政商两界，要人齐集的场合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此时此刻，显然已有不少人情不自禁的向他投来了关注的视线。
　　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存在感，出色到让人无法忽视。
　　下一刻，四目相对，宋夕眼中流露出的意外并不比少爷少上多少，不过仔细想来，这场合下的相遇也实属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惊讶。
　　“美人是你请来的？”看着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最终仍是选择朝这边走来的“风景”，陶醉显得相当感兴趣。
　　“他在博泰工作。”
　　从那天不欢而散到现在，跟宋夕已经有整整六天的时间没有见面。不知怎的，少爷看着那个正朝自己走来的人，心里竟突然有那么点儿……紧张。
　　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当初积压的那点怒火如今却早已不知飘散到何方去了。
　　一旁，陶醉明白身边这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自己先前提到的应酬上，于是也不强求。视线在那个将要走到两人近前的男人身上停滞了几秒，随后便带着笑意，一声不响的悄然离去。
　　只剩下两人的大厅一角，空气的流速开始减慢，有些安静，却不令人感到难受。
　　少了几天前的犀利以及针锋相对，在和缓的气氛下，大家似乎都在找寻一个便于交流的切入点，一个不该是由道歉作为开端的谈话。
　　“那个……我留在茶几上的纸条你看见了吧？”
　　最终，带着几分尴尬的神情，还是宋夕首先打破了眼下这种不上不下的沉默。
　　“嗯，看见了。”那张被压在烟灰缸下的留言，交代了宋夕整个周末的去向，自己周五傍晚回家时就发现了，所以他知道对方去了男朋友那里。
　　这没什么，很正常……
　　于是安然淡然一笑。
　　“你一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宋夕回以一笑。
　　“呃……最近公司里事儿多，挺忙的，也抽不出空回家，我这礼拜就睡在那了。”
　　半真半假，有真有假。两人却都没有去追究彼此话中明显的漏洞。
　　一番解释，似乎大家都已释然，不需要再去提及那场怒火的根源，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安然转过头去看了看周遭越来越嘈杂环境，深吸了口气，随即朝着面前的人询问道：“聚会结束以后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怎么了？”
　　“……那一起回家？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你说呢？”显然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拒绝理由的提议，于是两人都笑了。
　　接下来……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话，可又都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安然，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可等你很长时间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带笑的声音却将人的理智迅速拉回。
　　两人同时朝着声源处望去，下一刻，便发现戴董事长跟李承业一前一后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戴之鸿，宋夕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但从前面这人与安然的谈话方式来看，他的身份并不难猜。
　　岁月虽然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刻下了难以隐藏的痕迹，却夺不走他周身上下奕奕神采。
　　谈笑风生，淡然自若。
　　宋夕对他，一直有种本能的警觉，而谈不上半分的好感。
　　可由始至终，这个男人的目光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滞留过半秒，仿佛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安然果然一表人才，不怪你父亲时常把你挂在嘴边，我要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同样也会引以为傲。”
　　李承业面带微笑走上前来，同戴董事长相比少了那么几分大气，温文儒雅的外表下总隐隐流露出商人所特有的那种精明味道。
　　“伯父过奖了，我才刚刚完成学业回国，工作不久，论经验，论资历都远远比不上今天到场的这些前辈。若是今后有什么做的不够的地方，还烦劳伯父您多多提点指正。”
　　似乎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于是少爷只得扬起嘴角，礼貌性的同对方握手。
　　场面话一定要说，毕竟谁都得有不像自己的时候，所以说起“装相”……他还是略通些皮毛的。
　　“谁都是从零开始，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志向。我女儿，曼音跟你一样，也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我觉得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在一块，肯定比跟我们这些长辈一起有话题……来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似乎对于安然的表现相当满意，李承业说着，已经先一步领路去了。
　　戴之鸿笑着应和了李承业，随后转过头来，重新将视线调转到了面前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未必不认识宋夕，他却用一种礼貌从容的方式冲着对方一笑，似乎是在表示一种对于打断两人话，并要带走安然的歉意，可惜眼中却没有体现出任何应有的诚意。
　　宋夕用他那犀利的双眸冷冷的回望着，随即略微点了下头，同样坦然得体的回以一笑，那笑容中，也同样没有丝毫晚辈对于长辈应有的尊重。
　　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短暂且尖锐。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十几秒中。
　　最后少爷又看了宋夕一眼，这才一语不发的朝着相亲宴的方向走去。

　　“这是我女儿曼音，之前我还不知道，刚才跟你父亲闲聊时才发现，原来你们高中是念同一个学校的，都在博文读书，说来还真是缘分……曼音你应该认识安然吧？”
　　一路上，李承业的笑容没消失过，说完，便看向了立于自己身侧的女儿。
　　“呵呵，爸，安然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想不认识都难。”
　　温润的女声不知是褒是贬的回了一句，让站在面对的安然听了，忽然觉得有些刺耳，不过表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的笑了。
　　李行长的女儿今天穿个一件淡紫色的晚礼服，身材纤细高挑，妆容淡雅，乍看之下，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气质美女。
　　只不过她那略略上扬的下颚，在少爷看来总带了那么几分清高傲慢的味道。
　　有点……不大舒服。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面带微笑的彼此互望，却没人再度开口。
　　长辈们自然以为是有自己在场，年轻人想交流却又放不太开，李承业连忙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笑着招呼道：“我跟你父亲可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说什么也得请他喝上两杯。年轻人的话题我们可参与不了，你们慢慢聊吧，曼音你可要替我好好招待安然。”
　　目送两位家长离去，同时又收到老爹类似警告的眼神，少爷这才兴致缺缺的重新将目光投到了面前这位李家小姐的身上。
　　“要去后面吃点东西吗？”只剩两人，对方一直不说话，虽然不情愿，作为男士自然有义务打开话题。
　　只可惜对方不领情，并有误解的倾向：“不用了，就在这聊吧，我觉得家长总是自以为是的做些多余的事情，又让人没办法拒绝。”
　　少爷听后，眉毛一挑，梗住了，却还是笑着没有接话。
　　同时，李小姐脖子上的那颗钻石实在是闪得人眼睛刺痛。
　　“听说李小姐刚从英国回来？”
　　“嗯，Univ Manchester UK，商学院，商业经济学专业，刚刚拿到硕士学位。”言谈间，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从路过的侍者手上的托盘中拿了一杯红酒，优雅的说了声谢谢后，这才重新转过身来继续道：“戴先生在美国拿到了3个学位？想必令尊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在里面吧。”有人话中带刺。
　　“是啊……有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还真是够令家父伤透脑筋的了。”少爷听罢倒是泰然自若。
　　李曼音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无声一笑：“的确，旧商行的事令尊确实挺挂心的。”似有若无的跟了一句，不等安然有所反应，她便转而将话题送到了别处：“戴先生喜欢音乐吗？”
　　“嗯——还好。”深吸口气，重新挂上笑脸，少爷换上了一种轻飘飘的口吻。
　　“喜欢什么派别的？我个人倒是特别喜欢歌剧。”随后便滔滔不绝的列举了不少著名的歌剧片段。像是炫耀自己的品味，同样也像在嘲讽少爷的无知。
　　“我？歌剧什么的听不懂，跟催眠曲似的，没劲透了！在美国的时候倒是听过，不过是听一场睡一场，还不如摇滚提神呢。”末了，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还爱听相声，乐呵。”
　　李小姐听完，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像是有感而发的叹息道：“其实我真觉得如今懂艺术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想找个有品味的不知有多难。总有人拿着传统艺术说事，实质不过是民间留下的低俗娱乐罢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
　　双手有些痞气的随意插进裤兜，直接忽略了李曼音的那双对此颇有微词的眼睛，少爷故作深沉的沉默了半晌后，这才极度困惑的重新开了口。
　　“那……李小姐觉得什么才是艺术？”
　　似乎总算接到了一个比较有深度的问题，女人停顿了一下，才学者是的总结道。
　　“这个概念确实很抽象，总得来说我觉得应该是人类对美的一种总结及升华。”
　　微微低下头来，安然双眼有些呈呆滞状地盯上了对方那裸露在浅色礼服外的“深邃”□□，随后带着一种探究般的口吻询问道：“那隆胸应该也算是一种艺术了吧？”
　　商界不比娱乐圈，但八卦同样不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对于相亲确实没什么兴趣，但该提前做的功课还是不能落下。
　　李曼音小姐的这对假胸实在不是什么新闻，然而作为一个“绅士”，安然起初确实不愿拿这个做什么文章。
　　只可惜……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果然，一听到隆胸，对面的女人脸色微微有变，眼中的敌意开始由暗转明。
　　没有理会对方的色变，少爷盯着那个做了假的部位，突然有些色情的笑了，随后不甚正经的戏谑道：“其实说句实话，玩了那么多真的，我还真不知道假的是什么感觉……”
　　于是接下来，迎接戴家公子的，便是李曼音小姐那一杯恼羞成怒的红色酒水。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的明天晚上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