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吸引》冷烟灰

12、第十一章

　　又翻了一个身。
　　闭着眼躺在床上一个半小时，戴安然发现自己失眠了。
　　早先喝了不少酒，头仍旧昏昏沉沉的，但或许是因为不久前那一杯浓茶。酒是醒了不少，却因为咖啡因的关系，迟迟无法入睡。
　　睡不着是一种折磨，不同于因为痴迷游戏而强打精神通宵到天亮。
　　眼睛酸涩胀痛，可无论你翻来覆去调换了多少种本以为舒服的姿势，闭了眼等待睡意降临，可到头来整个人都还是彻底清醒着。
　　有些记忆会借机趁虚而入，好的，不好的……当然，大多数都是不好的，好的也可以演变为不好的。
　　难受的要死。
　　几分钟后，终于被这感觉纠缠到烦了！于是少爷“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顺手抽出身后的枕头丢到门边。
　　皱起的眉头却没有因为骤然落地的物体而舒缓下来。
　　用略显呆滞的眼神盯着前方的某一点半晌，随后才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
　　打给夏天，对方关机了。
　　“哥们本来打算请你出去喝一杯的，你关机可就赖不着我了。”对着屏幕自言自语。
　　不知道还能联系谁，少爷扔了手里的东西。
　　外面似乎又下起小雨来，间或有雨滴敲击窗户的声音。
　　于是又在床上静坐了片刻。
　　最后，少爷决定出去走走。
　　凌晨一点，不知道要去那里，所以出了家门后，戴安然便沿着城市的主干道毫无目的向前走着。
　　外面雨不大，微微打在脸上，仿佛一场无声的嬉戏。
　　就好像老天爷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捏了些粉末在指尖，跟厨子撒盐似的往这尘世间抖落着他的玩笑。
　　有点冷……
　　脑子里没有关于时间的概念，戴安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所以当最后一个转弯后，发觉自己居然停在Ciao门口的时候，少爷脸上倒多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半夜三更，这里照旧迎来送往。
　　有人衣着光鲜，才计划走进这敞开的大门来一场电光火石般刺激的邂逅，而有人，则已经捕获猎物，两人结伴而出，准备向今夜的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住在同一个城市，出入同一间酒吧，经过一夜激情，早上或者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或者不，可却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想想突然觉得可笑，但又得不得不承认其中隐藏的巨大诱惑。
　　这个城市里，到底还有多少人在真正的相爱？即便相爱了，又有多少人可以持守和等待？即便等待了，又能等多久？！
　　……真爱？到底是什么？
　　或许它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逃脱束缚，或者捆绑他人的借口罢了。
　　随即，少爷突然开始嘲笑起自己难得的文艺腔来。
　　没意思……
　　这么想着，安然便一个转身，准备原路折回。
　　然而还没卖迈出去几步，就又再度迟疑着停了下来。
　　偶然间的一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连忙侧过头朝着路旁的停车位仔细看去。
　　结果发现，不远处停着的凯迪拉克还真他妈是自己不久前刚借出去的那辆……
　　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爱车，某人此刻有点懵。
　　不会未经允许就把车转借给别人，就算对陶醉了解不深，但少爷相信这点道德，那人估计还是有的。
　　那么唯一剩下的解释就是……陶醉本人目前正在这家酒吧里面。
　　那……两人先前关于“风景”的那段对话又算什么？
　　不，其实陶醉说了什么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都回了些什么……
　　于是慢慢回忆起那些个严肃又认真，还带了几分忧郁惆怅调调的问句与答复。
　　思来想去。
　　最后，戴安然就这么站在原地，诡异又开怀的笑出了声来。
　　心思一转，突然想到酒吧里找某人聊聊……
　　只是步子刚迈出去，又再度收了回来。
　　随后带着一身“湿意”默默离开，心情却好了不少。

　　“我说，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没跟我提呢？”穿着淡粉色和服的女服务生将包间的门拉开，宋夕带着栾杉，前一脚刚踩上榻榻米，房间内早已在餐桌前坐稳的周鹏就略带不满的抢先发言。
　　“呵呵，怎么了？什么事啊？”闻言，被责问的人仍是带着一脸不解的笑意。而身后的栾杉则朝周鹏一笑，叫了声周大哥。
　　被栾杉的招呼转移了部分注意力，周鹏回了男孩一笑。随后等二人落座，这才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道：“你们家那爆炸了？这么大的事你电话里也不跟我说声？”
　　“反正炸都炸完了，人也没事，还提它干什么……胡洁不过来？”看着对面好友独自一人，宋夕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新娘。
　　“她来不了，上午就陪她妈逛街去了，估计得一直溜达到晚上。朝九晚五的，我感觉她这一天天的比上班都忙。”
　　说着，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转身，从身后拎过两个袋子，随后一人一个，递到了面前两人的手中。
　　“什么啊？可是挺沉的。”接过密封过的袋子掂了掂，宋夕有点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欧洲特产呗……红酒，奶酪，意大利面什么的。其实在米兰吧，胡洁本来看好一件风衣，说要送你，我也觉得你穿挺适合的，开始想买了带回来。不过后来翻了里面标签一看——made in china，去他妈的还是算了。”
　　“哈哈。”看着周鹏脸上那种被雷劈中似的郁闷，宋夕忍不住笑了：“你这趟国出的是够辛苦，都去哪玩了，跟我们说说？”
　　“能去的都去了……意大利，法国，瑞士……还去了趟德国，在斯图加特待了几天。”
　　特地强调了“斯图加特”这个地名，便发觉宋夕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把玩着手里装有梅子酒的酒杯，笑意已然淡了几分。
　　栾杉看看宋夕，再看看起了这话题的周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插言。
　　“宋夕……”
　　周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先一步抢白：“见到我爸了？他挺好的？”
　　“嗯，还是老样子。”
　　“嗯，那就行。”
　　“……”
　　“哗啦”一声，服务生从外面将门拉开，将之前点的料理一一端了上来。
　　三个人的视线在门边停留了片刻，随后又重新聚焦在餐桌上。
　　“都说中国人是用舌头吃饭，日本人是用眼睛吃饭。这寿司在造型上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净扯淡，光看能看饱？这家日本料理其实味道不错好不好？”
　　这么说这，周鹏已经拿起筷子。
　　三个人边吃边聊，其间周鹏问了些栾杉关于学校还有影楼工作上的事，两人你来我往时不时也抖出不少乐子。
　　期末考试，有些女生把隐形耳机藏在耳朵里，还特地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耳朵。自以为万无一失，结果等着监考老师拿着块巨大磁铁走进考场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宋夕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只是想不到下一秒，周鹏便又毫无预兆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对了，宋夕，我还忘了问你了，你房子没了，现在住在哪啊？”
　　垂着眼，夹了片生鱼片放进调味碟中，宋夕仿佛没有听到好友的问句，半晌才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我是问，你现在住在哪？”
　　“……哥现在住在高中同学那。”只是这回有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栾杉此话刚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是一怔。
　　随后周鹏用更为不解的看向男孩继续问道：“高中同学？谁啊？”
　　宋溪？不能啊，她现在在E市工作。
　　“我现在住安然那。”仍旧专注于面前的菜色，宋夕主动开口解释，并抬头看了眼周鹏的反应。
　　后者听完后，半天没有言语。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语气生硬的问了句：“他回国了？”
　　“嗯。”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年还有联系。”
　　“早没联系了，就是最近偶然碰到……”
　　“……”周鹏没有回应，好像还憋着股气，房间内的气温就这么毫无预警的下降了几度。
　　栾杉在一旁听着这对话，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思忖半天，还是迟疑着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大哥跟安然高中是同班同学吧？你跟他不熟？”
　　“呵，我可没那本事跟安然少爷当同班同学……人家是贵族，咱们可是平民。倒是你旁边那位跟他挺熟的。”
　　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宋夕一眼：“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在学校食堂动手打过架呢，后来因为这事，宋夕被主任从一班给踢到十班去了。那小子也是十班的……然后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二去就变成哥们了。估计是不打不相识吧……关系特铁，最后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周鹏说到最后，还拍了拍宋夕的肩膀，哈哈一笑，目光转而望向提问的栾杉。
　　就像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年少时光一样。
　　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人却无法跟他一样的“爽朗”。
　　栾杉听完，想笑，却笑不出来。
　　看了眼一旁的宋夕，欲言又止，半个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不上不下的……却一直得不到男友的任何回应，便渐渐沉默了下来。
　　于是，一顿午饭吃到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傍晚，将栾杉送上火车，重新站在安然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
　　掏出早先从房子主人那得来的钥匙，宋夕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候车室里男孩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是没有想过要主动跟对方解释清楚。可有几次话已到嘴边，却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随后伴随着内心的一阵烦乱，宋夕将房门打开。
　　客厅里日光灯虽然亮着，可不算大的空间内却十分安静。
　　不远处的深蓝色亚麻沙发上，这个房间的主人正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身躺在上面，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于是下意识的放缓了自己的动作，宋夕轻手轻脚的将那包“欧洲特产”送进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少爷仍在熟睡，只不过是略微换了个姿势罢了。
　　慢慢踱到沙发近前，他并不担心睡在这张足够宽又足够软……仿佛就是为了当作床来设计的沙发上，对方醒来后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便转身走进了安然的房间，从里面拿出了薄毯跟枕头。
　　悄悄把毯子搭在对方身上后，宋夕稍稍迟疑了片刻，最后却还是弯下腰来，轻轻托起对方的头，将枕头代替胳膊垫在了下面。
　　索性，一系列动作下来，少爷仍然睡的酣畅，完全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联想到前一天对方的酒醉，宋夕有点无可奈何的笑了。
　　掌心就这么下意识的抚上了面前人的额角，只一瞬，便又悄悄移开。
　　没有再在原地逗留，他走回属于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的日光灯依旧亮着，深蓝的亚麻沙发上某人依旧在熟睡，只不过偶然翻了一下身，缓缓睁开双眼。

作者有话说

　　呃……没啥可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