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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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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次复诊,医生反复保证哪怕顾忱景现在去吊威亚拍动作片也毫无问题,林酌光才一脸勉强同意顾忱景搬离他的公寓。
时间进入十二月的下旬,天气越来越冷,参与自动化制造系统项目越来越深,对应的工作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
加班变成了顾忱景的常态。
不做具体的执行事务只需要做决断的林酌光虽然不用加班,但基于项目全面负责人该有的自觉和伟光正的责任感,他也增加了加班的时间。
而经过运送大堆资料到林酌光公寓的职场事件,秦珍珠和顾忱景的关系变得林酌光肉眼可见的友善起来。
比如在要加班前在食堂吃晚餐时,顾忱景对面自然地坐着秦珍珠。
林酌光只是和林纪一聊了会,比平时晚五分钟进入食堂,就成了第三人。
林酌光捧着餐盘,步伐坚定地走过去,在顾忱景的对面,秦珍珠的身后,肃穆地站立。
“我的策划案又没有通过。老娘熬了一个星期的夜,多少口服胶原蛋白都补不回来的青春……可这又不是继续努力就能解决的事儿。”叉子在沙拉盘里愤愤地戳刺,秦珍珠对顾忱景抱怨,“这算职场欺压吗?”
余光瞟一眼看起来像是在摆站岗造型的林酌光,顾忱景问秦珍珠:“余经理又‘借用’了你的策划?”
“他精明着呢,也不是全盘照搬,这个策划拼一点那个策划凑一角,再在他比我们这些苦兮兮小职员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更有行业优势和经验的基础上进行‘适当’优化。”秦珍珠把沙拉盘里的苦菊都要戳成渣渣了,“不逮着一只羊全薅了,但每只羊的闪光点都在他那里裁剪拼贴,哗啦啦聚成了满天星,照耀着他金光闪闪的职业生涯。”
顾忱景低声安慰:“这也说明你的方案有闪光点,未来可期。”
秦珍珠余愤难消:“我未来都捐给上司垫脚了,可期在哪?我还怎么发展?”
实在不想继续做局外人,林酌光忍不开口:“全公司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不能随便逮一两个去发展?”
绕到顾忱景身边坐下,林酌光瞪桌子对面依然在一下一下戳着沙拉的秦珍珠:“我要和顾忱景谈项目,你别掺和了,找别的地方坐去。”
“哎对了。”秦珍珠忽然精神一振,挺胸抬头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我申请加入石英石自动化制造系统项目。”
“不行。”林酌光举起右手,食指竖起,在秦珍珠面前缓慢地摇,明确拒绝,“别想通过项目接近我。我不会在公司找女朋友,兔子不吃窝边草。”
秦珍珠气结,太子爷的名头也压不住她大大的白眼:“你是不是兔子我不关心,反正我不是草。”
收回手指,林酌光没有收回自己的得意:“你可能是全公司第四个敢当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秦珍珠的脸,“其他三个我动不了,但是你,下午我就能把你开了,信不信?”
“哪三个?”秦珍珠对太子爷要把她开了的威胁置若罔闻,反而更感兴趣谁能压林酌光一头。她掰着手指头数,“董事长、林董秘,还有一个是谁?”
林酌光不说话,目光从秦珍珠的手指移动到顾忱景的脸上,忍不住笑了一笑。
秦珍珠眼光流转,跟着落在沉默吃饭的顾忱景脸上:“你?”
顾忱景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
秦珍珠用力一拍手:“忱忱!你给妹妹我一句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有关系?你吃亏了啊!”
顾忱景猛地抬起头一脸惶恐。
高中时被真人CP党扰攘出来的烦躁记忆又席卷而来,顾忱景满脸的惶恐更是让林酌光烦躁,他瞪秦珍珠:“什么‘是不是’?什么‘有关系’?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纯真一点!”
“真不是?”秦珍珠再看顾忱景。
顾忱景一脸空白,本来就是冷色调的脸上更冷了点。
“好吧,你们是纯洁的朋友兄弟情,可以了吧。”秦珍珠极度敷衍还仿佛带着点失望,“言归正传,我对太子爷……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我就孤独终老。现在我可以申请进项目了吧?”
林酌光:“顾忱景也不吃窝边草。”
“我对顾忱景也没有……哎你怎么知道他不吃?”。
林酌光不回答,露出一个“我当然知道”的笃定表情。
秦珍珠涂得根根分明的睫毛飞舞,舞向顾忱景:“忱忱,你是小兔子吗?”
如果不是风格不合,没有这个习惯,林酌光翻出一个淋漓尽致的白眼时,顾忱景可能就同步了。一贯的行为修养控制了顾忱景的白眼,但没控制顾忱景的叹息:“你们两个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幼儿园林小朋友像是被顾忱景夸奖了一样笑得毫不收敛,幼儿园秦小朋友拒不认领自己和林小朋友在同一水平线的认定,正襟危坐,用最优雅的动作吃了一口沙拉。
放下了戳沙拉的叉子,秦珍珠说:“不吃就不吃吧。我喜欢的也不是你这个类型——我不是说你不好啊。”
“等等,忱忱又是什么鬼?”林酌光质问秦珍珠,“你看他这张脸,这个气质,哪点适合‘忱忱’这么幼稚的称呼?”
秦珍珠不解:“‘忱忱’怎么了?忱忱本人没有意见。叫顾忱景实在太生分了,毕竟我是全公司和他第二亲近的人。”
秦珍珠是全公司第二……那么全公司和顾忱景亲近的第一名是自己……
无论如何能拿第一就很开心的认知让林酌光的心情又好起来。他用左手肘关节轻碰顾忱景的右手肘关节,“叫‘忱忱’你没意见?”
顾忱景从晚餐里抬起头,淡然地看林酌光一眼,没赞同,也没反对。
“那……我也能叫?”林酌光小声问。
给林酌光一个“你说呢”的眼神,顾忱景低下头,继续认真面对自己的晚餐。
顾忱景吃饭吃得慢,林酌光决定不去打扰他的晚餐时光,指一指秦珍珠,他用善待俘虏的语气开口:“你,打个报告。”
“什么?”秦珍珠委委屈屈,“你要开我,还得我自己打报告?资本家这么嗜血?”
“你不是要加入我们项目?”林酌光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目光,“打个报告。”
“得令!今后你就是我亲boss!”秦珍珠笑成了一朵小花儿。
小花儿笑到一半又忽然警觉:“这个是董事长亲自关注、太子爷您亲自坐镇的项目,余经理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说要加入前你没想过这些?”林酌光沉痛地看顾忱景,“完了,她不够机灵,我感觉这把要亏。”
“你怕他给你穿小鞋吗?” 顾忱景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怕吗?”秦珍珠认真思考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各种狗血烂俗电视剧小说里女主角被职场霸凌的凄凄惨惨大义凛然斗智斗勇最终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绝地翻盘的场景,进度条拉完,她豪气干云,“我,不,怕!”
“那就结了。就当……”顾忱景平淡地做了结论,“他薅你羊毛的回报。”
“成交!”秦珍珠伸出手,打算和顾忱景击掌。
顾忱景不明所以的看着怼到他面前的纤纤玉手,头上一个问号。
击掌的气势不能被打断,秦珍珠顽强地把手掌转向林酌光。
林酌光从容不迫地看她一眼,优雅地夹起一筷子土豆片,送入口中,赞了句“好辣”。
秦珍珠自己用左手右手手掌相互碰撞,倔强地完成了这个击掌。
被空虚的击掌打击得消沉了三秒,秦珍珠又愉快起来:“那我不用参加品牌事业部年会节目准备了。你们不知道,他们打算出的年会节目多傻。”
“年会?”林酌光想了想,记起莫氏是有12月31日年会这么一个传统。
秦珍珠带着羡慕的表情看林酌光:“你都不用出节目。”
林酌光:“废话,要我牺牲色相表演节目?想都别想。这公司和我又没1dollar的关系。我的股份都是托管的。”
“什么?”秦珍珠忽闻内幕,杏目圆睁,“你不是太子爷吗?”
林酌光一脸得逞兼得意:“我不是太子爷,我只是莫振川的孙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珍珠默默不语,一点一点把支离破碎的沙拉往嘴里填,仿佛在认真思考性价比。
在顾忱景喝下最后一口汤时,她“啪”地把叉子拍在了餐盘上:“不管,气余经理一次是一次,哪怕只能扬眉吐气一分钟,那也对得起我熬夜流失的胶原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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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0日是莫氏年会的前一天。
十年来最大的雪覆盖了凌北市的每一寸空间,又被效率很高的清理干净,只在不影响日常交通的地方标记出浓厚的冬日气氛。
莫氏前坪的积雪被饶有趣致的修整成元宝的形状,从楼上往前坪上看,还能看到元宝下面用雪造出了一行英文:May you come into good fortune.
“土洋结合,可以啊。”临近下班时间,林酌光端着咖啡杯站在品牌事业部办公室面向前坪的落地窗前,指指那行英文,叫顾忱景看。
顾忱景给面子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又回到了他的办公位,对着电脑修正报表里的信息。
林酌光走回来:“很给英国人面子。”
顾忱景“嗯”了声,视线丝毫不离开显示屏。
“特意挑这个时候来,既能趁着元旦打合作方的秋风又不耽误圣诞节在本国胡天胡地,很社会。”林酌光给人性的黑暗做点评,“现在的人啊,甭管什么肤色,都精。”
手机叮叮响了几声,林酌光收到林纪一发来的英国合作方行程安排,他点开来仔细看了一遍,转发给顾忱景:“今天晚上英国人的接待晚宴,你去吗?”
顾忱景干脆的摇头。
“别啊,英国人可能不太懂阿拉伯语,和我沟通不畅怎么办?”
顾忱景嘴角浮出一丝浅笑,又快速隐去。
“你不是又去开网约车吧?”林酌光俯身凑近顾忱景,认真看他眼睛,“黑眼圈好像又明显了。”
顾忱景屈起右手食指,敲了敲显示器:“加班。”
“好吧,不去也行,英国人肯定得灌酒,乱七八糟的。不去也好。”林酌光直起身来,“我去和林纪一汇合,晚宴迎战英国人,把他们统统都放趴下。你也给劳动法一点面子,早点回去。”
顾忱景点点头。
林酌光也点点头,向办公室外走去。
顾忱景停住了往报表里键入的动作,他看着林酌光的背影,小声说:“少喝点酒。”
林酌光忽然举起右手,背对着顾忱景挥了挥。
仿佛是在说“回见”,又仿佛是听到了顾忱景的这句低语,回应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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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地铁末班车,顾忱景回到了小区。
没有取暖设备的旧小区房间冰冷,灯都显得比往日黯淡。
简单洗了澡,顾忱景把林酌光拿来的浴巾披在肩上走出浴室,一边认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没有林酌光发过来的信息。倒是妈妈给自己发了条信息。
他迟疑了一下,点开:【转我点钱,过年。】
这样的消息顾忱景已经熟悉到麻木,心里也没有涌起什么异样复杂跌宕起伏的情绪。他转账过去500块。
对方已收款的信息提示随即响起。
顾忱景又发过去六个字:【妈妈,新年快乐。】
头发都擦干了,顾忱景的手机依然安静得如同耗尽了电能。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
把浴巾平摊在木质沙发上,手机接上充电器放在枕边,顾忱景掀开单人床上冰冷的被窝,钻了进去。
手机铃声在冷冰暗夜里响起时,顾忱景还没有进入深睡。
他快速地坐起来,拿起枕边的手机,来电显示:林酌光。
“我不要你,我要小狮子。”
电话刚一接通,林酌光含糊的声音就传过来。
但是这声音离听筒颇远,顾忱景心里一沉,急促地问:“林酌光,你怎么了?”
“他喝醉了,好像有什么话一定要跟你说,不依不饶的。”听筒里传来林纪一令人能放下心来的沉稳声音,“你知道他公寓地址吧?我现在送他回去,麻烦你打个车过来。”
顾忱景没答话,听到那边林酌光的声音又远远响起,很像小狗的呜咽,但影影绰绰,断断续续,他听不清楚。
林纪一似乎叹了口气,声音略沧桑:“拜托了。”
赶到林酌光公寓后,站在门口等了一小时,顾忱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有点后悔了:其实让林酌光在指纹锁上录入自己的指纹也不代表什么,自己当时那么拘泥又何必?总好过现在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也不知道是继续等着,还是先回家。
他犹豫的时候电梯终于传来开启的声响,循声望去,林酌光跌跌撞撞地从电梯里出来,林纪一跟在后面走出电梯,看到了门口的顾忱景后,他对顾忱景挥挥手,指一指醉意汹汹的林酌光,退回了电梯里。
电梯门阖上,显示楼层逐渐下降,林酌光带着醉酒的人慢慢腾腾又扭扭曲曲的独特走路方式向公寓门口走来,眼神空洞,却显得异常清澈。
“小——狮——子——”
“小狮子?”
“小……狮……子……是你吗……”
他泛着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越走越近,终于和顾忱景面面相对。
林酌光眯起眼,靠近顾忱景的脸细看着,酒气在他一呼一吸间汹涌铺满了顾忱景的呼吸,在两个人极为贴近的距离里,顾忱景居然有了微醺的恍惚感。
“是我。”他深呼吸,后退一步,扶住了林酌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