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 ...
-
虞惜晚一行人乘着轻便马车回了国公府。虽说回府得了皇后娘娘应允,却不大合乎礼制。
为防言官参奏,国公府并没有高调行事,派了府掌管中馈的大夫人以及在国公府小住的姑母迎接虞惜晚。
老国公虞铮出声布衣,弱冠之年娶妻。因家贫被迫入行伍后屡建奇功,从百长一路升至总督。其中历程不可谓不励志。
最难能可贵的是,即便位极人臣、荣封国公,虞铮也从未抛弃糟糠之妻。两人恩爱异常,生有二子一女。虞惜晚父亲虞承武是虞铮嫡次子。
如今前来迎接太子妃虞惜晚的便是虞铮长子虞承文之妻虞王氏,以及早已嫁为人妻的小女儿虞承瑛。
许是虞王氏有事耽误了,虞惜晚到国公府时只见到了虞承瑛一人。
甫一下马车还未待两厢见礼,姑母虞承瑛便热切的迎了上去,心肝肉儿唤着虞惜晚进府。
在虞惜晚下了马车后,虞承瑛特意往马车内看了看,马车上再无他人。
想来太子殿下并没有陪着虞惜晚归宁。
虞承瑛暗叹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家侄女缘何非太子不嫁。明明两人也并没有见过几面,怎么就情根深种了。
如今京都里官宦家眷还不知怎么在背后议论虞惜晚。
虽是这般想,虞承瑛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仍拉着虞惜晚的手亲热的说着话。
国公府是个五进五出的府院,院子里没有名贵花草、奇山异石,也没有流水潺潺。相反,府中一派严肃,丫鬟仆从规规矩矩,护院巡逻不断。
虞承瑛和虞惜晚话着家常往后院正堂走去。
“上次你回门正巧赶上府中有要事,我不得空来国公府。前些日子听母亲来信说你要回府,我便提前来京早早住在府中。”
虞承瑛随夫上任,已经有几年没有回京了,如今为了虞惜晚特意回京暂住,虞惜晚心中不感动那是假的。
“好孩子,快进正堂吧。”虞承瑛爱怜的摸了摸虞惜晚的柔发:“你祖母晨间便念叨着你了。”
“我瞧瞧是谁在背后议论我?”正堂内传来老国公夫人的声音。
“母亲,哪里有人敢议论您。您看,谁来了。”
帘子打开,老国公夫人已经在室内等候着了。年过古稀的老夫人精神矍铄,身体康健。
“祖母,晚晚好想您。”虞惜晚入了国公府也抛却了太子妃身份,此时一副小女儿家姿态,在老夫人膝下撒娇。
“晚晚,你可不能偏心。若是要父亲知道你这般偏颇母亲,他可要不高兴了。”虞承瑛快言快语道。
“姑母,这话可是您说的。晚晚可没有不想祖父。”虞惜晚眨眨眼睛,调皮道:“祖母可要为我作证。”
“小人精。”老夫人宠溺的点点虞惜晚的额间,不禁有些乐开怀。
祖孙三人聊了几句,话头便转到来太子身上。人一旦上来年纪对于功名利禄看得就没有那么重来,最关心的还是子孙过得好不好。
“晚晚在宫中可还适应?太子殿下对你可温柔体贴?”
今日太子没有跟着过来,老妇人也能猜出来七七八八。知道是一回事,可她仍旧挂念着虞惜晚,唯恐她受委屈。
还未等到虞惜晚回答,廊间便传来了一声音:
“母亲,您说这话要咱们家二小姐怎么回答。京都谁不知道咱家二小姐对太子殿下有多主动,只不过太子对二小姐可没这么上心吧。大婚不久,咱们二小姐就独守空房。”
来人正是虞承文妻子张氏。她已过不惑之年,虽衣着体面,妆面精致却不难看出脂粉下掩盖住的疲态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张氏进来后微微向老夫人行礼,而后转头笑着对虞惜晚道:
“伯母说得可对?”
“嫂子姗姗来迟不说,怎么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虞承瑛登时就变了脸色:“知道的说嫂子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针对晚晚呢。”
张氏皮笑肉不笑,“是了,如今晚晚嫁入皇家,就算不得太子殿下喜欢,到底身份高贵了。我这个当伯母的倒是连句实话也说不得了?”
“小姑若真真有本事,就让整个京都妇人闭嘴。何苦单来堵我的嘴。”
“你……”虞承瑛气结,指着张氏的鼻子道:“你当真是泼皮。”
张氏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反讥道:“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出嫁了的女儿竟然管起来娘家的事情。难不成你就一点也不明事理?”
虞承瑛愤而起身,气得手抖。
自张氏进门,虞惜晚笑容便淡了下去,她拉住虞承瑛的手,示意虞承瑛不要生气。
“伯母竟然明事理就该知道尊卑有别。”虞惜晚:“便是诰命夫人明面上也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倒想知道谁给伯母的胆子敢妄议本宫?”
虞惜晚端坐在椅子上,似讥似讽道:“若是让言官妄议天家,张氏一族和堂哥怕是从今以后与仕途无缘了。”
张氏脸色变得丰富起来,一阵红一阵白,恼羞和忿恨中还带有几分惊惧。她转头求助上座的老夫人。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终是替张氏解了围:“好了,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晚晚你陪祖母说会话吧。”
待众人都下去后,老夫人拍拍虞惜晚的手,疼惜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张氏她……”
老夫人顿了下,痛心道:“终是咱们虞家亏欠她太多啊!”
“祖母,我知道的。”虞惜晚反过来安慰老夫人:“我本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张氏也算是出身官宦之家,虽不如虞家显赫在京都中却也有几分体面。她和虞承文也算是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婚后成亲没有几年,就生了一儿一女。虞承文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为了她险些丧失了性命。
人人都称赞这门亲事结得好。可有道是人心易变,没几年虞承文就变了心。原本深爱虞承文的张氏怎么能够忍受得了丈夫将一房一房的小妾纳进来,她百般阻挠却使得虞承文对她却来越反感,夫妻形同陌路。
后来虞承文外放当官,竟然在管辖地又娶了一房王氏,甚至还把她抬为了平妻。
自古以来,哪怕是正妻亡故,小妾也不能扶正。更何况张氏在人世,小妾就被扶为平妻,和张氏平起平坐了。
虞老国公不是没有动过家法,虞承文宁愿被打死也不改变主意。
一时间,张氏成了整个京都官员家眷茶余饭后的笑谈。
距今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张氏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独守空房,抚养子女成人。
只是经年累月的苦守,让张氏性子越发刻薄刁难。
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深知儿媳心中有苦难言,对她也是多有容忍。只是这样一来也助长了张氏气势:
见到虞家的人总要嘲讽阴阳两句。
“好了,不提她了。”老夫人不欲再提这些烦心事,正巧这是丫鬟前来禀报,老国公已经醒了,请她们去厅内用膳。
绕过长廊假山,穿过院门便到了前厅。厅内早就布好膳食,一桌子的美味珍馐。
老国公四平八稳的坐在桌子前,周身肃杀,一看就知道是在沙场上厮杀出来的人。
落座以后,虞惜晚悄声对姑母道:“祖父看起来精神不错。”
虞承瑛苦笑摇头,“过会你就知道了。”
“晚晚呢?晚晚到了吗?”
坐在上首的老国公拿起来竹箸时,看了一圈落座的人,突然皱着眉头道。
虞惜晚以为祖父没有看到她,连忙起身笑意盈盈:“祖父我在这里呢!”
虞铮八字眉紧簇,又问向坐在他身旁的老夫人:“晚晚还没来吗?”
他放下箸,不高兴道:“晚晚没来,怎么能用膳。”
这下虞惜晚笑不出来了,她走至老国公身边,攥着他的手:“祖父,晚晚来了啊。晚晚在这呢。”
虞铮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是虞惜晚后严肃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晚晚回来了。”
虞惜晚见他认出来了自己松了一口气。
“快,坐在祖父身边。”虞铮一指张氏,示意她让开。
张氏很是惧怕这位公爹,哪怕是再不乐意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起身。
饭桌上,虞铮不停的给虞惜晚夹菜,布膳。
“晚晚爱吃这个,多吃些。”
“把这道菜拿近些让晚晚尝尝。”
“晚晚近日可有没有受委屈?”
“谁给能您孙女气受啊?”虞惜晚故意反问老国公。
“也是也是,谁敢欺负我家晚晚,老夫提刀砍了她。”老国公点头,乐呵呵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昔日杀敌不眨眼的模样。
“晚晚可缺银两?”虞铮又问:“若是晚晚没有银子花了,祖父俸禄很多,可以养晚晚。”
还没等虞惜晚回答,老国公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晚晚夫君怎么没来?”
虞惜晚随口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可虞铮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同样的问题总是来回的问询。没一会儿,虞铮又问道,
“晚晚夫君呢?”
虞惜晚又想要同样的方法解释,可虞铮并不好糊弄,“他为何没来?”
“他是不是对晚晚不好?”
说着,虞铮重重将筷子扔在桌子上,起身就要往外走:“老夫要去问一问他是不是亏待我晚晚了。”
虽是说着,可是虞铮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去岁时,虞铮在庭院中散步突然昏迷摔倒,再醒过来时腿脚已经不利索了,走路也只能一脚一脚的挪动。因着摔着头脑的原因,也是时常清醒时常糊涂。
到了今年,虞铮已经不大清醒了,一日约莫着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就已经不错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仍然惦念着虞惜晚,生怕他受一点儿委屈。
虞惜晚拦住虞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祖父,我没有受委屈。太子今日有事在身,并非故意不来,太子待孙女极好。”
“是吗?他处理完事务会过来?”虞铮停住步子,询问虞惜晚。
虞惜晚犹豫不言,见此,虞铮又要往外走去。虞惜晚只好连连点头:“是。”
“那老夫坐在这等着他忙完。”虞铮这才肯坐下:“等他来了再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