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半缘君D

11、第11章

　　我来到了阔别已久的明远，我算是个不孝女吧，两年了，没有来看过父亲一次。来到父亲墓前，心中竟有一分释然。我知道，父亲是去找母亲了，他早想去了。母亲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甚至不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王伯父说，在我母亲去世后，父亲把母亲的所有照片都烧了。我知道其实母亲还有一张照片。有一次我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不小心掉到了母亲的屋子前，我跑过去，听到一阵抽泣声，我悄悄从门缝往里看，看见父亲拿着一张照片在哭，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哭。
　　我很爱我的父亲，我也很怕他，我六七岁的时候，听下人们闲谈时说过，我出生时父亲就想把我摔死，因为他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是王伯父劝住了他，叫他不要忘了母亲的遗愿，好好照顾我。所有父亲真的有好好照顾我，把自己所有的爱，连同母亲那份都给了我。父亲从未对我急过眼，看着我永远是笑盈盈的。只是我老早就发现了，父亲只要是去母亲房间，就一定是红着眼出来的，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后来大一些了，我开始好奇我的母亲长什么样了。趁着容时姨和二哥哥来明远，父亲正在和容时姨小酌。虽然父亲从来不准我进父亲的房里，但我还是按捺不住，我撺掇着二哥哥一起潜入我母亲的房间。我知道那张照片在母亲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见到我的母亲了，我正准备打开盒子，就听到“砰”地一声踹门声，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凶。这次的闹剧以父亲的一棒子打到了二哥哥的身上收场。但我还是想知道母亲的样子，二哥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的嘴巴眼睛像我母亲，我的鼻子眉毛像我父亲，所有你母亲的样子应该是你的样子减去你父亲的样子。”
　　我恍然大悟，因为这句话，我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拼凑了好久。
　　最后的最后，靖军攻打明远，父亲去前线前同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要好好活着，还说怀今哥哥马上就要回国了，相信他可以照顾好我。他还说母亲临终前要他好好活着，照顾好我，现在他也要对我说，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提到我的母亲，我没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
　　我故作坚强，努力笑着，我想那时的我一定比哭还难看，我不屑地说：“父亲说什么呢，我父亲这么好，我只要父亲照顾我。”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本以为你十八岁了，该懂点事了，父亲这次八成是有去无回，为父是明远督军，誓死保卫明远，这次实力悬殊，无疑以卵击石，但父亲不能投降，如果在父亲手里投降，父亲无法面对许家的列祖列宗。就算父亲战死了，也是去见你母亲了，父亲很开心。”
　　父亲真的败了，靖军长驱直入占领了明远。二哥哥抓到父亲后希望他依旧担任明远的督军，但是军队归承州政府所有。父亲没有同意，他说身为明远督军，明明知道投降是上上之策，却为了沽名钓誉，活活葬送了那么多明远军的性命，他该死。父亲希望自己死的体面，也不想驳了母亲的遗愿，所有他央求二哥哥亲手杀了他。
　　看着父亲和母亲比邻而立的墓碑，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