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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珩霞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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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有些冷硬,刮在脸上生疼。
昭晚立在檐下,抬头望天。她莫名觉得将要下雪。
她醒时一阵恍惚,不是颠簸马车,也无华美大殿,坐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是昨夜抵达的客舍。
清醒过来时前几日的烧似乎也退了些,脑中却仍不太清明。
她将去珩山,连日赶路已是疲惫,昨天夜里才到珩山脚下小城。却说路上急促赶路,一再怕是要病倒,她仍悄然掀帘,记下路途标志。
原就有失忆症,脑中时而空白,记不清自己是谁,时而清醒记路,不断回想途中路线,仿佛这样便能填补上脑中空缺,填补失忆病后已然丢失不少的记忆。
拼命唤醒记忆又惹得脑袋疼,终于是病倒,昨夜到了才醒。醒来不一会儿又沾床便倒,躺在陌生客舍里倒是又安稳睡了一觉。
此时醒后出门,在檐下看看这小城。
珩霞城不大,却别有一番美景。小城傍山而成,城中偏南有湖,无名。见多了大城盛景,初到珩霞迎面是清丽温馨。
这时已不算早,客舍沿路却还有早点铺子。雾气升腾,萦绕半空,糕点香气扑鼻,惹行人驻足,纷纷掏钱袋子,厚衣遮盖住的喉头偷偷滚动下,接过松软烫口的白面肉馅包,站在摊前就吃完了。意犹未尽中,笑着再买了两个,又在摊主和善笑喊声下转回身,见摊主利索舀起一碗热粥递去。
昭晚尚未吃,待摊位前的人渐渐散去也忍不住往那边走。
本就尚在病中,出来时又忘了披衣,虽穿的也算是厚实,却也在这寒冷风天与旁人一比,显得分外瘦小。只看她穿着不差,又长相清丽气度不似常人,看着又面善,摊主想着怕是哪家千金小姐途径珩霞。
主动搭话道:“姑娘,怎的不多穿点,这大冷天,落了病可不好。”
昭晚咬着包子,微笑点头应下,同她交谈了会儿。
将走时往旁边铺子瞧了眼,摊主正和一位大叔争论些什么。
大叔道:“并非故意,我……”他瞥见昭晚来,对她招招手,道:“小姑娘,带钱了吗?”身上全无拿不出钱的窘迫感,反而淡然问姑娘有没有钱,这是要昭晚替他付钱的意思了。
虽觉得奇怪,但昭晚还是替他付了钱,按她的意思,初来珩霞,还是友善为先。
大叔笑望昭晚,在她正要点头致意回客舍时,他先动身走了,只丢下句“应该的”给她。
什么应该?
珩霞的人有些奇怪。
昭晚想着,在大叔走后也转身回了客舍。客舍门口,沈士早已等候多时。
沈士一路护送她,年纪与她父亲一般。沈士迎了昭晚进客舍,道声“姑娘多穿点。”领着上了二楼房内。
“姑娘,”他开口,“奔波劳累多时,现珩霞已到,珩山已在近处。”
昭晚温声道:“一路上多谢沈叔叔了。”
沈士马上道:“哪里的话。只是……”
昭晚见他欲言又止,思索一阵,只问:“可是见到了珩山的人?已经决定好几时上山了吗?”
到了珩山,要去山中一人家,此后便在那住着。已然是商量好了。
“见是见到了,只现下颜先生已不在山中。但先生有一徒,先生说可代他,现下便在客舍中,正等着。见过后便可直接上山了。”
昭晚疑惑,“既是见到了人,为何看您有些不大安心?”
沈士咳了两声,忙道没有的事,昭晚便按下不提。
“师父……”
“行了,”颜推抬手打断他,“我意已决,劝阻无效。再说了,老夫在这山上待了这么许久,你来了我才颇得逍遥,只不过老夫还要担心你独自在山上寂寞。现下好了,又多了一人,属实深得我心。”
少年露出副不听他鬼扯的表情,却也没反驳他去,知晓他一自称老夫便是拿身份压人,多说无益。
颜推晓得他那副臭表情,又道:“老夫瞧那孩子不错,小子,好好带她在山里玩耍,收一收你那桀骜性子。”
“您又还没见他,怎知他人不错?”
颜推不答又道:“哎,说不得这姑娘能治治你,这也可谓是青梅竹马,或成一段佳话,妙哉妙哉!”
……!
“姑娘?”少年惊愕。
“嗯?”颜推一拍脑袋,“哦!好像是忘了告诉你了。”
不待少年反应,颜推伸伸懒腰,顺势走出房间,动作迅速。
“……”
少年踱步至窗前,向下看去,只见他师父已然身至面食摊子。真是……多大的人了。
全程目睹师父操作的少年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清丽少女身上。衣贵却不华丽,面色有些病后初愈的苍白色,却不显娇弱。他居高临下看她,一张清丽的脸愈发小,秀鼻还未长成,却也带了几分英气。面容恬静,缓步走来,不仅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姑娘么……”
沈士敲了敲门,昭晚站在一旁,心想,先生还未见着,却是先见了徒弟。
顺着望去,竟是位少年。颜先生之徒这么年轻吗?
少年一身黑袍,比她高出不少。仰头看他,剑眉亮眸,也正看着她。只是极淡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对着沈士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似是有礼知事,骨里桀骜却从眸中透出,未能掩盖住。
正是谢驰。
几番客套,终于是事毕。不过客套也只是沈士独自在说,谢驰话并不多,昭晚更是半句话无。交代多是与颜先生商量好了,想必已与谢驰说过了,便是可以上山去的意思了。
沈士道:“公子还请稍后,待姑娘将衣物收拾好便可同上山去。”
昭晚东西早收拾妥当,她知是沈士还有话要嘱托,便随他出了这屋。
“姑娘,”沈士避开旁人,终于是道出了他想说又觉不妥的话,“形势所迫,委屈姑娘来此,现下我再说这话却显得虚伪表面了,故也不多说了。只是未能想到颜先生有要事出山,只留个小小公子,这……倒有些……”
话未说尽,意思却再明显不过。那谢驰瞧着比昭晚大不了多少,性子也不是安稳那一挂的,沈士颜先生又不在,难免担心罢。
昭晚笑了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若是……”话到这,又转了个向,顿了顿接着说:“既已经到了这里,我会好好的,勿要担心。也请转告我父亲,叫他……照顾好自己。那谢公子,既能与颜先生为师徒,想来不是什么随意之人。虽说瞧着不靠谱了些,却……”
惊顿一下,昭晚眼中黑袍一角消失,她思索片刻,道:“却也应是个……嗯,知事明理的。”
嗯,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得罪人比较好。
不对!他竟然偷听?
小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