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之完白之霄》里斯本

31、第二十九章

　　『阙国历经数位君主后，在无霜帝时开始进行扩张。无霜帝颇有军事才能，开疆括土，万国来朝。其子时雨帝以仁经世，以智济民，在位期间，国强民富，是历史上著名的太平盛世。时雨帝无子，其弟永暄继位。永暄为守成之主………』

　　历史老师如以往般在讲台上口沫横飞，下面的同学睡了大半。前两节是十分烧脑的物理课，同学们才刚从二极体结构中劫后余生，现在正利用向来被认为『不重要』，『不会也没关系』的历史课休养生息。陈皖从小就喜欢历史，即使为了将来的就业潜力选择理组，也不轻视文综。

　　他读的是国际学校，父亲是来自芬兰的外商，在赫尔辛基已有家室的他，在这里遇到了母亲，两人同居，有了陈皖，然后又分开。四年前一如往常的傍晚，他从绘画班回来，父亲喝著杜松子酒的身影却没有出现沙发上，并从此消失在他生命中。

　　一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等著父亲，坚信自己有一天能再次听到冰块在酒杯里碰撞的声音。但超过一千五百个日子过去了，当柜子里最后的一瓶酒被精神状况日益恶化的妈妈喝尽，他知道自己该放弃了。那是最该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他没了父亲，还要照顾母亲，每每看到同学为了一点感情受挫悲春伤秋，他心中甚至出现些许羡慕之情。这个年纪，最大的忧愁，本应仅是如此。

　　『现在我们就来谈谈这个时雨帝。他十八岁即位，虽然年轻，但手段已经相当老练，不到三年就铲除在朝廷上权倾一时的商氏一族。在外交上，他十分有政治智慧，不动用军队，仅靠感化跟招安的方式，征服周边小国或少数民族，本国现在的疆域，大致是在他当政的时候划定的。同时他也很有经济头脑，在任内施行的几个财务政策都很成功，国家税收充盈，百姓富庶。因为打下很好的基础，他后来的几任皇帝都当的很轻松…………』

　　听著老师的陈述，陈皖心想：这个时雨帝以现在的标准，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课本，里面附了一张宫廷画师所绘的肖像。陈皖不禁愕然，画里面的人，没有他预先设想的千古一帝该有的意气风发，反而眉宇深锁，有一种道不尽的寂寥之感。

　　当个盛世皇帝还不开心？

　　他边在心里嘀咕著，边慵懒的望向窗外，走廊上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朝著他挑了挑眉毛。惊讶之下没有多想，跟老师报告一声后，他迅速步出教室。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者是一个装扮成熟冶艳的年轻女子，微黝的肌肤衬著银白眼影，干练的削瘦脸庞，珍珠色的套装配上七分袖的铁灰短外套，一副女强人的作派。她一把勾住陈皖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陈皖还来不及闪躲，此起彼落的口哨声瞬时从教室里传了出来。

　　『别这样！同学会看到！』他轻轻推开女子，往教室瞧了一眼。几个欧美籍同学开心的鼓噪，本国籍的同学则露出不屑的表情。他隐约听到班上那个自视甚高的学霸不屑的啐了一声：小奶狗的主人来找他了。

　　『到远点的地方去吧！』陈皖心虚的拉了拉女子。女子不甚愿意，反正看都看到了，再让这几个饿死鬼多看几眼有什么关系。直到陈皖再次恳求于她，她才不情愿的走到旁边一个他人视线无法触及的角落。

　　陈皖见女子有些不开心，先是给她一个轻吻，才问：『今天不用上班吗？』

　　这个比陈皖大几岁的女子叫邹亦碚，是芮萝制药执行董事的千金。高中毕业后，由父亲的安排在药厂工作，执行长不是那种用人为亲的人，所以没给她什么重要的职位，主要的目的还是跟在老手身边学习。

　　邹亦碚懒懒答道：『我爸走不开，让我放假一天，带我弟来办转学手续。』

　　『在瑞士读书的那个弟弟？』

　　『我只有一个弟弟。』

　　邹亦碚很少对陈皖提家里的事，因为此他知道的也不多。精明干练的父亲，长期在国外求学的弟弟，很多年前过身的母亲，这就是全部了。他和亦碚是在打工的酒吧认识的。那时一个喝醉的男酒客对他动手动脚，亦碚倒是十分霸气，冲著那个醉鬼连甩了三个巴掌，然后对著目瞪口呆的陈皖轻笑道：『紧张什么？这种贱人就是欠教训。』

　　那个酒客是酒吧里的大户，常常一高兴就请全部的客人喝上个一两轮，他得罪不起。再说他本就不是那种容易生事的人，私生子的身份让他长期以来习惯隐忍，能够不闹的事情就是好事。

　　他和亦碚就这样一拍即合。亦碚看上他那张好看的脸，以及温顺的个性，至于他自己，也说不出喜欢亦碚哪里。他在感情上一向被动，亦碚三天两头的来招惹他，他也就半推半就，不推拒了。因为有段年龄上的差距，加之两人之间悬殊的经济背景，他们的关系被同学知道后，招致不少恶毒的流言蜚语。陈皖倒是不在乎亦碚大自己几岁，多年来他一直期待像同侪一样，被关爱著，被无微不至的呵护照顾著，虽然他的外貌突出，追求者众，但其他同学很爱的那种软绵娇柔的小女生实在不对他的胃口，反而是强悍的亦碚，在相处时让他感到莫名的宽心。

　　『嘿！下午翘一节课吧！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

　　陈皖对上亦碚魅惑的目光，心里很清楚她所谓的聚一聚是什么意思。下午的课是外语，老师还算好说话，但要他特别跷课去满足生理需求，让他有一种欺负老好人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事情都办完了吗？』

　　『手续都完成了，现在校长正在跟他谈话。下午你进教室时，就能见到他了。』

　　『校长会跟每个转学生谈话？』

　　『他不一样的。』邹亦碚这句不一样，带了点厌烦的语气。她从包包里掏出车钥匙，陈皖不随她去，她也没耐性再邀了，虽然陈皖的身材相貌是最好的，但像他这种只上床不谈情的男朋友，也不只一个。

　　陈皖好奇道：『怎么不一样？他是怎么样的人啊？』

　　『他啊！挺讨人厌的！』

　　亦碚说完，便朝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陈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一点惹恼了女友，连忙跟了上去，搂著她的腰讨好。邹亦碚见他听话，气也就消了，招呼他上车，往旅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