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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二十七话 怒父登堂 ...


  •   被一群牌友指责对儿子不管不教的雷婉芬愤愤不平地窝在沙发里生闷气,已经被她捏成泡沫碎粒的一条黄瓜很可怜地躺在手掌里,并且仍然被虐待着。
      “哼,一群八婆,永远不跟你们打麻将啦,让你们永远三缺一,手痒手疼手长脓包。”雷婉芬愤恨地诅咒着那一干牌友。
      门铃声骤然响起,吓得雷婉芬一下战栗,余气未消地一边骂着一边走去开门,“来啦,叫鬼啊。按一下会死啊你。来啦,来啦。”
      铁质的防盗门被打开,一身黑灰色中山装的老男人站在门口,年龄与雷婉芬相仿。来者鼻梁架着近视花镜,额宽面润,微厚的唇形有着刚正不阿的感觉,高个微胖的身材,脚下一双黑牛皮鞋明光锃亮,显出老男人的举止优雅、神情自若的非凡外表……对上眼睛,那是一对明亮的眼睛,如果除去影响形象的眼袋,此老男人会是很英俊的老帅哥。炯炯有神的眼睛怒色深藏,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请问,你找谁。”雷婉芬礼貌地问,卡在门与门框之间,阻隔着老男人向房子里地透视。
      “请问,这里有一个叫雷凓昉的人吗?”老男人虽然怒气暗藏,但是起码的礼节还是很有分寸。
      “是,请问你是哪位。”雷婉芬秀眉微皱,难道雷凓昉又惹什么乱子啦?不安。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杜天川。”老男人递上一张名片,继续补充着,“杜可唯是我的儿子。”
      “哦,是小杜家的老爷子呀。”雷婉芬低头看着名片上印有‘综合中心医院院长杜天川’的字样。
      “请问,雷凓昉在吗?”杜天川打量着面前瘦削肩膀纤细身姿的中年女人。
      向房子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雷婉芬坦然地笑,“请进吧。”
      杜天川略点下头,迈步走进房子,环视着平民百姓的居家摆饰,之后随着雷婉芬地引领走进客厅,选择上位对面的沙发坐下。
      斟上一杯龙井茶,雷婉芬举止大方得体,放在对面桌上,才优雅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淡淡品味一口茶香,杜天川心中暗自赞美着茶的淳正味道。
      雷婉芬心下猜测一番后,率先开口,“请问你找凓昉有什么事情吗?我是他的母亲,我叫雷婉芬。”
      放下茶杯,杜天川端坐沙发里,“我想,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的事情吧。这些孩子,太不懂事了。竟然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根本就不把我们父母放在眼里。”看向对面仍然神态优雅的中年女人,“我的妻子去年去逝了,而且可唯也不是小孩子,所以我一向不管他。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向是个知礼懂教的孩子。”
      “那您的意思,是我的儿子勾引了杜可唯啦。”雷婉芬不冷不热地堵上一句话,像是一颗卡在杜天川喉咙的苦果。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杜天川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只是觉得,我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情,很令我意外。”
      “意外吗?我不觉得。”拢拢并没有乱蓬蓬的头发,雷婉芬不急不徐地否定。
      “听您的话意,对于这件事情,您很清楚他们之间……”杜天川被自己的推断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微笑的背后是刀子,雷婉芬此时的笑容绝对堪称软刀子藏在背后,“是啊,当然知道了。而且,我决定圣诞节那天让他们结婚。虽然我还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
      闪着猎奇的光彩,雷婉芬笑得杜天川心里颤抖,不禁追问,“但是什么?”
      “唉,真是不懂事的孩子呢。还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就睡在一起,还做了出轨的事情。虽然都是男孩子,但是也要有贞操观念吧。”雷婉芬说得无奈,表情无辜。
      “你,你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杜天川的恼火已经冲上云端。“这个混蛋,怎么能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你别生气,有些事情,还需要商量的。”雷婉芬慢条斯理地安抚着,眼睛里闪过得意。
      半起身的杜天川坐回沙发里,看着对面平静的中年女人,“我不可能同意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婚姻。而且,也不会允许一个男人做我们家的媳妇。”长叹而息,嘲笑出口,“而且,一个男人能为我们杜家传宗接代吗?一个男人能生孩子吗?”
      “你不是院长吗?这些难题应该由你们医生来解决吧。”雷婉芬说得轻巧,“我们女人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凭什么你们想要孩子就娶一个,不想要孩子就丢在一边?!”握紧秀拳,口气中多了一丝愤怒与哀伤。
      “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天川不懂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丢弃过。
      “没什么意思。”雷婉芬恢复平静,直视着对面的老男人,“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谈谈。既然今天你亲自上门,我也不想说话拐弯抹角。大家尽可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不但害了孩子们,也伤害了亲情,更令大家的面子不好过。”
      字正腔圆,珠玉落盘般清脆,雷婉芬毫不动摇地直视着对面脸色青黑、怒气微蕴的杜天川。

      对视良久,雷婉芬起身去泡上一壶新茶,热腾腾的烟气随着茶水被倒出而飘散在空气中。为杜天川重新斟了杯茶,雷婉芬也为自己斟上一杯,细细品茗。
      “这是可唯买来给我的,味道很清新。”雷婉芬有意说出,粉薄唇瓣仍然徘徊在杯沿。
      气氛变得凝重,杜天川皱紧眉头,低头品着杯中的茶,“比刚才的茶差很多。”
      淡浅笑声溢出唇齿,雷婉芬靠坐在沙发里,“刚刚的茶是凓昉几天前去浙江时买回来的。不过,我更喜欢可唯买来的茶。”
      “是吗?!”不高兴,有些伤感,杜天川心里五味杂阵。
      “可唯从来不讲家里的事情,包括他的母亲去逝的事情。”雷婉芬平淡地看着微微呆滞的杜天川,“那孩子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比我家大儿子,更为温柔敦厚。虽然和我的大儿子同岁,但是可唯的心性更使人愿意靠近。”
      “所以,他才会被一个男人吸引。”杜天川冷嘲热讽,心里别扭之极。
      “你可以直接说勾引,何必换成别的词来代替,根本就是词不达意。”雷婉芬同样语气生硬地讽刺着。
      “我想,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杜天川没有耐性听这个中年女人说些自己儿子有多么好、多么优秀的废话。他现在只想亲自和那个勾引了他儿子的男人面对面的讲清楚。
      “你想见,可以,但是先过我这关。”雷婉芬渐升愠怒,冷若冰霜地盯着老男人同样怒色的眼睛。
      “你这关?”杜天川觉得可笑,“我没有时间跟你胡搅蛮缠。”
      “可是,我要和你胡搅蛮缠。坐下。”不需要客气,更没有必要忍受,雷婉芬看着站起身的杜天川重新坐回沙发里。
      “我已经决定了,让可唯和凓昉结婚。就算是男人与男人又怎么样,就算是没有下一代又怎么样。我两腿一伸死了,看不见了,谁过得好、谁过得坏,我还知道什么?这辈子看见儿孙满堂了,谁知道以后又是怎么样呢。”雷婉芬说得一通气话,但是却字字真心。
      “哼,那是你们家的事情,与我们杜家不相干。我只想我们杜家儿孙满堂,就算我伸腿死了,也算安心。”杜天川黑板着脸堵住雷婉芬的话,毫不示弱。
      “是啊,可惜,伸腿的人永远都是附属品。”雷婉芬讽笑着瞟一眼对面义正词严的老男人。
      “什么附属品,我是他老子,我说什么他就必须听。”杜天川一掌拍在茶杯上,脆生生的碎裂音也随之响起。
      点点头,雷婉芬眨巴着眼睛笑逐颜开,“这杯子可是我家大儿子从澳洲带回来的,蜜月旅行带来的礼物。唉,一巴掌下去,原本好好的一套茶具就这么糟蹋啦。可惜,真是可惜。”看到沿着杯子碎片沾染点点红液,“哟,你是让我帮你包扎呢,还是你自己来。”
      “你……”杜天川怒气上汹,瞪着连连摇头的中年女人。
      雷婉芬无畏地笑笑,起身去小儿子的卧室拿医药箱,回来时又端了一杯温清水,半蹲在杜天川身边,雷婉芬极小心的用沾了清水的棉棒擦拭着血流的手掌。
      “上了年纪就要注意不能随便发火,受伤了,那些儿子们是不会跑来关心你的。除非你离太平间不远的时候,他们会跑来听最后一句遗言,顺便清算下你留下的遗产够不够数。”雷婉芬很有耐心地为伤口清洗、消毒。
      “我儿子才不会像你的儿子那样不孝。”杜天川此时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却已经小小地认同了雷婉芬的话。
      “面子就那么重要吗?”雷婉芬拿出一块创可贴粘在伤口的地方,“下午我去和朋友打牌,没想到她们对我的儿子们一阵冷嘲热讽。虽然心里有气,但是我并不觉得丢脸,或者犯了什么大错。”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雷婉芬开始动手整理。
      “我可觉得很丢脸,医院里的人都知道我儿子是同性恋。”杜天川冷冷地轻哼,“现在连我的那些老朋友、老同事都知道我儿子是变态。还有几个老朋友上门自荐说要帮他做做心理治疗。”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真的丢尽脸面。”
      “儿子们的幸福与脸面相比,哪个重要!”雷婉芬将医药箱放在沙发桌下面的抽屉里,“也许脸面是重要,但是儿子们的未来才是父母最应该视为珍贵的。”深呼吸,“父母应该是一个观旁者,而不是参与者。”
      “那就让他们这样为所欲为下去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怎么能这样荒废短暂的人生呢。”杜天川驳斥着雷婉芬的观点。
      “咱这可不是什么辨论赛。”雷婉芬挥手打断杜天川想要继续的话,“有些事情,我们能左右他们吗?”盯住青白交错的老男人的脸,“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是战胜儿子的赢者。任谁在儿女的幸福上,都是失败者。”
      “难道他们就不应该考虑一下父母的尊严吗?”杜天川依旧抓着自己的面子问题不放。
      “是啊,咱们的尊严应该是自己的,而不是子女的吧。”雷婉芬瞟视着愤恨不止的老男人。
      语塞,杜天川觉得自己说什么,似乎这个女人都有一车皮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巴,“哼,我儿子我教管,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只要别再招惹我儿子就行。”
      翻着白眼歪过头,雷婉芬真想一拳头打晕这个老顽固,“那你就去试试吧,我是准备圣诞节让两个孩子结婚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
      悠得站起身,杜天川气得浑身发抖,怒吼声足以吓死十头牛,“你敢。”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雷婉芬冷静地抬头盯看着怒焰高涨的老男人,“到时候,看看你那个亲爱的儿子杜可唯,到底跟谁是一家。”
      “你……”杜天川险些倒回沙发里,“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有齿没齿,我会注意看牙科,不必你来提醒我。”雷婉芬对杜天川的怒气不为所动。
      “跟你胡扯什么,我不会让你们母子称心如意的。”杜天川黑冷着脸一步步迈向大门口。
      看着火冒三丈的老男人即将开门而去,雷婉芬丢给老男人最后一句冷话,“雷凓昉是我儿子,用不着你教训。”
      回头怒瞪了一眼无理的中年女人,杜天川愤然离开。被甩上的大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更惹来邻居随后的一阵抱怨。
      雷婉芬跌坐在沙发里,再也支持不住的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二十七话 怒父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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