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混混是不会招惹好学生的》多元一体机

4、第 4 章 印象

　　按理说，阮池是出不去的。
　　成德规矩很严，半个月放一次假，一次只有一天的假期，住校生除了那一天假期，是不允许出学校的。
　　学校门卫大爷姓秦，掌握着校大门的唯一钥匙，每日里进进出出，走读生凭成德专供走读卡进出，卡上印了照片和班级。
　　但林东说带他出去，阮池晕晕乎乎也就信了。

　　林东找了个晚上不回家住宿舍的兄弟的卡，别在阮池身上，招呼了一堆人一起出校门，呼啦啦地，他高大的个子压在阮池身上，吊儿郎当地出了校门。
　　秦大爷只想，林东又在欺负人了。这小伙子，啧啧。

　　雪下小了点，稀稀碎碎地，极慢地从天上往下落。
　　两人一前一后，无话。
　　走一段路，就经过一杆破旧的路灯，暖黄色的光，只照明一小截路，雪大多被行人踩的脏兮兮了。
　　林东一时冲动把人带了出来。当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就说要把人带回家。
　　嘴跑在脑子前头了。
　　真在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林东反而不知道怎么展开话题了。逗人也是要有限度的，否则显得他很没品似的，林东胡思乱想着。
　　他跟在阮池后面，认认真真看着阮池认认真真走在路上。
　　阮池的脚步轻，步子比他小一些，走得很静，踩在积雪上不会故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林东小了步子，也不自觉轻了步伐。
　　安静点儿也挺好的。
　　路上行人渐渐少得可怜，让林东觉得仿佛只有他们俩在这条路上缓慢地前行。周遭只有雪安静地飘落，莫名地岁月静好。

　　林东知道自己是从上一次小测开始单方面注意到阮池的。
　　成德的初三小测频率高得离谱，除去基本的期中期末测试，还有月考、周考、每日随堂，以及不固定统测。
　　考试时的座位不按成绩来安排，也不知道是因为考试太过频繁，还是秉持一视同仁的态度。反正每个考场都是一锅大乱炖。
　　临考试了，反而是老师管的最宽松的时候。你可以看到有人临发卷儿手边还捧着错题集念念有词的，可以看见一堆人聚在一起打闹嬉戏的，可以看见临时抱佛脚大声重复背诵诗词，希冀脑子能达成肌肉记忆的。
　　乱七八糟，林东那天脑子正疼，被这一锅炖扰得很是烦躁，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一条胳膊休息，狐朋狗友们见他确实不舒服，也没有去闹他。
　　侧躺的脑袋正朝着阮池的方向，随机分配的考试座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考场。同班两年半，从未分到过一起，这几率也是够够的了。
　　脑袋当机，林东也就随意看着阮池，阮池在隔着两条过道的斜前方，挨着窗户坐着。
　　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让此刻的林东莫名看着舒心。
　　很快他发现，阮池并不像其他好学生那样，在默念着知识点什么的，他桌子上只干干净净放着白纸和黑笔。阮池朝着窗外，发呆。
　　一发呆就是好久，林东也就看了他好久。
　　期间，林东想逗逗他，不大不小的声音叫着“阮池”。
　　他想，若是阮池扭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他就和他借橡皮。
　　但是阮池没听见。
　　出神出到了一种境界。
　　怎么不去修仙呢？
　　林东没有恶意地胡乱在心里调侃。
　　脑子也不晕乎了。

　　之后，林东脑子里，偶尔会无预兆地浮现起这个画面。
　　方正教室，红色桌椅，人群纷杂，空气沉闷，粉尘浮灰……
　　有个临窗的同学，
　　干净利落的清爽短发，
　　圆润乖巧的后脑勺，
　　透过清亮的玻璃，
　　朝着远处一个，在蓝天下飞翔的滑翔伞，
　　凝望出神，
　　把自己和其他一切外物割裂开，
　　安安静静地，
　　在自己的世界里开怀。

　　一阵劲风，卷起地上一层雪粒，前面的人瑟缩了一下，裹紧了衣服。
　　林东回神儿。
　　前方漫天飞雪里的清瘦背影，和画面里出神发呆的少年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