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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醒来时已渐近中午,从厨房里飘散而出的香味撞击着悠饥肠辘辘的肚子。悠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只见白琉正在里面忙得鸡飞狗跳。“不错嘛!”少年趁白琉专心致志时突如其来地赞赏道。惟恐昨晚的态度惹白琉不高兴,悠不失时机地拍起马屁:“照我看,那些自称什么‘名厨’的手艺还没你一半好。”看穿悠意图的白琉不客气地拍开打算伸进餐盘的悠的手,在悠眼前大幅度地挥舞着叉子:“不可以!先去刷牙洗脸,否则什么也不给你吃!”
      悠摆出悉听尊便的乖巧样,安静地照白琉的话去做。待他洗漱完毕,斜叼着烟从盥洗室出来时,白琉已经完成所有的菜色,并且把它们一一摆在了红木圆桌上。悠一阵欣喜,在白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女孩愠怒的神色。悠耸耸肩,只得掐灭口中才点燃没多久的烟。
      “你怎么又在抽烟了?上次买的戒烟糖你有没有吃?”白琉一脸不悦。
      “嗯——呜,嗯!”悠装出饿极的样子,狼吞虎咽地埋头苦吃,脑子里浮现那些早就躺进垃圾筒、此时白琉询问的东西。注意到白琉失望的神色后,悠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昨晚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是什么事?”
      看白琉的表情似乎忘了昨晚的事,被悠提到时满脸困惑的神情反而令悠局促不安。正当悠打算再说些别的什么,白琉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问道:“悠,你以前说你没有父母是怎么回事?”话题变得这么快让悠一时无法适应。他是说过自己没有父母没错,但那次只是随口提到罢了,白琉今天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起来?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不要紧。”白琉话一出口立刻后悔莫及,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太失礼。经过一个晚上的考虑,白琉感到还是慢点告诉悠事情的真相,应先了解“先生”讨厌悠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解决问题,所以决定先从悠的身世下手。但这种问法未免也太突然了。
      悠倒是毫不在意,随和的笑脸适时地缓解了白琉的压力:“也没什么。我在差不多一年前坐的飞机出了事故。那时候死了不少人;我很幸运,只是丧失了记忆而已。但我完全记不起自己是谁,有什么朋友、家人,住在哪里……反正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人申请找我。后来根据我身上的一些随身用品证明我是‘寻梦者’‘悠·树’,但总部的电脑出了故障,关于我的过去的资料全部遗失了。所以我现在连自己到底几岁也不知道。”
      白琉不禁哑然,感叹悠的身世的同时又急不可耐地问:“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伦纳德’的人?”
      “‘伦纳德’?”悠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旋即猛地“哦”了一声,春风得意、笑眯眯地对一脸兴奋的白琉说:“不认识!”
      明白自己被耍弄的女孩顿时火冒三丈,但还是耐着性子催促悠好好想想。悠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真要说有,那也只有由莱尼万的将军‘伦纳德·佩恩’了。不过别说我,连军部的人中也没有几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既不上电视,也不参加任何公共活动,总之连他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个问题。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大小姐?”
      白琉含糊不清地答应几声,自顾自嚼着饭粒,心里叨念着 “先生”口口声声说个不停的“计划”和悠的关系。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啊?悠的存在到底会影响什么呢?那个“伦纳德”又是否是“伦纳德·佩恩将军”或者……另有其人?
      “那你呢?”悠突然窜出一句,“问了我这么多事,至少作为交换,也该告诉我一些吧?”
      白琉虽然顾虑重重,最后还是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大概:“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和‘先生’一起生活在一个大房子里。来这里之前,我没有见过‘先生’以外的任何人。”
      “怎么会有这种事?”悠不无疑惑地插嘴,“‘先生’是谁啊?你这种生活和被监禁有什么区别?”
      被打开记忆闸门的白琉在悠的询问下开始不断回忆童年的点点滴滴以及关于“先生”的一切:“我不知道‘先生’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他真的很关心我,特别是在我小的时候。那时候我的身体很弱,他无时无刻不陪在我的身边,安慰、照顾我。我也很喜欢‘先生’。但随着我身体的复原,‘先生’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我关怀备至了。有时觉得他虽然在笑,但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很悲哀的样子……”
      白琉停了下来,悠趁机问道:“所以你逃了出来?”
      “我才没逃出来呢!”女孩像受了冤枉般委屈地大声吼了出来,“是‘先生’……让我出来的。他要我找到一个叫‘悠·树’的‘寻梦者’而且……”
      听到自己的名字,悠收起平日松散的表情,取而代之的严肃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怀疑以及职业敏感造成的紧张和不安。白琉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告诉悠一切真相,虽然之前早就有让真相大白的冲动,可真要开口时又犹豫不决,几次要冲破喉咙的话在关键时刻还是临阵退缩。
      悠似乎察觉了白琉的困扰,想到艾曼达的那句“小心点”与此情此景相对照,不免哑然失笑。虽然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悠还是会无法控制地猜想白琉的身份和目的,每当白琉对自己的事闪烁其辞、有意回避时,悠也只有随她去。他不能想象一个12岁的小女孩究竟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而她的所作所为又会影响自己多少。他宁愿相信她只是一个离家出走,寻求“寻梦者”帮助的普通孩子。可现在呢?连白琉自己也承认是被人派来的,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比起了解事实真相,悠倒情愿就这样维持这个“骗来骗去”的“家庭游戏”。
      最后悠打破了沉闷、尴尬的气氛,转而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住在一幢大房子里吗?那里面除了你和那个‘先生’以外就没有别的人?”
      “嗯——”白琉的思绪在悠的问题下转移到其它的地方,“不过我曾经偷偷溜进‘先生’的书房看到一张画像。像墙一样大的画像。画里的人出奇得漂亮,也是黑发黑眼,很自信的样子。不过那幅画应该有些时间了,画中人的打扮很古老的样子。”
      “那个人会不会是你妈妈啊?”悠傻傻地猜测道,“那个什么‘先生’其实就是你爸爸!一定是这样没错!”
      “才怪!”白琉的心情在悠夸张的动作和表情下缓和了不少,她皱着眉冲悠做了个鬼脸,“画里的人是个男人!而且‘先生’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灰白色的,和我一点也不像!你的推理真是烂得一塌糊涂!”
      悠托着腮帮子,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然后大声说:“我知道了!那个‘先生’一定是你的爷爷!”
      “‘先生’怎么看也不会超过40岁,怎么做我爷爷啊?”
      “有这种事?奇怪,我的推理应该是很完美的啊——”悠拖着长长的尾音。
      “……臭美。”

      乱哄哄的白天如往常一样在轻松的嬉戏和打闹中一晃而过。夜幕降临的时候,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无一例外是漫无边际的墨黑。高悬在天边那一抹残月的苍白在黑夜的烘托下显得阴湿冰冷,让人望而生畏。夜晚带给人的感觉似乎永远是苍凉的凄清以及永无休止的恐惧和不安。看着悠房里房外匆忙的身影,白琉心里翻卷起阵阵难耐的忧郁。女孩不知道这份毫无来由的情绪出现的原因,而悠临行时嘴角绽开的明亮笑容更让女孩感到越发的害怕——害怕失去这份充满阳光活力的笑脸。
      “悠。”少年转身准备离开时,白琉鼓起全身勇气叫住了他。
      “怎么了?”悠笑容可掬地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孩呡呡下嘴唇,执起悠垂在身体两边的双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悠传递而来的温热的体温。悠没有抽回手,只是伫立在原地静候女孩的动作。许久,白琉抬起头凝视着悠棕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悠对我而言就好像亲哥哥一样,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要快一点噢,……然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悠亲切地拍拍女孩的脸颊,笑着点头应允:“我答应你,一完成工作马上就回来。”
      温馨的拥抱、话别后,关上门,悠一脸沉着地来到自家公寓底楼,只见巽风先生依然穿着之前的灰色风衣等候自己。巽风先生此时已不再像昨天请求悠办事时那样点头哈腰,上仰的嘴角在阴暗的街灯下流露出不自然的激动和兴奋。男人点头示意悠随他坐上身边的一辆普通的小型车。悠虽然不愿意,但也只有乖乖从命。

      所谓的“费底恩大道”其实只是一个鱼龙混杂的破街。那里有着全凡登堡市最混乱的治安,随时随地会坍塌的老旧房屋和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同时,“费底恩大道”也是被“寻梦者”杀害的尸体堆积最多的地方,几乎每年在此被杀的流氓数量都是有增无减。
      费底恩大道距离悠的公寓大概有2个小时的车程,普通的飞行器则只需要短短的20分钟。想到对白琉的承诺,急着完成任务的悠难免抱怨巽风先生太多事。可巽风先生却有板有眼地说坐车是“避免引人注目的需要”。
      “我们已经把那个女人约到了向前200米左边的那间废弃的破屋里。”车在费底恩大道的入口停了下来,巽风先生不无担忧地交代悠工作时应注意的事项,“一定要一击毙命,先生。我们可不希望留她一口气报警,因为到时候你固然能逃脱罪责,但公子的事就等于是不打自招。那样的话,我们的合作就算是失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寻梦者’先生?”
      最后一句话无疑带着挑衅的意味,悠厌恶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大衣里取出一柄精致的武士刀。“在这里开枪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用刀解决她。”
      “喔,这没什么大关系。只要让她连‘哼’都来不及‘哼’就可以了。”男人阴冷的笑容和冰凉的讽刺性话语无不体现了他针锋相对的态度。悠甩头下车,甚至没有理睬巽风在身后带着古怪笑意的阴沉声音:“我在这里等你。”
      200米的路程比起刚才的奔波简短得令人吃惊。这并不是悠第一次为工作杀人,没有什么可紧张的。踏着稳健的小步悠然自得地来到那间杂草丛生的破屋。今晚月色不太好,昏黄色的阴冷幽光除了增添一份恐怖的气氛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走进没有门窗的小屋,更沉重的黑暗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悠,隐约闪烁的零零星星的灯光令悠联想起昨天身处地铁的那份焦躁不安。
      当悠的眼睛逐渐习惯新的黑暗后,慢慢地视线集中在一个微微晃动的矮小身影上。那是一个女人,当她移动的时候可以辨认出长到腰间的如血般鲜艳夺目的红发。从红发的间隙中隐约可以窥见女人弯曲的手臂,也许此时的她正两手放在胸前默默期待着对于她一个人而言的“好消息”。此时,女人正背对着悠焦急地东张西望,完全没有察觉身后一股来自悠的凌厉的杀气。
      悠握紧手中的武士刀,谨慎地迈步来到女人身后挥刀砍了下去。就在悠举刀挥下去的那一刻,女人猛地转身面对着悠。那一刹那,手起刀落,女人小巧的头颅伴随着肌肉撕裂的声音滚落在地。淋漓的鲜血顿时模糊了悠的视线。突然,一束耀眼的光线出现在悠的左边,一直射在地上的头颅上。那时,悠才看清被杀的人嘴上贴着一张长方形胶布,倒伏在一边的尸体两手被粗大的绳子绑在胸口。打着照明灯的巽风先生站在旁边笑得一脸兴奋。
      “这是怎么回事?!”悠的声音被一涌而上的愤怒和不安冲击得变了形,“为什么这个女人……?!”
      “哦——‘女人’。”巽风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视力有问题吗,悠·树先生?还是说,你就是这么称呼你这位‘室友’的?”
      急剧的恐惧感充斥在悠的脑中,他一个箭步冲到那颗自己亲手砍下的头颅边,颤抖着手撕开几乎遮掩了半张脸的胶布。几乎同一时间,尸体头上鲜艳的红发滑落在悠的脚下,暴露出如夜色般浓重的黑色秀发。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如巽风所说是与悠相处了近一个月的“室友”——白琉!确认尸体的那一瞬间,悠只感到两眼发昏头脑发热,与白琉相处的那一段段快乐时光如倒带般回荡在脑海里,而这一切又强烈地提醒着悠杀死白琉的事实。
      巽风扔下照明灯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他一贯阴沉的声音笑着说:“你的确是个成功的‘寻梦者’,只可惜我比你更强!我是不知道我的委托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工作就是工作。这一切也都是委托人的计划,我所做的只是扮演一个一心关心公司前景的可怜上班族而已。当然事情还没完……”
      “你的委托人是谁?!”
      “亏你还是个‘寻梦者’,连‘不能说出委托人的身份’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巽风摊摊手,“不过看你现在这副惨样我就破例一次。那个小女孩管我的委托人叫‘先生’,至于其它的——恐怕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吧?”
      “你?!”悠气急败坏地抓住巽风的领口,握住刀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你想连我和这个小姑娘一起解决吗?”巽风甩掉悠的手,“可惜你没什么机会了。她可清白得很,属于‘不能杀’的范畴的!我也一样。而且……”话音未落,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执特备枪将两人重重包围。十几盏刺眼的照明灯同时集中在悠的身上,好像要把他吞没一般。
      “‘寻梦者’编号000027悠·树,你涉嫌谋杀赞格威尔国特别行政大使——白琉·坤一案。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投降……”

      P.S.:依赞格威尔首相要求及军事法庭最终判决,悠·树保留“寻梦者”一职,同时以蓄意杀人罪被判终身监禁,于新纪元年554年10月23日送往“役城”。
      P.P.S.:第二年,悠·树在“役城”接受了一名黑衣人的接见后成为第一名被“役城”释放的囚犯。之后立即被发放至由莱尼万边境军队,同年以其实际成绩成为“一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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