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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所谓“寻梦者”是一种类似于赏金猎人、由莱尼万特有的职业。所有“寻梦者”都经过专业培训,训练有素。尽管每年有数以百计的人申请参加“寻梦者”的训练,真正能成功的人却少之又少。现在全国共计只有57个“寻梦者”。悠·树正是其中之一。
      “寻梦者”的工作包揽一切,视委托人的要求而定。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寻梦者”做任何事——这之中也包括谋杀。当然“寻梦者”并非可以就此任意妄为。“被杀对象”必须具备一定条件,否则“寻梦者”与普通人一样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起相应的法律责任。除此以外,其它后果严重的违法行为都被排除在“寻梦者”的工作之外。
      通常“寻梦者”都是通过总部传送的信息了解工作的相关要求和酬金数目。一般的委托人总是直接将自己希望达成的事利用传真、书信或其它方式告知总部,然后静待哪个对这个工作感兴趣的“寻梦者”完成任务,在得到总部的通知后支付酬劳。除此之外也常会出现指定某个“寻梦者”做事的情况出现。由于“寻梦者”的工作时间不稳定,酬金也随着工作的难易相差悬殊,所以通常大家都愿意接一些难度系数大的工作,力争一劳永逸。因而一些简单的工作往往无人问津。
      “寻梦者”之间没有联系,就算偶然相遇也不会知道彼此是同行。但也常会出现几人同时做同一工作的情况,这时也不乏有人会使用一些卑鄙手段陷害对方,甚至抢夺他人的工作成果。相对而言,悠就幸运得多——至少在重新回到这个岗位的一年里他还没有遇到这类事情。
      漫步在街头,任由凡登堡的大雾将自己层层堵截,包围在苍白色的最深处。悠满不在乎地拉出连睡觉时也牢牢固定于耳后的通讯器的话筒,接通了情报所成员之一的艾曼达的电话。
      “你昨天怎么没有完成任务?还被一个小孩看到脸?!”听到悠的声音,年过30的艾曼达完全顾不上维护自己“形象”一类的问题和周围被自己发出的噪音所困扰的同事,毫不掩饰地大吼大叫,不留情面地责怪悠昨晚的表现,“你现在还有脸找我调查什么?你不是已经答应接昨天的工作吗?!为什么不去?亏我还特意为你去查他的活动范围。这不是摆明了浪费我的时间吗?!”
      “小姐,别这么激动好不好?”悠取下出门后就一直叼在口中的烟,“我昨天要照顾小孩,哪有那些时间?何况不是另有人做了那个工作吗?我还不至于无聊到大老远地跑去狂扁一个小混混,然后再给脸肿得像包子一样的他照相‘留念’。真搞不懂你怎么给我推荐这么蠢的工作。这种工作还是让给别人算了……”
      艾曼达在电话另一头冷笑一声:“那小孩怎么解释?你竟然糊涂到被一个小学生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我看你也差不多到退休的年龄了。‘照顾孩子’……还真有脸说啊?!”
      “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我就是要让你替我调查那个小孩。”
      “她有什么问题吗?”谈到工作,艾曼达的口气立刻平缓下来,“还是说你想做免钱——送她回家?这不是你的办事风格。”
      悠若无其事地道出原因:“我问你,你出生至今见过几个发色和眼睛完全是黑色的人?染发的不算。”
      艾曼达的兴趣一下子被钓了上来,她竭力压低自己的大嗓门,兴冲冲地小声说:“那个孩子是纯粹的黑发黑眼吗?老天爷!我当然没见过!那样的人我也只听说过一个——掀起‘电子战争’的赞格威尔人——雷奥·卡尔顿!”
      “他都死了快100年了,还是个外国人。”悠大步向前迈进,同时小心地提防前后是否有路人会从茫茫大雾中突然出现,“……那男人有子嗣吗?”
      艾曼达格格地笑起来,她一手执着挂在耳边摇摇欲坠的通讯器,一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滑动,匆匆地整理繁复的电脑资料:“如果我知道,还会在这里和你聊天吗?虽然属于私人事情,但关于这个几乎毁了全世界的男人,他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属于军事机密。何况都已经是100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有孩子,血统也不会怎么纯。话说回来,由莱尼万几乎没有黑发黑眼的人,所以难得见到一个就会特别新奇;而赞格威尔就不同,虽然这种人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不大,但还是有一定的数量。那个孩子说不准也是赞格威尔人哦。”
      “那才叫奇怪呢!一个小孩子远渡重洋跑来找我这个陌生人;昨晚看到我杀人的样子还正经八百地问我‘你认识悠·树吗’。说她只是一个普通小孩,谁信啊?”
      “别成天‘小孩子’、‘小孩子’地叫个不停。你可别忘了自己也只是个19岁的小鬼罢了。”尽管悠心不甘情不愿,但碍于自己有求于人,还是耐心地听艾曼达说完。“当然我们也合作了快一年,这点忙还是会帮的。那孩子叫什么?”
      “白琉,据她自己说是12岁。什么时候能拿到结果?”
      “一天吧。如果由莱尼万没有的话,我还要申请调出赞格威尔的资料;会麻烦一点。对了,新工作的材料收到了没?我想你应该感兴趣。还有什么需要查的你尽管告诉我。”
      “暂时没有。”悠谢绝艾曼达的好意,关闭了通讯器。雾气尚未完全消散,但较之刚出门时浓重的感觉已缓解了不少。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徘徊在几乎望不见人的街道上。新工作带来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冲动被长时间的通话抹消了一半。悠捋着几缕一直垂到眼前被大雾打湿的刘海,迟疑了片刻后,一步一停顿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和往常一样,悠伸出右手中指放在鉴识器上,家门在同一时刻自动打开。抱着百无聊赖的心情几乎是跌进家门的悠在抬头的一瞬间再度面临了昨晚的震惊和疑惑。房中的摆设一样没变,但堆积如山的垃圾、衣物却没了踪影。比起临出门时满屋脏乱不堪的情景,悠简直无法使自己的脑子相信眼前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屋子是自己居住了近一年的家。
      这时,白琉适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解释道自己整理房子的原因是因为本性使然——看不惯某些东西逗留在它们不应该存在的地方。悠愣愣地点头称是,一边以瘫倒的姿势躺在光可鉴人的沙发上。
      白琉将手中的一大叠衣服塞进悠卧室的抽屉里。返回客厅后便整个趴在沙发的椅背上,两眼直直地盯住似乎正在打瞌睡的悠的脸庞。老实说,悠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人。脸部线条自然、柔和。棕色的眼睛上覆盖着又长又密的睫毛,闭眼时会投下淡淡的阴影。棕色的发丝挂着细密的水滴,时不时沿着略微显长的头发滑落在地。身材虽不魁梧但结实挺拔。其他经过“寻梦者”艰苦训练的人手上必定残留的厚厚的茧子在悠的手上却遍寻不着,相反细嫩修长的手指似是经过细心呵护般。白琉正看得入神,悠出其不意地睁开了眼: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盯着我看了吗?你这样看我,叫我怎么睡得着?”
      “我是想等你醒来告诉你,我相信你就是我在找的‘悠·树’。”白琉委屈地说,“因为我不敢叫醒你,所以就……”
      悠无所谓地打着呵欠,同时左手用衬衫袖口擦拭湿润的头发:“我本来就是‘悠·树’,用不着你特地告诉我。”
      “那你能不能接受我的委托,让我住在这里?”白琉瞥见悠诧异的目光,慌忙加上一句,“钱不是问题。”
      悠坐起身,迎着女孩惶恐的眼神问道:“我可不是小气人,你想住下来我无所谓。只要你愿意帮我做家务不受你钱也可以。不过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你才这么小……”
      “我、我才不小呢!”白琉像是被说中心事般大声反驳,披肩的黑发随着身体微微的颤抖不同程度地抖动,“我会很多事情,绝不比那些自称‘大人’的人差!而且……”
      “打住,打住。”悠投降般地将两手举过头顶,“你会做饭吗?现在是……我看看,都超过12:15了。”
      悠跳跃的思路完全打乱了白琉的思绪,她耷拉着脸,小声嘟囔:“会是会……”
      “那就行了!”悠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们现在去买些东西……那些饭店里卖的都是什么呀,都快吃死我了。终于让我等来了解放的一天!”
      “你的工作……?”白琉不无担心地问。
      悠毫不迟疑地答道:“没关系。本来我是很感兴趣没错,但还是吃饭比较重要。外面一逛我都没心思再管什么工作了。”瞅见白琉困惑的眼神,悠又笑嘻嘻地说:“你会不会觉得很好笑?你现在八成在想:这个哥哥出门时还对工作充满热情,才一会儿就变了个样儿,恐怕不太可靠,对吧?”
      “没有的事!”白琉使劲摇着脑袋,“因为‘人是心情动物,会随时间的推移转换心情是很自然的事情’。”
      悠安抚似的拍拍女孩的脑袋,随意地用手梳理几下棕发。他伸了个懒腰,向白琉点点头,对着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白琉难得地展露了笑颜,乖巧地小步来到门口。悠在白琉擦身而过时不经意地用由莱尼万语冒出了一句“也许你并不一定是个坏孩子”。女孩抬眼望着悠欢快的笑脸,一时没有悟出悠的意思。少年锁上门,转身提出“吃过饭后再去商店买些日用品”的建议。

      就这样,时间如细沙般毫不留恋地从指尖滑过,堆砌成锥形的过去。刚开始难以适应彼此生活习惯、如坐针毡的一个星期过去后,两人似乎渐渐能够尽力体谅、包容对方。每天的生活也不再只是简单的抄袭与重复。悠一如既往地为各式各样的工作奔波劳碌,只是不再抱着过去那种“可做可不做”的无聊心态。如今的忙碌有了切实的目的。不管如何,现在悠眼中“为了工作而工作”、无所事事的眼神一去不复返;而面临报酬颇丰的危险工作,悠过去常浮现出来的近乎贪婪的饥渴也消失殆尽。白琉的出现带给了悠从不曾感受到的家庭的温暖,以及,作为一个从事危险工作的人不应该具有的对“朋友”和“家”的向往与依赖。
      平日里总是随便找件衬衫、外套披在身上就大大咧咧地冲出家门的悠遇到工作时竟出人意料地重视自己的仪表、整装。早已习惯于悠阴晴不定的性格的白琉每当这时也只是傻愣愣地瞪着悠长时间地对着镜子梳理他那头棕色的乱发,或者在家翻箱倒柜,直到找到一套满意的衣服,最后反复端详着镜中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影像方才满心欢喜地向白琉告别,蹦蹦跳跳地跑出门。而收拾遗留下来风卷残云般乱成一团的房间的工作无疑落在芳龄12的白琉的肩上。这个不知如何培养而成的坏习惯不论白琉怎样连骗带哄,施展浑身解术也改变不了。但是每每看到衣冠整洁、帅气逼人的悠那幅故作无辜的笑脸,白琉的口气又不自觉地软了大半。
      这天一大早悠又故态复萌。面对白琉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责怪,悠好像没事人似的兀自理着头发。末了,趁白琉训得口干舌燥的当儿突然溜出一句由莱尼万语:“好看吗?”
      白琉一下子被问住了,嗫嚅着吱吱呜呜地说不出半个字。
      悠不以为然地笑笑:“你果然不是由莱尼万人。难怪你的国际语说得这么顺——你是赞格威尔人?”白琉撇开头,紧紧咬着嘴唇,似有难言之隐。悠薄薄的唇角泛起轻轻的笑容,像平常一样连拍三下白琉的头后说:“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我工作的范畴,根本没必要了解你的身家底细。”少年踏着不知名的舞步来到门口,临别不忘叮嘱道:“我今天会晚些回来,你不用等我了。还有,别随便让那些身份不明的‘推销员’进门。那么再见!”
      伴随着大门“咔嚓”的一声关上,白琉心中猛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她清楚悠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可是刚才悠听似平稳的语句却令白琉的思绪仿如翻江捣海般杂乱无章、不可收拾。女孩在沙发上坐下,细细咀嚼自己的心情。比起恐惧、担心,更多的恐怕是欺骗悠的内疚和负罪感。白琉摇摇头,试图令自己忘却这种感觉。她想起“先生”对自己的嘱托和期望,想起这么多年来“先生”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当心中服从“先生”意愿的呼声高于一切时,白琉的心情逐渐平缓起来。目光注意到被悠“抛弃”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后,女孩也只有轻声叹气,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开始大肆整理一番。

      新工作的酬金不低,但工作内容却出奇地简单——至少对“寻梦者”而言。悠深知这种可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媲美的工作必定会吸引一大批苍蝇般的“寻梦者”争夺不休。因此与其浪费时间与别人周旋,不如先下手为强,趁大队人马尚未到来之前完成任务。只要事后能足够小心避开那些喜欢抢夺他人成果的“寻梦者”,大量酬金就等于到手了。
      站在20层楼高的屋顶上,悠似乎显得格外精神、自在。飒爽的清风一阵阵地从四周掠过,黑色长风衣的衣摆伴随着风的节奏随风飘荡,棕色的刘海柔顺地拂过耳际。悠重新过目了手表上显示的工作要求,匆忙地检查过随身携带的物品后准备离开。这时他先前全神贯注的大脑才意识到背后存在着一股强烈的视线。慌忙转过身,在朦胧的雾中只能勉强辨认出另一幢距自己约100米远的高楼上依稀矗立着一个灰色的身影。对方显然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但似乎没有逃避的意思。双方就这样冰冷地对峙了近30秒的时间,直到灰衣人放弃似的摊手离去后才作罢。
      悠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但他估计那个人八成也是一个“寻梦者”。在过去悠参与的几项重要工作中时常闪现他的身影。或是暗中插手,或是偷偷观察。虽然对工作的完成没有什么严重的影响,但对于生性厌恶被人盯哨的悠而言却是一种另类的束缚。悠和着通讯器传送的摇滚乐摇头晃脑地离开大楼,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后,将已经嚼得变味的戒烟糖投进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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