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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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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中断,那人被抬下去,不多时,英国公府的大夫出来禀报,此人性命无虞,但因受了内伤,怕是要卧床休养至少三五个月。
曲五郎闻言如释重负,吩咐仆从好生照看,等待他转醒。
那是位郡王世子,与之前坠马的侯府公子关系亲近,两人年纪不大,却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今日不请自来,还执意要上阵,他不好公然逐客,便听之任之。
谁知他们压根没想好好打比赛,一个走歪门邪道故意犯规,另一个干脆下死手。
两人先后挂彩,完全是咎由自取。
只要没闹出命案,他倒不怕对方报复,击鞠本就有风险,而且在场宾客都能作证,他们半点不占理,尤其刚才,若非岐王及时出手,时三娘或许已经……
回想那一幕,曲五郎心有余悸,不由看向时缨。
她是明微的至交,与他也算从小玩到大,在他心目中和亲生妹妹无差。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定会自责不已。
时缨却比他淡定得多,顾不得刚刚死里逃生,还惦记着能否继续打完这一场。
双方进球数都不够八个,若有人愿意替补,按说比赛应当进行下去。
最后一次击鞠,她不想草草收尾。
而且岐王确是千载难逢的对手,方才的缠斗让她感到酣畅淋漓,只觉意犹未尽。
她没有回屋去找曲夫人和曲明微,便是知道一旦走出校场,就算彻底结束了。
曲五郎正待出声询问,时缨深吸口气,打定主意般指了指自己,又低头看向手里的月杖。
她不能说话,但曲五郎已然明白她的心思,稍事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走向慕濯。
他也没有尽兴,谁知道下次请到岐王会是何时。
慕濯站在不远处,与匆忙跑下来的荣昌王世子交谈,目光却三番五次飘向时缨。
只见曲五郎望着她,眉目间的担忧之色不加掩藏,她对他比划了些什么,曲五郎略作迟疑,点头应下,旋即,两人一前一后朝他走来。
“殿下。”曲五郎恭敬行礼,由衷道,“多谢您救命之恩。”
时缨低眉敛目,做了同样的动作。
“曲公子无需谢我。”慕濯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云淡风轻道,“技不如人便痛下杀手,我看不过眼,给他点教训尝尝而已。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人既是我伤的,绝不会连累到你和令尊。”
他并未将区区一个郡王世子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对方是否会从别处寻仇。
那人胆敢暗算时缨,实属罪有应得,他顾及英国公府,不想给他们招致麻烦,才收敛力道,只让那人受点内伤、没有命丧黄泉。
曲五郎却道:“殿下何出此言,您救了在下……鄙府的人一命,在下又岂能忘恩负义,让您独自承担追责。”
顿了顿:“殿下技艺超群,曲某颇为欣赏,比赛尚未结束,不知殿下是否有意继续?”
慕濯却答非所问:“曲公子宽厚待下,与这位全然不似主仆。”
曲五郎一愣,只怕他心生怀疑、导致时缨的身份曝光,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哈哈道:“他有旁人难以企及之才,在下喜欢得紧,待他自然不同。”
说罢,不知是否错觉,岐王的脸色似乎冷了几分,视线落在他手上,带着些许莫名的寒意。
曲五郎满头雾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某些荒唐的传闻,顿时触电般缩回手。
岐王该不会是反感龙阳之好,误以为他跟时三娘“断袖”吧?可拍肩膀又不是什么过火的动作,何至于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有心找补,干笑道:“都是男人嘛,如此也不稀奇。”
话一出口,便直觉似乎大不大对劲,目之所及,岐王的神情愈发难看。
……得,好像越描越黑了。
慕濯转身去往校场:“月杖已断,劳烦曲公子重新为我寻一根来。”
语气冷漠,显然不想再就此问题发表意见。
荣昌王世子却兴奋道:“给我也取一根,正巧你们缺人手,不如让我领教一下这位……”
“不必。”慕濯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缺一人照样能打,你还是老实回去坐着。”
荣昌王世子:“……”
这人瞧不惯曲五郎和家仆断袖,为什么拿他开涮?
时缨自始至终垂着眼帘,只听见曲五郎突然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余光看到岐王和荣昌王世子离去,疑惑地抬起头。
“……”曲五郎对上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时缨心不在焉,也没有追问,随他去牵马。
岐王的声音萦绕在脑海中,让她不禁有些出神。
按说她与他非亲非故,此时戴着面具,于他而言更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但他却替她教训了那个背后暗算者,只因他“看不过眼”。
这种行为超出了她的认知,长久以来,她接受的教导都是“以德报怨”,否则就会有失风度。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初次在宫里遇见淑妃兄长家的幼女,对方得知她与卫王订婚,便趁她不备,将她推入了太液池中。
正值二月,天气尚未回暖,她虽然在杭州长大、通晓水性,但却被寒冷剥夺知觉,险些溺亡。
事后,卫王好言安慰,送了许多她喜欢的玩意儿,劝她莫跟那位孟娘子计较。
她至今记得,他说,她是他未来的妻子,须得有容人之度,孟娘子已经被尊长教训,往后定不敢再犯,回头便来赔礼道歉,还望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与对方闹僵。
那时候,她虽满心委屈,但最终却在卫王的温声劝服中败下阵来。
父母兄长也说,卫王已经放下身段哄她,她还要如何?难不成想报复回去?
孟家是卫王的母族,他的外祖父和舅父们位高权重,是他日后不可或缺的仰仗。
她早晚会嫁给他,该为他着想,若睚眦必报,实属小家子气、不上台面。
后来,她变得八面玲珑,能够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一切针对与敌意,成为所有人眼中温柔大方、当之无愧的未来卫王妃,可时隔多年,她本以为杳不可寻的记忆竟是清晰如昨。
她忍不住想,如果换做岐王,看到孟娘子对她动手,会不会出于打抱不平的心态……
“咳,该走了。”
曲五郎的声音传来,时缨如梦初醒,发现旁人都已上马。
她心跳急促,只觉自己定是疯了。
多少年前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她为什么要拿岐王与未婚夫作比较?
所幸有面具遮挡,曲五郎看不到她尴尬的表情。
她摇摇头,狼狈地收敛心绪,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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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荣昌王世子无奈地回到观台,路过时绮,见她面色发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中,不由提醒时维:“时公子,令妹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时绮吓了一跳,不等时维回应,慌忙道:“多谢世子关心,我……我没有大碍。”
“没事就坐好,一惊一乍成何体统。”时维不满地皱眉,“尽给人看笑话。”
又陪着笑向荣昌王世子致歉。
时绮懒得理会他,重新望向骑白马的红衣人。
若说最初只是怀疑,现在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姐姐。